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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闈秘錄

第四十四章

燕云闈秘錄 吉桃吉李 3008 2019-09-01 21:56:10

  “陛下!孟長君說不出來,我來說!他們說花瑾君是賤貨!狐媚子!是小倌!千人騎,萬——”

  “夠了!”皇帝暴怒,把桌案上所有的東西掀起全打在跪著的兩人身上,“你們好大的膽子??!敢這么說他!朕一定要你們死了!全死了!你們該死!該死!”

  長雪趕緊攔著皇帝,“陛下,陛下,息怒呀!息怒呀!這后宮亂了,朝廷就亂了,朝廷亂了,整個天下就亂了。陛下,當務(wù)之急還是要找出‘禍亂宮廷’的罪魁禍首,好好治他的罪——”

  皇帝緊咬著牙,喘著粗氣,漸漸找回了理智,“除了爾柳君還有誰!”

  “就只有爾柳君!沒有其他人了!”孟長君忍著身上的疼,趕緊搶在元柏君開口前道。死一個人,而保全所有人,怎么算都是值得的。

  其實他死死要保護的不是那些只會辱罵嫉妒有些小心計能討他開心的男君們,而是月國整個名門貴族。世族衰弱,皇帝對他們各個家族的恩惠越來越少了,而逐漸重視起大臣武將。

  他的榮兒,以后是要靠著貴族們的支持當上皇帝,未來也是要振興所有的名門氏族,不能再讓低賤卑微的血統(tǒng)上臺面了,應(yīng)該讓所有的一切都回歸“正統(tǒng)”。

  元柏君沒想到孟長君為了“保全自己”,第一個就把爾柳君放棄了。也是,他上一次不就是這樣“看著”溫濘君死的嗎?如果他是孟長君,他應(yīng)該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吧。

  “爾柳君廢除‘君稱’,打入冷宮!”

  “是!陛下?!泵祥L君趕緊領(lǐng)旨,這樣的決定比賜死好太多了。

  元柏君頭嗑在地上,有點發(fā)愣,到頭來,連死都不能死一個?誰贏了?他好像沒贏,孟長君也好像也沒輸。

  “等等!”皇帝的聲音在頭上響起,“孟長君作為一宮之主不能帶好領(lǐng)頭,幾番出現(xiàn)混亂宮廷之事,理該當罰。”

  “陛下——”孟長君失去了血色,但他高傲的血統(tǒng)絕不允許他的儀態(tài)有一丁點閃失,他繃著腰,雙手貼地,頭伏著,是個極好的禮姿。

  他看見皇帝尊貴的金絲鳳頭云靴走到他跟前,鳳眼是用紅寶石點綴的,發(fā)出嗜血的光澤。

  她的手摸著他頭頂?shù)陌l(fā)絲,他的眼淚瞬間就從眼睫毛的弧度滑落了一顆。

  他盯著這顆落在地板上,大碎八塊的眼淚失神,但他的五官卻在這一刻靈敏的要命。皇帝的手指是溫冷的,她總共就碰了他三下,一下都沒有多,她的聲音與她在床上與他歡/愛的聲音是一樣的,他永遠都不可能聽到她其他的聲音。

  “看在曹國夫人的面上,我就只廢掉你后宮之主的君號。”皇帝抬起他的臉,他的臉并無異常,落的那顆眼淚也不是他的,“孟長,你可接受?”

  孟長君看著皇帝的眼睛,有那么一刻他在月聞筠的眼里看見了自己,如平常莞爾一笑,“孟長感謝陛下。”

  皇帝的表情有些失望,有些無趣的抿了抿嘴。

  孟長君仍然安然淺笑,“謝陛下的不殺之恩?!?p>  “呵!”皇帝冷笑,一甩袖,背過身,厭倦了一切,“都滾出去?!?p>  “是?!?p>  孟長君一出鳳昭殿,立馬冷著眼眸抓住元柏君的手腕,手勁大的叫元柏君難受。

  “孟長君,你不會沒了后宮之主的位置就來找我問罪吧!”元柏君狠狠甩開他的手,又放肆嘲諷著,“現(xiàn)在您已經(jīng)不是了,您就跟我們這些人的地位是一樣的?!?p>  孟長君走上前一步,沒有一絲氣急敗壞,擒著笑,“元柏,你斗不過我的?!?p>  元柏君手心攢緊,咬牙憋出一絲笑容,“是嗎?”

  “我是世家公子,你只是小門小戶的小子,血統(tǒng)上你就輸了?!?p>  元柏君聽了不禁笑出聲,“孟長,你是不是特別害怕我這種小門小戶壓過你們那些所謂的大家公子?”

