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次昏睡中被人叫醒時,顏思卿已經(jīng)虛弱到站不穩(wěn)了。
來找顏思卿的是那天晚上見過的少年,此時他一反常態(tài),恭恭敬敬的將顏思卿請了出去。
面對少年突如其來的轉變,顏思卿雖然心中警惕,但還是跟在后頭走了出去。
出了監(jiān)牢,她本來想記清楚路線,但前面彎彎曲曲,盡是羊腸小道,岔路甚多,甚難分辨。
費了半天勁,終于到了開闊的地勢,可是顏思卿最后也沒記清楚那段路,跟著那少年進了屋子。
屋子里泛著茶香,清凈而又整潔,少年沖屏風里頭的人影恭敬地行禮:“師父,人已經(jīng)請來了?!?p> “知道了,去練功吧。”
待到少年出去后把門帶上后,屏風那頭的人才恭敬客氣的請顏思卿坐下一起喝茶。
長時間沒喝過水的顏思卿顧不得儀態(tài),喝的有些急了,燙的舌尖有些發(fā)麻,等忍過了那陣疼,漸漸適應這熱茶的溫度了,又連喝了幾盞,茶香在唇齒間縈繞。
大概是幾杯熱茶下肚暖了心窩,顏思卿這才定了心神沒那么害怕了,她邊抿茶邊觀察坐在她對面的人,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比父親要大一些,也是著一襲白衣,和前兩天將她抓進監(jiān)牢的白袍男人是一路人。
現(xiàn)下他們有對她這么客氣,不知這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
“楚王妃可是喜歡我這茶?”那男人微微一笑,看起來很是和藹。
“您認識我?敢問您是?”
“哈哈哈,楚王妃您客氣了,稱我為喻老便可,我自然是認得您的,前腳楚王剛來這養(yǎng)傷您后腳就跟來了,都怪我那兩個沒眼力見的徒弟,許久沒有下過山了,竟認不出楚王妃,該罰該罰?!?p> “楚王在你這養(yǎng)傷?!”顏思卿一激動站了起來,奈何腿軟沒力氣小腿肚有些發(fā)抖,她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桌子才站穩(wěn)。
“楚王曾拜老夫為師,如今他受了傷,老夫留他在這養(yǎng)傷也是理所應當?!?p> “他在哪,現(xiàn)在怎么樣了?快帶我去見他?!鳖佀记滹@得有些急迫,來不及去思量這話的真實性。
“楚王妃莫急?!庇骼系故秋@得氣定神閑,他喚來等侯在外的少年,吩咐道,“蒼羽,帶她去見楚王?!?p> “是,師父?!?p> 蒼羽領命,轉身剛要帶人出去,后頭又傳來喻老的聲音:“送點吃食去楚王屋里,別餓著了楚王妃?!?p> 顏思卿回頭看了喻老一眼,喻老還是笑著:“是我們待客不周,我會讓兩個徒弟領罰,還望楚王妃不要往心里去?!?p> 她沒有回話,徑直走了出去。
“楚王妃在此稍后片刻,我馬上去取些吃食來?!鄙n羽將顏思卿帶到楚王休息的屋子便退了出去。
顏思卿看著里面那張床上躺著一個人,蓋著被子遠遠地看不清模樣,等走進了才發(fā)現(xiàn)還真是楚王。
此時他還沒醒來,面色蒼白,毫無氣色,顏思卿心有不安的伸手試了試他的氣息和脈搏,幸好都還正常。
“王爺,王爺您醒醒?!?p> 她不敢放松,不斷嘗試著將沈翊璟喚醒,但躺在床上的人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沒過多久,蒼羽就送來了些飯菜,放下食盒就準備離開。
顏思卿攔住了他:“你是喻老的徒弟,楚王也是,那你們是師兄弟了?”
“是,楚王是我?guī)熜??!?p> 顏思卿還是不信任他們:“那他是什么時候拜師的?為什么拜師?這喻老又是何人?”
“王妃您可以等楚王醒了以后讓他親自解答您的疑問?!鄙n羽搖了搖頭。
“那楚王怎么還沒醒?他的傷怎么樣了,很嚴重么?你們給他請大夫了么?”
“他中毒了,刺傷他的箭矢被人抹了劇毒,師父雖已替他祛了毒,估計今晚就能醒了,但他一時半會兒還好不了,得修養(yǎng)一陣子。”面對顏思卿的急切,蒼羽就顯得如同他師父那般氣定神閑,仿佛沈翊璟受的傷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又讓顏思卿心驚膽戰(zhàn)。
“箭矢?他胳膊上的傷是被箭矢刺傷的,不是被砍傷的?”顏思卿驚詫道。
“師父從前是……”蒼羽突然頓了頓,輕咳了一聲又繼續(xù)說,“反正就這點傷口,什么兵器利刃造成的,他一眼就能看的出來,從未出過差錯?!?p> 聽到他的話,顏思卿一時愣在那,低著頭神色不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王妃,您要是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出去了?!鄙n羽示意她。
但顏思卿沒有回答,還是木木的站在那兒,也不去吃飯。
“嗯,那您慢用,一會兒喊我來收拾就行。”蒼羽說完轉身就出去了,還輕輕的把門帶上,顏思卿甚至都沒有聽到。
此刻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楚王受傷若不是因為被砍傷的而是被箭刺傷的,那她難辭其咎。
本來以楚王的武功,躲避那些箭矢是沒問題的,可是當時還要保護她,這才受了傷,都怪她,是她拖了后腿。
若是當時從川子手里跑掉后她就直接回楚王府就好了,若是她沒有因為不信任楚王而讓川子帶她上山就好了,那就不會給王爺添麻煩,害他中毒躺在這了。
越想越自責,越自責越難過,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一滴一滴往下掉打在手背上,最后顏思卿竟席地而坐趴在床頭小聲嗚咽著。
楚王對她來說很不一樣,是她來了京城以后唯一一個真正關切她的人,在她心里僅次于李嬤嬤而已。
顏思卿就算不愛他,也把他當做哥哥,當做親人一般。
如今親人因為保護她受了傷中了毒,顏思卿心里很是過意不去。
許是哭了太久耗費了僅有的體力,顏思卿就這么趴在床頭睡著了,等她醒來時外頭天都黑了。
屋子里還沒點蠟燭,一片漆黑,顏思卿摸著黑在屋里找到了一個燭臺,點亮后竟發(fā)現(xiàn)食盒還在那病沒有拿走。
顏思卿打開一看,食盒里的飯菜還原封不動的擺著,看來是沒有人進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