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掩第一次看到這么多與自己年紀(jì)相仿的同伴,有點(diǎn)想跟她們玩。
她沒有玩伴,皇姐們都不會陪她玩的,侍人們不敢跟她玩,一個人玩的確是件很孤獨(dú)的一件事。
她看到有個嚴(yán)肅臉的老女人,不知是哪位大臣,一直正襟危坐,連戲臺子都不看一眼,似乎不喜歡陪著皇女過生辰這種場面,怎奈何皇帝的命令不敢違抗,只能繃緊著身子。
吸引著月掩注意的,并不是因為這個老大臣,而且她身邊的小公子,身高應(yīng)該與月掩一般高,與老大臣一樣,也不怎么看戲臺子,可能不喜歡吧。
小公子與其他人的小心翼翼不同,他一直都很安靜的垂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不是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只是悠悠的在坐在湖邊冥思。
他很不一樣,月掩想。
有什么不一樣?月掩思索了半天,他應(yīng)該…很聰明,月掩看不太清他的臉,但他…一定長得很漂亮。
就像斷定父君的青瓷瓶是毒藥一樣,她自信的斷定了這個小公子的不同。
“在看什么?”父君低聲問她。
“看…小公子?!痹卵谟行┎缓靡馑嫉恼f。
月聞筠聽到他們的說話,眼睛從戲臺子轉(zhuǎn)到月掩身上,笑著,“掩兒看上了哪位小公子了?”
聽見母皇的戲謔,月掩更加的不好意思了,她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孟浪”了,竟然看著一個未出閣的小公子這么久,讓人知道了,不是毀人家名聲嗎?
可是她想跟這位小公子作玩伴,不敢有什么“男女私情”的,她就是太孤獨(dú)了,想找個人聊聊天就好了,就好…
他一定懂她的。
“就是那位小公子?!?p> 月聞筠隨著月掩看的方向望去,“是冷太傅家的公子?”
“掩兒不知道是誰,就是一臉嚴(yán)肅的那位大臣旁邊的小公子。”月掩的聲音越來越低了,仿佛怕被她們聽見了。
月聞筠看見月掩小心翼翼的模樣,笑了,“那就是冷太傅了,你二皇姐她們的老師。你要是喜歡那個小公子,母皇替你叫過來看看?!?p> 月掩想說不用,可快不過母皇。
“冷太傅?!?p> “臣在!”冷娢聽見皇帝的號令,連忙伏身,忠誠的宛若一只狗。
“那是你小兒子?”
“正是。”
“叫什么名?”
“愚子名無梵?!?p> “冷無梵,倒是不錯的名,上來,讓朕看看?!?p> 小公子被皇帝點(diǎn)著名,也沒有慌張,他只是在湖邊冥思被打擾了。
他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母親,被皇帝身邊的侍人長雪帶到了皇帝的跟前,低著頭,大大方方的跪在地上福身,“皇帝萬福?!?p> 皇帝沒有跟他說話,而是對著六皇女說:“你看看怎樣?”
月掩從父君身上跳下來,走到小公子跟前,看見他脖子后面露出的一抹白。
“你叫無梵對吧?!?p> “是?!毙」拥穆曇敉寐牭摹?p> “我叫月掩?!彼M芙兴拿?p> 無梵怎么敢喊皇女的名字呢,頭垂的很低了。
月掩也不在意,“你站起來好嗎?我不喜歡這樣子講話?!?p> 無梵沒動。
“聽六皇女的?!被实坶_口了。
無梵站了起來,身高果真跟她一樣。月掩看著他的臉,她果然沒斷定錯,是一個唇紅齒白的美貌公子。
月掩驚喜的看向父君,“父君,你看!”
花簡看到了,很美的男孩,與月掩站在一塊,很般配。
“的確是個妙人?!被ê喛滟澋馈?p> 月掩知道,花簡是極少能夸人,他要是夸了,這人一定是頂天的好。
女皇也被驚艷了一下,對著下面的冷娢道:“冷太傅你竟有如此國色天香的兒子,朕倒是沒想到?!?p> 哪能想得到這古板正經(jīng)的老太婆竟能生出這樣的兒子。
“陛下謬贊了,無梵是臣老年才得的孩子,養(yǎng)得倒是精貴了一些?!?p> “老來得子,有福氣。”
“不求有什么福氣,平安就好?!崩鋳涡睦镫[隱有些不安,若是梵兒被皇帝許配給六皇女這個“廢子”,那就遭了…
花簡招冷無梵過來,仔細(xì)的看了看,他覺得開始為月掩的終身大事著想也不早,他不可能一輩子都陪著月掩的,應(yīng)該幫掩兒找一個人陪伴她,開開心心的,無憂無慮的,他才安心一些。
“你識字嗎?”
“識的,隨家母讀過一些書。”
識字好,掩兒不識,能幫她。
“讀過那些書?”
“《五經(jīng)》、《通鑒》之類的?!?p> “讀的倒是些好書?!?p> 月掩聽不懂這些書呀字呀的,她知道父君喜歡無梵,無梵像她的父君,好看、會識字、會讀書。
“掩兒喜歡他嗎?”花簡拉著月掩的手。
“嗯?!?p> 月掩覺得奇怪,為什么父君要把她的手跟無梵的手放在一塊?她這不是在“輕薄”人家嗎?
