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夜老了千歲（五）

　　方蕙在高教授家的書房里給那幅剛剛完成的《紅梅傲雪圖》的左下角落款處蓋上自己的名章。

　　高教授高興的拿起放大鏡在圖上仔細的端詳著那一朵朵含苞待放、呼之欲出的精巧紅梅，贊嘆道：“老于啊，你別看小蕙年紀小，這筆法啊真是老道，你看，她把你傳授給她的水彩渲染法也用了進來，這紅梅畫得，真是別有一番情趣?。　?p>　　于教授笑著說：“那就用這幅畫去參賽吧，我已經(jīng)替小蕙報了名，就是下個月開幕的那個一年一屆的全國青少年書畫大賽?！?p>　　于教授輕撫著方蕙的肩頭說：“你們這兩個孩子這么有天份，要是你們的父母還在，看見你們現(xiàn)在的樣子該是有多么高興啊！”

　　“老于，又說這些做什么，讓孩子聽了傷心。”

　　正說著書房的門被推開了，方蕙看見高媛走了進來，喊了一聲：“高阿姨。”

　　房門被打開后，從屋外清晰的傳來李斯特的《帕格尼尼練習曲》，行云流水般的鋼琴曲如泉水般傾瀉進房間里來，方蕙知道這是高媛阿姨在替方蕓錄制試聽磁帶。

　　“小蕙，高阿姨有件事想和妳商量一下，”高媛回身關上門，對方蕙說：“小蕓我怕是帶不了了?！?p>　　“高媛阿姨，出什么事了嗎？您不愿意再繼續(xù)輔導小蕓了嗎？是不是她的聽力又出現(xiàn)了什么新的問題？”

　　“小蕙，你先別著急，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是知道的，小蕓只是在一些特殊的場合才會出現(xiàn)聽力障礙，在識音辨音方面她的聽力是萬里挑一的絕對音準，在鋼琴演奏上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我只是說以她目前在鋼琴演奏上所達到的程度，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力可以再繼續(xù)教她了，我想等她參加完這次的全國鋼琴大賽后，就把她正式推薦給我的導師耿業(yè)耿教授，我已經(jīng)把替小蕓錄制的磁帶寄給了他，他聽后回函說想親眼看過她的演奏再做最后的決定?！?p>　　“決定什么？”方蕙問，

　　高媛答：“決定是否把方蕓收到他的門下呀！”

　　高教授聽完，高興的對方蕙說：“小蕙啊，這個機會一定要把握好，耿業(yè)這個人說起來真是鋼琴界的一個傳奇，別看他的年齡不大，也就四十歲出頭，十年前的他，那真是個風云人物啊，國際大獎拿到手軟，多少人想拜入他的門下都求而不得，你高阿姨也就是運氣好，考入了他的門下，但實際上也只是個掛名弟子，真正給她授課的其實只是他的師弟。

　　他這次答應考慮，說明有門，只是小蕓情況特殊，在學琴方面從來都只認定你高媛阿姨一個人，但你的話她肯定是聽的，更換導師的事你找個機會和她好好說說?！?p>　　“我擔心的正是這個，”高媛面露難色的說：“我和小蕓不只一次的提到過這件事，她表面上看起來對什么事都不關心，可實際上心里比誰都有主意，而且還倔得很，回應我的從始至終就只有一個‘不’字。我又不敢逼她逼得太緊，再問她，她只說：要不就跟著我學，要不就此不學了。再也問不出別的話來?！?p>　　“姐，你是知道的，我只是因為你去高教授家里我才去的，你會跟著高爺爺一直學畫學下去的吧？那我就跟著高媛阿姨一直學琴學下去就好了嘛?！?p>　　“傻子，高爺爺可以一直教我，可高阿姨說她能教給你的都教給你了，你如果想更進一步，就需要更好的導師。”

　　“我不需要導師，我只要你?！?p>　　方蕙無語的看著方蕓好一會兒，末了她狠下心說：“有些路你必需自己走，我不可能跟著你一輩子！”

　　方蕓低下頭，半晌無語，再抬起頭時，方蕙看到方蕓一雙眼睛里空洞的眼神，她的雙眼沒有焦點，她的目光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方蕙聽到方蕓用沒有起伏的語調(diào)說：“好吧，如果這是你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