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書生摘下一顆骷髏頭,以血為引,以指為筆,飛快地畫著什么。
畫完之后,又將頭顱放回原位,拿起了那枚天靈蓋。
空氣中傳來一陣淡淡的香味,引人垂涎。
飄蕩的霧氣在半空中盤旋一陣,慢慢朝這顆頭顱靠近,試探著,晃動著,最后鉆了進去。
天靈蓋“啪”地一聲扣住,兩名書生一左一右相對而立,每個人手里持著一把刀,相視一笑,雙雙出掌,拍在了頭顱兩側。
偏紅的霧氣受驚,從眼眶里溢出。此時,其中一名書生手起刀落,將溢出的部分同內里還未溢出的一分為二,另一只手掏出一個瓷瓶,伸手扣住這團霧氣便往里塞。
原本魂體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可在這名書生的手里,卻如同實質,任由他捏扁搓圓,無法掙脫。
另一名書生如法炮制,將東西裝好之后,各自席地而坐,盤膝運氣,一層透明的魂體從他們的頭頂鉆出一寸。
二人將瓷瓶蓋子掀開,對準鼻孔,一口氣吸入。
頭頂魂體瞬間發(fā)生變化,像一個透明的氣球被打入了微紅的氣體,且這股氣體還在不停地掙扎,妄圖掙脫束縛。
姓聞的書生坐在左側,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水,頭頂魂體也在劇烈扭動,似有些不受控制。
右側方姓書生的狀態(tài)要好一些,卻也在苦苦隱忍,身體微微顫抖,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二人皆未睜眼,雙手掐指放在膝蓋上,指尖泛白。
看來他們口中所謂的“鑲魂”,并沒有那么好受。
偷用天靈蓋里跑出的魂體,即便過程痛苦,可他們仍然在堅持,那么一旦他們成功,定然會有天大的好處,不然也不會在無人守護的情況下直接吸入。
這個過程,嚴飛猜測,一定不會太長,至少不會長到讓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異常,畢竟這兩人說過,天亮之前,還要替人換身軀。
嚴飛觀察了一陣,當即掀開破布,從雜物堆里爬到了二人身側。
他們不敢分心,這便是嚴飛的機會。
薄如蟬翼的刀,刀身二指來寬,長約三寸,刀柄輕盈剔透,非金非玉,拿在手里,觸感溫涼,是個好東西。
嚴飛將二人的刀全部抓在手里,坐在地上比量了一番二人的身高。
他的這具身體,即便站起來,也夠不著這二人的腦袋,且力氣太小,不能一下將二人弄死的話,一旦他們清醒,等待嚴飛的結局可想而知。
趁他們還未恢復,得想個法子,不能這么便宜了這兩個不拿人命當回事的劊子手。
雙眼在四周瞧了瞧,嚴飛的目光放在了那一行行排列整齊的天靈蓋上。
吸入半只就痛苦成這樣,那么,若是再多吸幾只呢?
嚴飛爬過去,攀著架子站了起來,挑了個紙條上標識“一兩”的天靈蓋,搖搖晃晃拿到右邊的書生面前。
他的狀態(tài)比較好,肯定很快就能醒過來,倒不如讓他先嘗嘗這個“甲上”等級的魂體,滋味一定很美妙。
嚴飛將天靈蓋對著他的鼻孔,一把將符紙撕了。
透明的魂體鉆出,隨著這名書生的呼吸,直接鉆進了他的鼻孔。
兩股魂體在他的頭頂相互碰撞、吞噬,離體一寸包裹住這兩股魂體的書生靈魂,直接拔高了一節(jié),如同氣球被再次沖氣。
書生的臉色瞬間失去血色,兩股鼻血順流而下,滴在了衣襟上,染紅了一片。
這么補的東西,怎么好厚此薄彼?
