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軍父往商灣后院逃去,里面到處都有奔跑聲,廝殺聲,喊叫聲,反而刀劍打斗聲極為稀疏,他從樓宇間巷子里穿行,跨過鮮血和尸體、兵器,他朝他的目的地——海灘——跑去。
水無言也在四處亂竄,她在商族不多久就已經(jīng)認識了不少人,當然會有一些男人想打她的主意,比如眼前就有一個,鹽組弟子明承琳,她高喊,“承琳,救我!”可是明承琳的耳朵似乎聽不見,他自顧自地往商灣后面海灘逃去,瞟都沒瞟一眼水無言。
尹劍冰追來了。
七劍與七劍對打,也并不總是平局,尹劍冰的姐姐尹希怡就打不過穆見歡。圣女劍取名的由來,是她過往不愉快的經(jīng)歷。后來嫁了幾個丈夫都不歡而散,她越嫁越差,最后一個丈夫是個跛子,當夜就休妻說,“去當你的圣女吧!”于是她出走做圣女,從此不再嫁人,投到戴楓手下,過起了刀劍舔血的日子,她的赤劍之名,沒有比“圣女”二字更合適。
而伏羲劍并無特殊含義,只為表明穆見歡對自己武功夸耀的自信,好似他就是遠古劍神一般。他的自信并非毫無根據(jù),就像現(xiàn)在,尹希怡已敗在他的劍下。他沒有傷害尹希怡,免得戴楓追究他殘殺同僚之罪,他也不想與尹希怡糾纏,便飛速跑了出去緊追水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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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對飲、康語海和余伯石騎馬朝東海豪庭疾馳而去,到海灘,見一艘輪船??吭诤_?,頓起疑惑,康語海提議去砍斷船錨,以免商族乘船逃離,康語海是戴楓最信任的人之一,倒不是因為他的武功,而是因為他的忠誠和機智,對毀船的提議,成、余二人均未反對。
康語海尚未動身,又見身后有一個人遠遠追來,細看之下,是平江心。平江心看到戴楓交代成對飲有事,他不放心,便從米南山的打斗中輕易脫身,追了上來,并帶來消息說商灣已經(jīng)有人逃到海邊??嫡Z海是個聰明人,既然有人逃到船邊,他再去毀船只能是送死。余伯石擔心平江心來搶功勞,立即打馬往東海豪庭疾馳,另幾人也連忙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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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迦凌殺死公孫雀,馬上拾起斧頭,來幫助騰先揚。毛存書的鐵簫勉強與毛存書的鐵劍打成平手,再加上一雙斧頭,毛存書很快就被孟迦凌砍掉腦袋。
商族的戰(zhàn)力并非如戴楓所想的那般不堪一擊,到目前為止,雖然七劍依然未受折損,但其他人正在一個接一個倒下,至少已有二十人倒地不起,十幾人橫尸當場。
情況不容樂觀。
禹松枝雖然屁股中了一箭,還好不是要害,他把箭折斷,把折斷的一大半箭桿朝元屹猛扔過去,其勢不亞于弓弦射出的力道。元屹正準備射第二箭,此時箭矢離弦,朝著飛來的箭桿激射,兩箭相遇,箭桿被射破,箭矢受阻落地。禹松枝又專心地對付蕭翎和他的啟明劍,十招過后,啟明劍脫手,蕭翎也趴在了地上,受了內(nèi)傷。
要說禹松枝對商族的感情,那肯定是有的,但要問他對同僚的感情,則微乎其微。他出身低微,在商族組委中是最沒有背景的,僅僅靠他的能力和宋現(xiàn)哲對他的賞識,才走到現(xiàn)在,可其他人只看到宋現(xiàn)哲對他的信任和支持,卻看不到他的能力和勤勉,經(jīng)常在背后議論紛紛?,F(xiàn)在他面臨一個選擇,他是否要去救那些曾看不起他的人?比如刁瓊丹。
他決定不救刁瓊丹。但他一向敬重汪澤,汪澤跟他經(jīng)歷類似,是憑借自己的才能贏得他現(xiàn)在的地位,他朝汪澤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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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劍冰剛追上水無言,就碰到了顧軍父,他正急急忙忙地趕往海灘邊的貨船,顧軍父瞅了一眼水無言,就明白了尹劍冰的企圖,他二話不說,用遮天手套握住尹劍冰的五指釘,稍一用力,將五指釘搶了過來,插進了尹劍冰的喉嚨,尹劍冰橫死當場。顧軍父拎起水無言就往輪船上跑去。
