安王府。
“王爺,外有人找?!蓖堪吝M來道。
姬逸風正在看兵書,聞言抬頭看向他。
“來人在院中,并不愿進來。”
在他面前,敢如此高姿態(tài)之人,姬逸風還從未見過,隨即放下兵書,走出房間。
待看到院落中的人,他怎么也沒想到此人會來。
那人一襲黑衣,斜倚廊下,懷中抱著長劍,嘴角叼著一枝寒梅,很是瀟灑肆意。
“拓跋宏!”姬逸風看著他,不明白他所來何意。
來人正是西羌五皇子拓跋宏。
只見他抽出長劍,隨手把劍鞘仍在地上。
很顯然,他要與姬逸風一戰(zhàn)。
姬逸風也不含糊,向涂傲伸出手臂。
涂傲心領(lǐng)神會,直接抽出手中長劍交給姬逸風。
兩人之間并無多余廢話,直接開戰(zhàn)。
涂傲又一次做了看客,現(xiàn)場觀賞旗鼓相當?shù)膬纱蟾呤謱Q,此乃榮幸。
前兩日,姬逸風與徐浩然對戰(zhàn)時,指導意味比較多,但這次不同。
按道理來說,拓跋宏這些年游歷江湖,心境上對武功的琢磨和理解應(yīng)該更為深刻才對,可姬逸風是誰?他雖然常年鎮(zhèn)守北境,軍務(wù)繁忙,但武功的進益卻是日漸精進,也越發(fā)高深,與人比武切磋且不在話下,戰(zhàn)場廝殺更是勝人一籌。
幾番下來,拓跋宏已露出敗勢,不過他并未放棄。
這一戰(zhàn),他打得酣暢淋漓,而姬逸風也有種棋逢對手之感。
拓跋宏收劍歸鞘,“甘拜下風?!?p> 姬逸風把劍扔給涂傲,“承讓?!?p> “介意喝杯酒嗎?”
姬逸風嘴角勾笑:“請!”
兩個本沒有什么交集的人,通過一場比武,竟雙雙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說來也是奇怪,卻又那么理所當然。
幾壇烈酒下肚,兩人倒是越發(fā)地相談甚歡。
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不外如是。
“其實我今日來此,是因為冰清……”
姬逸風執(zhí)壺的手一頓,笑道:“猜到了?!?p> “年幼時,我和夢汐與冰清在北境相識,或者說是不打不相識吧!我和夢汐年長她幾歲,明明她年紀最小,卻敢跟我們對打,且還打贏了,雖說手段有些……不同,但終歸是她贏了?!蓖匕虾晗肫鹉暧讜r的趣事,嘴角勾笑,眸光深遠,想來很是懷念。
姬逸風亦是輕輕一笑,這些他曾從徐明淵的口中聽到過,聽著拓跋宏的回憶,他仿佛能看到她當時的風采。
“師父說冰清骨骼清奇,又天賦異稟,再加之腦袋聰慧靈活,絕對是練武的好材料。只是沒想到……可惜了……”
“人生際遇誰又說得準呢?”
“是?。≡僖娝龝r,發(fā)現(xiàn)她不再是原來的徐冰清。不過,她仍是徐冰清,只不過不再是原來膽大妄為、瀟灑肆意的小女孩,而是光風霽月、恢宏大度的徐冰清,有其父親的心胸和能力,有其母親的勇敢和俠義,又有著獨屬于自己的堅韌和寬和?!?p> 這番話倒是中肯又動聽,姬逸風不由得有些驚羨。
拓跋宏和徐冰清這么多年沒見,相處時間加起來也不過是在北境的短短數(shù)月,且當時年紀尚幼,又能記得什么,可拓跋宏還是如此地了解徐冰清,就像這么多年從未離開她身邊,就像一直看著她成長一樣。
“有友如你,想來也是她的幸事?!?p> “我本以為王爺對她無情,今日來看,卻也不是如此?!?p> 姬逸風嘴角的笑意凝結(jié),沒有言語。
拓跋宏隨手抹去嘴角的酒漬,“其實過了這么多年,冰清看似溫婉柔和,早已沒有當初的那抹英姿颯爽,可是她的本心里還是帶著一些旁人難以察覺的任性妄為的,這一點恐怕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就像解除婚約這種大事,對其他女子來說,或許比讓其死更為痛苦,但此事發(fā)生在她身上,我一點也不驚奇?!?p> 姬逸風苦澀一笑,倒還真是。
拓跋宏站起身,“有些事,如果不懂的話,就先選擇相信,或者把它交給時間,因為時間早晚會讓它原形畢露?!闭f完舉步離開。
姬逸風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思索著他的話意,久久不語。
其實,他和徐冰清之間不只是信任的問題,情之一事才是最重要的。
寧國侯府。
徐浩然來到徐冰清院落。
“姐姐已經(jīng)知道了吧?”
“什么?”徐冰清在榻上看書,并未抬頭看他。
“我去安王府與安王爺打了一架?!?p> “嗯?!?p> “姐姐不生氣嗎?”
徐冰清輕輕一笑,抬頭看他,“我為什么要生氣?”
“你不生氣就好。對了,聽聞今日西羌五皇子也去了安王府……”
“嗯!我也聽說了?!毙毂宀⒉辉谝?,繼續(xù)低頭看書。
“姐姐還真是……”徐浩然撇嘴,換了話題,“聽聞前幾日安王去了京畿北營,把營中將士折騰得夠嗆,回京路過一家酒樓,還在酒樓里與人打了一架……”
徐冰清仍未放在心上。
“當時那些人在說姐姐的壞話……”說著看向自家姐姐。
“所以……這幾天你就在做這些事?”
“京中流傳著很多傳聞,都對姐姐不利,我覺得奇怪,就派人查了查,發(fā)現(xiàn)有人故意散播?!?p> 徐冰清淡淡道:“是南黎人?!?p> “嗯?!?p> “對了……”徐冰清抬頭看著他,“聽說你放了趙琴韻一命?”
“姐姐是不是怪我自作主張?”
“沒有?!毙毂宸畔聲?,“你也不小了,有些事的確該你自己做決定了。這幾天,你做得很好?!?p> “姐……姐?”
沒辦法,徐浩然在徐冰清面前永遠像個孩子,或者說他不愿意長大,雖然他做的有些事是瞞著姐姐做的,但他仍想繼續(xù)做一個只會躲在姐姐身后的小男孩。
“我也不可能永遠陪在你身邊?!?p> “姐姐……”徐浩然有些不知所以,“姐姐為何這樣說?”
徐冰清重新拿起書,“沒什么。好了,去休息吧!”
不知為什么,徐浩然有些不安,只是看著姐姐那淡然的神色,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努力忽略掉心里的那抹不安,起身離開。
徐冰清看著他的身影,輕輕一嘆。
徐浩然的成長,她全都看在眼里。對此,她是既心疼又無奈,同時也感到很欣慰。若是有一天,她離開了,相信浩然也能照顧好自己,守護好寧國侯府。
她暗暗思忖:既然做了決定,那寧國侯府,還有浩然,自己都要安排好才放心。還有……姬逸風!
她暗自輕嘆,自己這輩子注定是辜負了他,也希望他能夠早日找到幸福,這樣以后……他們就再不相欠了。
“再不相欠”四字,說來容易,倘若要放下,終歸是難之又難。
就像此刻,徐冰清那顆泛著疼痛的心就在提醒著她,她……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