  “不。”孟長君的眼神睥睨,像是在看一只螻蟻,“我不管做什么,都不會死,也都不會丟掉君稱,因為我是曹國夫人的兒子,然而你——一不小心就會一無所有,包括你的玦兒以及你的表妹慕容丞相,皇帝要殺你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所以你們太脆弱了,沒有血脈氏族的支撐,對于高高在上的皇權(quán)來說就是塵埃草菅,殺你們,不過是頭點地罷了。

  但是他不一樣,皇帝忌憚他的家族,也只有他配得上皇帝,也只有他能站在她的身邊,門當戶對,勢均力敵,相互成就,而不是什么不干不凈的下三濫!無權(quán)無勢的賤民!他的皇帝心里裝的不應(yīng)有這些人。

  元柏君退了一步,他是如履薄冰的。表妹慕容菁只是一個丞相,堂堂百官之首卻比不上一個封了小小爵位的紈绔子弟,太多人要整他們慕容家了。百年前,慕容氏族就是被這些人整垮的…

  “你說的沒錯,我元柏的確是斗不過你們這些大家氏族。”元柏君心里嘲笑他的癡心妄想,“但是——你能斗得過皇帝的心尖人嗎?花瑾君可是把皇帝抓得牢牢的,你一丁點都得不到——”

  人年輕都有愛慕的時候,元柏也曾愛慕過皇帝,但他很清醒,只是一下子,他就醒了,去愛一個根本就不愛你的人,這不是傻子嗎?孟長君就是這個傻子。

  孟長君的臉上有慍色,只有這個是能讓他遮不住自己怒氣的表情的,“他已經(jīng)死了?!?p>  “他留下了月掩。”

  “一個廢子,她可能還不是皇帝的親生骨肉?!本褪菑U子雜種呀,他連動手殺她的心思都沒有,他想留著這個“皇帝的恥辱”在宮里。遲早有一天,皇帝會清醒的,她會明白自己從前愛上一個“青樓小倌”,是件多么令人丟臉羞恥的事情。

  “皇帝在乎嗎?”元柏君反問他,孟長君沒說話,“皇帝愛那個男人,可一點都不在乎掩兒是不是她的孩子。宮里這么多個孩子,皇帝最喜愛的還不是月掩?陛下可是一直都在護著他們呀?!?p>  整整十二年,陛下一直無限寵愛著月掩,甚至壓過了花瑾君的風(fēng)頭,漸漸地,宮里人不會再談?wù)摶ㄨ皇强匆娏逝卵冢藗冮_始忘記了花瑾君,皇帝是不會輕易的讓花瑾君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她把他保護的像寶石一樣珍貴。

  月掩只是皇帝拿出去保護花瑾君的“盾牌”,可皇帝對月掩也不是多么的無情,十二年的母女之情可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們都要多,一個“廢子”的名稱,可是能護她一生的。

  孟長君冷著臉,想反駁,卻不找不出理由?;实壅f,不讓月掩死,這宮里就真的沒人有膽讓她死的,誰都不想像溫濘君這樣,殃及千千萬萬條無辜性命。

  對一個皇女來說,皇帝最大的寵愛除了冊封皇太女,就是讓她活著,皇帝有對哪個皇女說過“讓她活著”?其他皇女每一個都可能會死,除了月掩。

  “月掩長得可真像花瑾君啊,你說皇帝會為了花瑾君,廢了月榮的皇太女,而讓月掩繼位嗎?”

  “你給我閉嘴!”孟長君一瞬間失控了,他開始不確定了,他不確定如果花簡沒死,月聞筠會不會把皇位繼承給——

  “皇太女是榮兒的!她會是皇帝!”

  “是嗎?如果花簡沒死,那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了,是個女孩,皇帝一定會讓她繼位的!”元柏君美眸一轉(zhuǎn),看著孟長君慘白的臉,輕輕淺笑,“不如我們打個賭吧,看看花瑾君在皇帝的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你想培養(yǎng)月掩?”

  “為何不可?我是她父君了,讓她往上爬有什么不好?只要能斗得過你就行了。”

  “你會輸?shù)?,輸?shù)囊凰??!泵祥L君擦過他的肩,“我會告訴你,她真的只是一個廢子。”

  元柏君聽著他離開的步子,笑得不能自已。如果孟長君能冷靜一下,哪怕只有一秒鐘,他就能馬上領(lǐng)悟到元柏的用意了,可是他太嫉妒花簡了,他也太在乎皇帝了,他失去了所有方寸。

  元柏君讓在一旁等候的東懷扶著自己,側(cè)頭問他,“月掩醒了嗎?”

  “聽裴懷說,還是老樣子?!?p>  “哎,都快兩天了,可憐的孩子,你等會去把我?guī)旆坷锎娴难a品送過去一些,等她醒了犒勞犒勞她。”

  “是?!?p>  月掩可能會恨他,但是她不會知道他做了什么的,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以前只是皇帝手里一只保護花瑾君的“盾牌”一樣。

  現(xiàn)在她成了元柏手里的“盾牌”,像保護花瑾君一樣保護著月玦,所有的鋒芒利箭都只會是射在這只盾牌上,毫無例外。

  月掩在夢里,一個惡夢,她總是能很快辨別得出夢境和現(xiàn)實。

  她看見了父君,父君穿著一身白粉長衣在書案上寫字,他一邊寫著一邊念:“多情只有花朝月,猶為離人照幽竹。

  父君的詩,她每一首都會背,每一首都記得。

  “父君?!痹卵趬阂种鴥?nèi)心的喜悅,激動的叫喊,她的父君就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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