輪船上已有幾人捷足先登,都是漕運組的人,輪船上還有幾具商族弟子的尸體,多半都是其他組別的人,這些人一上船就要求漕運組開船,可是漕運組幾個人堅持要等顧軍父登船,爭執(zhí)不下就打起來。此后漕運組守在船上,只允許漕運組的人上船,其他組別的弟子試圖用強,一律格殺勿論。海灘邊還有人在廝殺,一些是商族之間的爭執(zhí),一些是戴楓手下人在追殺。顧軍父登上船,他要做一個生死攸關的決定:是否等其他人登船?廣場上還有活生生的生命,在為商族做最后的抵抗。
他決定等。
戴楓手下四十四人,其中四人前往東海豪庭,倒下二十一人,剩十九人,商族恰恰也還剩十九人站立在廣場之上。這一場戰(zhàn)斗是從井然有序開始,繼而打得一片混亂,越打下去,漸漸地又開始井然有序起來。
成對飲不在,蕭翎重傷不起,子午陣尹希怡和穆見歡、姚菲菲追到商灣后院海灘邊,廣場上只剩兩把赤劍:卜梅熙的凱旋劍、和飛沙的傾城劍。
商族的高手除禹松枝、孟迦凌以外,還有煙草組委臧鳶,胭脂水粉組委計紅唇,糧組組委伏清子,和陶瓷組委談莫隨,他們幾個都是從剛才的廝殺中生還的,這意味著適才他們已至少殺掉戴楓手下一人。
戴楓的心,此時有點不安起來,但他還不急。他還有子午陣,他使眼色給伍映川,讓他召喚七劍。伍映川應聲領命,直奔海灘而去。
為了應對盜匪,顧軍父的船上備有許多弓箭,他讓商族逃跑幸存的幾十人登船,其中還有幾個組委,組委們是各組最高統(tǒng)帥,理應與商族共存亡,此時登船拋棄商族逃命,雖略顯尷尬,但總比喪命強百倍。姚菲菲要殺顧軍父,尹希怡也要殺顧軍父替她弟弟報仇,可是在弓箭射擊下,他們根本無法靠近船身。穆見歡見此情形,嘆息美人是得不到了,便往回走去,正遇上伍映川,四人三劍急忙趕回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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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從來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她愛誰,誰的生命就比她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宋金輝見一眾人兇神惡煞,以為自己今天會死,但看到鄭凝香這樣保護自己,他反而不再懼怕,他把鄭凝香推到自己身后,問,“你們是什么人?”
無人回答。
余伯石一如既往地喜歡用他的槍刺穿別人的喉嚨,宋金輝武功不高,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各位大俠,你們要什么我爹都可以給你們,求你們不要殺我們?!?p> 余伯石不想聽他說話,他的長槍又一次刺出,鄭凝香又一次撲了上去,拽住長槍,余伯石的長槍本要刺宋金輝的喉嚨,被鄭凝香一壓,刺入了宋金輝的肚子里,鄭凝香急得大哭。宋金輝滾倒在地,胸前的一枚蝴蝶發(fā)卡掉了出來,他也未注意,只顧喊著,“凝香,快跑!”
伍映川看房間里陳設內(nèi)斂卻奢華,旁邊兩幅字是兩個娃娃剛寫就的,桌上有一把尺子,竟是黃金打造,他拿起來放進了袖袋里。
平江心看到那一枚蝴蝶發(fā)卡,還有火燒的痕跡,他的臉色忽然變得凝重,余伯石第三槍再刺出時,他手上凝氣成劍,隔空刺出,削斷了余伯石的槍柄。這一招就跟成對飲隔空用劍氣削斷黃亦藍的黑槍槍柄如出一轍,余伯石驚恐地看著平江心,實在想不到這個老頭一直隱藏武功,竟是個絕世高手。成對飲也驚奇地看著平江心。
平江心無意關心其他,他蹲下來問宋金輝,“蝴蝶發(fā)卡是從哪里來的?”
宋金輝望向鄭凝香。
平江心欣喜地托住鄭凝香的雙肩道,“你是鄭質(zhì)文和茅婉凊的千金,是嗎?”
鄭凝香驚魂未定,他看著斷成兩節(jié)的長槍,又看著平江心殷切的目光,她點了點頭。
鄭質(zhì)文和茅婉凊是農(nóng)族兩位持令人,常在農(nóng)嶺出入,與農(nóng)族七大護衛(wèi)星都有交情。而平江心和成對飲正是農(nóng)族貪狼星和巨門星,他二人都已易容改名,混入將軍府,試圖刺殺戴行空,為前農(nóng)族大統(tǒng)領溫寧報仇。在農(nóng)族與將軍府大戰(zhàn)當晚,鄭茅兩人曾與其他十幾個持令人拼命保衛(wèi)平成二人,才使他二人得以脫身,而這一支蝴蝶發(fā)卡正是茅婉凊的日常飾物,當夜也佩戴在頭上。平江心壓抑住狂喜心情,朝成對飲看了一眼,朝余伯石道,“公子是讓你殺宋現(xiàn)哲的小公子,懇請你們放過這位姑娘。”
余伯石還沒回答,鄭凝香抱住宋金輝的肩,斬釘截鐵地道,“不!我生則與宋公子同生,死則與他共死。他死我絕不獨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