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不要他做我哥哥(一)
運動會彩排當天,瞳一直跟在耿楨身后。
瞳在書房里守了耿楨整夜,耿楨夜里睡得并不安穩(wěn),一直翻來覆去地,直到天快亮時才睡熟了,耿楨昨晚臨睡前還特意叮囑瞳明早七點要準時叫醒他。
可瞳眼看著耿楨一直發(fā)著低燒,就按預定的時間推遲了半小時才叫醒他,耿楨為此早上沒給瞳好臉色看,直到阿嬤來到房間叫耿楨吃早飯,耿楨的臉色才有所緩和。
阿嬤見耿楨臉色不大好,吃得也不香甜,不禁有些擔心,但瞳知道耿楨今天說要出門去,就一定會去,阿嬤也知道勸不住他,只得說:“要出門也可以,讓瞳用車送你。不然阿嬤今天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出這個門的?!?p> 耿楨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身體狀況不是太好,而且時間也確實晚了,就點頭答應了。
車快行駛到學校門口的時候,耿楨讓瞳把車停在學校對面方蕙看不到的街邊拐角處,自己下了車。
他今天早上起床時頭就一直在痛,臨出門時隨手拿了一頂棒球帽戴在頭上。
他看到方蕙站在雨里等他,瞳遞過來的雨傘也顧不上拿,一頭沖進了雨里,好在頭上的那頂帽子替他擋住了一些雨水。
那一整天,瞳一直在方蕙看不到的地方跟在耿楨的身后,瞳看著方蕙上了公交車,看著耿楨一直目視著載著方蕙的公交車消失在街角處才轉身向他停車的地方走來。
瞳趕忙下了車迎了上去,他剛跑到耿楨身邊,耿楨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閉著眼睛身體晃動了好幾下,幾欲暈倒。
瞳心知情況不好,用力架住耿楨的身體,把他半拖半抱的扶上車,讓他在后座上躺下,自己拿了主意驅車向王院長所在的醫(yī)院快速駛去。
耿楨在途中清醒過來一次,他在恍惚中查覺到這不是回家的路,就開口問瞳:“這是去哪里?”
瞳說:“醫(yī)院?!?p> 耿楨回答說:“也好。”
他也擔心自己身體支撐不住,明天去不了學校。
瞳把耿楨送進醫(yī)院的時候,耿楨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tài)。
王院長趕到急救室,作了必要的處置,走出急救室,看見瞳,語氣嚴肅地說:“你怎么現在才把他送到醫(yī)院來,他已經轉成肺炎了,需要馬上住院治療。
還有他的手,已經不能再拖了,我得馬上聯(lián)系德國那邊的醫(yī)院,今晚就用專機把他送回德國去?!?p> 瞳默不作聲,他也知道耿楨現在的身體狀況很糟,但他更清楚如果耿楨在轉院的途中人清醒了,發(fā)現有人私自替他作了決定,按照他的性子就算飛機已經飛抵了德國,他也是會逼著飛機返航的。
瞳讓王院長等待一會兒,他撥通了德國方面的電話,電話是耿楨的父親耿鳴的隨行秘書接聽的,他聽出是瞳的聲音,就知道是耿楨出事了,
因為沒有特別緊急的事情,瞳是不會撥打這個電話號碼的。
隨行秘書讓瞳稍等,過了一會兒,瞳聽到電話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女性的聲音:“喂,是瞳嗎?是耿楨出什么事了嗎?”
瞳知道電話里的這個聲音屬于誰,他并不答話,潮希在電話里接著說:“父親正在開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他對我說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說。”
瞳這才把耿楨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潮希在電話里回復說:“我馬上回國?!本蛼鞌嗔穗娫?。
瞳對王院長說:“大小姐馬上回國。等她回國后再做決定吧?!?p> 王院長說:“那也只好這樣了。不過我還是建議盡快讓耿楨回德國。”
耿楨的病況暫時穩(wěn)定后,被轉入了加護病房。
瞳在病房里的沙發(fā)上坐著剛閉了一會兒眼,就被一陣響動驚醒了,他睜開眼睛看到耿楨正試圖從病床上坐起身來。
瞳快步走到病床前一邊扶住耿楨,一邊問道:“你需要什么?我替你拿?!?p> 耿楨剛才動作猛了些,此時只覺得腦中一陣暈眩,他知道自己病得不輕,就任由瞳扶他重新躺下了。
他靜靜地躺了一陣,覺得暈眩好些了,就對瞳說:“瞳,你幫我拿一臺錄音機來,還要一只帶話筒的耳機,幾盤空白磁帶。東西準備齊了就叫醒我?,F在幾點了?”
瞳看了看腕表說:“凌晨三點過五分。“
耿楨聽完就閉上了眼睛,似乎又睡著了。
東西準備齊全后,瞳叫醒了耿楨,耿楨對瞳說:“扶我起來?!?p> 瞳扶著耿楨坐起來,可瞳見耿楨實在有些支持不住,就坐到了他的身后,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耿楨對瞳說了句:“對不住?!?p> 耿楨自己把空白磁帶放進面前的錄音機里,戴上耳機,按下錄音鍵,對著話筒開始說起大段大段的英文詞句來。
瞳其實從剛才耿楨讓他準備這些東西時就心中生疑:耿楨要這些東西做什么?
但他早已習慣了聽從耿楨的吩咐做事,從不問緣由。
瞳聽懂了耿楨所說的內容后突然間明白了,原來他是要把運動會的主持稿全部憑記憶背誦出來并錄成磁帶。
耿楨錄了十幾分鐘后實在支持不住了就按下了停止鍵,他閉上眼睛靠在瞳的身上歇了好一會兒,才開媽繼續(xù)錄下一段。
在錄制的地程中,他盡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任何地異樣。
中途有好幾次他靠在瞳的身上一動不動好久,久到瞳竟然生出懷疑他是否沒了呼吸?不得不伸出手指去試探他的鼻息。
錄到快接近尾聲的時候,瞳看他實在是連坐著都很困難了,就扶著他躺回到病床上去,耿楨昏睡了一會兒,醒來后又讓瞳扶他起來錄完了最后的結束語。
他讓瞳拿來筆,在磁帶的標簽處一筆一劃的仔細寫上一行字。
耿楨把磁帶交到瞳手里,對瞳說:“我只是預備著。如果我明天實在去不了學校,你幫我把這盤磁帶交到你昨天見過的那個女生手上,她的名字叫作方蕙。”
說完他伏在床邊猛烈的咳喘起來。
瞳叫來王院長,王院長診查了耿楨的病況后問瞳:“他是突然這樣的嗎?怎么會喘得這樣厲害?”
瞳不語。王院長立刻叫來了護士,用了藥,耿楨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平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