嚴飛將夠得著的天靈蓋,全部拿了過來,一一給這二人吸入。
如他們所說,鑲魂便是鑲魂,各種顏色的魂體爭斗、吞噬,卻是無法完全融合,如同鑲嵌在一起五顏六色的調色盤,將他們自身的魂體撐得離體結出了一個巨大的圓球。
再來幾個,應該就差不多了。
二人苦苦支撐,鼻血越流越多。
嚴飛扶著架子,開始犯愁。
一二層的已全部被他拿光,三層以上的夠不到。他的這副小身板,只能看著干瞪眼,心中不由升起了濃濃的無力感。
此時,一個天靈蓋從架子上飛至半空,來到書生面前,符紙掉落,里面的魂體直直鉆入了他的鼻孔。
嚴飛靜靜地看了一會,靠著架子坐在了地上。
兩名書生的頭頂,各自飄著一個巨大的快要被撐破了的魂體,嚴飛左右手各自抓著一柄刀,看著圓球同書生頭頂?shù)倪B接處,又看了看還在不停朝書生靠近的天靈蓋,抬手在頭頂做了個割斷的動作,又指了指這兩人。
若是隱身的人知道他的意圖,定然會按照他的意思來。畢竟,這二人才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嚴飛連續(xù)做了兩個動作,便將一柄刀放在了身前不遠處。
片刻后,那柄刀顫抖著飛起,在書生面前停頓了片刻,隨即快速從他們的頭頂劃過。
生魂被割斷,這種滋味一定不好受。
兩名書生同時倒地,渾身抽搐,不省人事。
飄散在半空的魂體,已鑲嵌在一起,即便當中有些想要逃離,也不過是連帶著所有左右翻滾。
嚴飛爬過去,從書生的懷里摸出了瓷瓶、符紙和一顆紅色丹藥。
瓷瓶可以用來裝魂體,符紙和丹藥用來做什么的,嚴飛卻是不清楚。但能被這兩人貼身收著的,定然不是普通的東西。只是不知,這個瓷瓶能不能將書生體內剩余的魂體收進去。
嚴飛扒開瓶蓋,對著書生的鼻孔。
七竅流血,有出氣沒進氣,剩余的魂體卻是不肯出來。
怎么辦?要不要誘導一下?
嚴飛雙眼看向那顆被這二人用來誘捕魂體的頭顱,眨眼功夫,這顆頭顱就被送到了他眼前。
掀開天靈蓋朝里看,四處漏風,魂體到底是怎么鉆進去后只從眼洞里出來的?
香味仍在,沒有將書生體內的魂體誘出,上方滾動的兩團倒是一前一后全都鉆了進來。
嚴飛學著書生的樣子,將兩團抓住,塞進了瓶子里,拿在手里晃了晃,便放到了地上。
幾十個魂體,鉆入瓶口也沒增加多少分量,只稍微有些感覺不同而已。
或許,生魂真的有重量,只是并不如紙條上寫的那樣,說幾錢就是幾錢。外國人曾做過實驗,聲稱離體的靈魂大約二十一克。他們用的是精密儀器,用死前的重量減去死后的重量,從而得出靈魂的重量。但在這個地方,顯然不會有這樣的東西。
這間解剖室里所有的物品都一目了然,沒有稱重的計量用具,那么,紙條上標注的“三錢”、“一兩”等字眼,到底是表示重量,還是其他?等級又是怎么劃分的?
嚴飛看著這昏迷的二人,手里的薄刀一下下點在地上。
這兩人,顯然不會等人死后再抽取靈魂,必然使用了非常手段。既然割魂還未死,他要不要再助把力?
篤篤篤!
“兩位先生,老先生傳話說,安樂堂出了點意外,他要去先過去處理,稍候過來,靜候兩位先生佳音?!?p> 是先前傳話的那名小廝。
書生已昏迷,定然不會答話。若長久不出聲,那小廝極有可能叫人來。
嚴飛迅速舉起刀,將兩名書生的手和衣袍割破,又在地上制造了些痕跡,隨即仰頭看著某處,睜大眼睛伸出雙手,“抱!”
蕫心一怔,輕移腳步,轉到另一側,誰知嚴飛就像是能看見似的,腦袋隨著她的動作轉動。
她是親眼看著一名稚子如何將書生放倒的,雖然她也恨不得這兩名喪心病狂的人去死,甚至她還幫了他一把,可瞧見后面的事情,不免心有余悸。
這小孩,心智和膽識未免也太過驚人了些,可要讓她看著他被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從而送命,也不是她的作風。
蕫心一咬牙,將皮子解開,將嚴飛抱了起來。
抱起來還不算,他還指著地上那堆東西和那把刀。
好吧,有東西防身,總好過赤手空拳。
將人和東西都收好,躲在門口,外面便開始催促了。
“先生?先生?你們還在里面嗎?不答話,我可就進來了!”
門栓響動,一名小廝推開門縫,朝里探頭望了一眼,迅速將門關上,邊朝外跑邊嚷道:“不好了,聞先生和方先生被殺死了!”
嚴飛一拍蕫心的肩膀,“跑!”
蕫心怔了一下,隨即拉開門,抱著嚴飛飛快地朝另一條通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