但是無梵很乖,任月掩牽著,手軟軟的,很好玩。
女皇看著,笑著想說什么,就聽見侍人高聲喊道:“曜月大將軍到!”
女皇正奇怪他怎么來了,就看見月聞曜“闖”了進(jìn)來,向皇帝福了福身,直接坐上了侍人剛抬出放在女皇另一側(cè)的椅子上。
月聞筠對他的“放肆”見怪不怪,側(cè)頭問他,“你不是去虎賁營練新軍了嗎?怎么回宮了?”
月聞曜黑魆魆的眼睛直接看向了月掩,月掩也不知道怎么的,趕緊放開牽住無梵的手,惹的無梵低頭看了一眼。
她害怕了…骨子里生出來的恐懼。
“我最喜歡的侄女過生辰,作為皇舅舅自然是不能缺席的。”月聞曜指著身后長年手里捧著的紫檀木盒,“掩兒,這是皇舅舅給你的生辰禮物,你要好好的收著?!?p> “謝謝…皇舅舅?!痹卵诒凰难凵瘛氨啤钡拇瓜铝祟^,她明明好像沒有做錯什么事情,為什么在他眼里,她卻犯了罪。
“這禮物是皇舅舅‘精心挑選’的?!痹侣勱讋e有深意的頓了頓,“你會很喜歡的?!?p> 長年把紫檀木盒交給了半梅收好。戲臺子上的歌舞終于停了,換了另一個節(jié)目,一開始便“咚咚鏘鏘”響個不停。
月聞曜終于把視線轉(zhuǎn)移到戲臺子上,戲子還沒上場,他便對女皇道:“這出戲莫不是《姻緣錯》吧。”
“你竟然看過?”月聞筠可不覺得她這弟弟喜歡看這些戲。
“去年剿匪路過蓮安,看到一戲班子,便叫過來給軍兵們消遣助興,正巧演過這么一出戲,我倒是記著一點(diǎn)?!?p> “蓮安呀——”月聞筠側(cè)眼看著身邊的花簡,他還是這幅姿態(tài),平淡的,無動于衷的。她真的是厭倦極了,他要是恨她厭她罵她都好呀,就是能不能不要無視她,能不能不要垂著頭閉上眼睛不去看她,看她一眼難道就這么難嗎?
“《姻緣錯》就是從蓮安來的?!痹侣勼奘栈匾暰€,她的心已經(jīng)冷了。
“是一出好戲。”月聞曜感覺到了月聞筠的不同,內(nèi)心嘲笑,他的皇姐姐可真可憐呀!愛呀情的可真折磨人,他也不準(zhǔn)備幫他皇姐,他甚至還想讓月聞筠掉入深淵更深一些…
“這小公子是誰家的?”月聞曜不經(jīng)意的道。
“冷太傅的小兒子。”既然是看戲,聊聊天也無妨。
“沒想到呀?!?p> “朕也沒想到,無梵襯得上一句國色天香,沉魚落雁了。”
月掩看見皇舅舅的“新月”了,他笑的很“壞”,月掩知道他要做“壞事”了…
“這么美的人兒肯定是要進(jìn)宮當(dāng)男君的吧?!?p> 皇舅舅這一句話驚“驚翻”了所有的人。
連一向冷淡的父君都不安定了,掀翻了茶盞,浸濕了衣袖。
月聞筠原本是想說,冷無梵是她給月掩選定的未來夫君,但是一瞬間她改變主意了。
月掩本來就不應(yīng)該存在的,只是一個她用來“留住”花簡,哄花簡的“樂子”罷了。
她既然決定心冷了,為何不一起痛苦呢?恨吧恨吧,多恨我一點(diǎn),你就愿意看我了。
“冷無梵。”皇帝在命令著。
“陛下?!崩錈o梵無法看見他的母親,他跪在皇帝跟前,他的命運(yùn)走向了一條他永遠(yuǎn)都無法掌控的絕境了。
“你想進(jìn)宮嗎?”皇權(quán)的威嚴(yán)壓著他喘不過氣…
“陛下——”花簡忍不了了,她怎么能這樣?連…一個孩子都要下手,令他惡心。
“朕有說過一個奴可以隨意講話嗎?”很好,就是這樣,不要再犯/賤了,她是皇帝,比他美,比他年輕的男子,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她干嘛要浪費(fèi)自己的時間在一個沒有心的人身上?
傻子!
花簡的臉?biāo)查g慘白了,月掩從來沒有見過父君這樣的衰弱,好像一碰就會消失了,她的父君就要消失了。
月掩趕緊摸上了父君的衣袖,她滿心滿眼都在父君的身上,她沒有在意到她選中的“玩伴”走向了怎樣的“迷途”,等她回過神來,她知道無論如何她都無能為力了。
“嗯?”皇帝在催促他。
冷無梵微微抖了一下身體,母親說他遲早都會進(jìn)宮的,會嫁給二皇女,再不濟(jì)也是三皇女,未來一定是皇夫。
他不肯,他不是一個嫁人的工具,他有夢,是要飛的。可是…他現(xiàn)在…做一個男/寵…一個他永遠(yuǎn)飛不起來的枷鎖…
冷無梵點(diǎn)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