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萬萬不可,小子才疏學淺,武功淺薄,實難堪重任!”
徐殺生大驚失色,連連拒絕道。
“呵呵,小兄弟莫要推辭了,我知你見識不凡,你身邊的那個小女娃武功比之老夫也不遑多讓?!?p> “你莫要因乞活幫弟子是窮叫花便瞧不上,這只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的遺愿,雖有些強人所難,但也請小兄弟答應(yīng)我!”
葫蘆叟說著,顫顫巍巍地從懷里掏出一個不足拳頭大小的幽綠玉葫來,道:
“這便是乞活幫幫主信物,翡翠玉葫,今日便交由你了!”
正說著,葫蘆叟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二目圓睜,左手高舉,道:
“卑田堂后有九江門撐腰,切不可妄動!”
說罷,左手陡然摔在床上,沒了聲息,徐殺生心感悲戚,知葫蘆叟已然仙去,便為對方合上仍未閉合的雙目。
幾次三番卻也合之不上,料想是葫蘆叟死于愛徒之手,死不瞑目罷。
“幫主!大哥!”
“林火此生便是豁出命去,也要殺了小葫蘆,為您老人家報仇!”
武先生跪在床邊,鐵一般的漢子哭的涕泗橫流,葫蘆叟于他有知遇之恩,今日恩人慘死于小葫蘆之手,痛的他撕心裂肺。
“小子,定不負您的重托!”
徐殺生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
茅屋外群丐聽到武先生哭嚎,已知葫蘆叟去了,皆心感凄愴,四下里哭聲漸起,嗚嗚咽咽,整座花子房都籠罩在悲戚的氣息中。
葫蘆叟任岳州城叫花甲頭已有三十年,此人生性不愛錢財,時常接濟岳州城里老弱病殘無力乞討的南乞,又為失去田地淪為乞丐的叫花尋營生。
后來漸漸得眾乞擁戴立了乞活幫,管束照拂眾乞,眾乞這才有了花子房這方容身之地。
徐殺生與武先生邁步出了茅屋,武先生將徐殺生手握的翡翠玉葫顯在眾人眼前,悲聲道:
“幫主仙去,乞活幫諸弟子聽令!”
“幫主遺命,從今以后徐小兄弟,徐殺生便是我乞活幫下任幫主!”
“諸位還不快快見過新幫主!”
“見過幫主!”
近千南乞跪倒在地,口中呼喝道,眾乞的拐青上都掛著一個巴掌大小的大肚葫蘆,分外顯眼,這是乞活幫眾乞行走江湖的身份信物,雙福葫蘆。
“小子淺見寡聞,蒙葫蘆叟前輩賞識,將幫主之位托付給小子,我必不會辜負他老人家的遺愿,定盡力照拂諸位!”
“不過如今我身有要事,耽擱不得,所以幫主之位暫且由幫中文武先生代為掌管,凡幫中大事小情,皆有文武先生商議而定?!?p> “至于城陵磯卑田堂欺我乞活幫一事,待我辦完這件事再來處理,諸位以后若是再遇到卑田堂的叫花,且忍一時之氣,待我返還之日,便是卑田堂覆滅之時!”
徐殺生此話并不是信口開河,他已向林火打聽過,九江門乃是洞庭湖一個尋常的門派,主以刀法為長,掌門刀七尺以三刀斷水聞于江湖,本門弟子不過百十來人。
滅卑田堂若有師姊與五毒前輩襄助,殺滅刀七尺不過手到擒來。
群乞聽罷此言,皆群情激憤,口中呼喝道:
“愿幫主早日返還,殺滅卑田堂的囂張氣焰?!?p> 遠處慕容飛花神情稍有不悅,如今潛龍教雖已名存實亡,可二十年前也是天下第一魔教,教主之位遲早都會傳到徐殺生手中,堂堂潛龍教教主作一個叫花幫的幫主,這成何體統(tǒng)?
五毒老怪立在一旁,瞧見慕容飛花神色有異,已知對方心中所想,道:
“教主莫要瞧不起窮叫花,天底下要數(shù)消息靈通,這些叫花說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
“而今潛龍教正缺人手,這些叫花雖武功平平,但聊勝于無。”
“徐小子若能借此契機統(tǒng)一江南丐幫,到時候便是六大派也絕不敢小覷,若能號令天下眾乞,殺滅畢方宮便易如反掌!”
慕容飛花若有所思,心道,作個叫花幫主雖聽起來不甚體面,但蓋不住天下叫花之眾。
江南眾乞已有十數(shù)萬人,更遑論天下叫花?若能得天下叫花相助,潛龍教再立又有何難?
稍加思量,慕容飛花便已想通,面色恢復(fù)淡然。
葫蘆叟的后事交由文武先生去辦,北上因走陸路,比坐船慢了許多,決不能再耽擱了。
眾人前往岳州城的馬市購馬,因大宋失幽云十六州,除卻汴梁之外其他州縣,根本尋不到西域上等寶馬。
眾人看罷整個馬市,也只買到四匹洞庭西南的土馬,利川馬。
利川馬短小精悍,善跋山涉水,如履平地,每日腳程雖比不上西域名馬,日行百里,卻也比人力快上許多。
昆侖摩勒身子長大,利川馬駝之不動,五毒童子又因年紀尚小騎不了馬,只好又買了一輛馬車,由兩匹利川馬駕著,總共花了近八十兩銀子。
待到玉兔初升時,眾人已趕路近百里,行到了滁州的地界,不過此時已是戌時,大宋官定的宵禁時分,六百通閉城鼓已然響過,滁州的四方城門俱已關(guān)閉。
只有城東五里處的一座野林里隱隱約約似亮著燈火,眾人一路行去,原是一座極大的南人客棧,名為柳林客棧。
此時店內(nèi)觥籌交錯,人聲鼎沸,想必是有不少江湖豪客夜宿在此。
店小人將眾人的馬匹、馬車牽到后院投喂草料,眾人則邁步進入柳林客棧。
客棧里擺著十來張方桌,右邊里角的兩張桌旁各坐了四條灰衣漢子,頭戴竹笠,瞧著模樣風塵仆仆,背上俱負著一柄長刀,麻布裹得嚴實。
瞥見眾人進店,齊齊望了過來,瞧見慕容飛花蒙著面紗,領(lǐng)頭的大漢陰陰一笑,似不懷好意。
左邊四五張方桌皆空蕩蕩的僅坐一個白衫男子,發(fā)束玉帶,桌上擺著一柄長劍,人如其劍,鋒芒畢露,正吃著一碗面。
眾人進店,他瞧也未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