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科長一看實在拗不過這位上司,只好做出妥協(xié):“好吧,請您跟我來吧?!?p> 這一回,邢科長把他帶到了事故科的技術(shù)室,那里排列許多屏幕。
薛啟鵬在一位女警的操作下,終于看到了愛妻英勇沖向肇事出租車的那一幕。他的雙眼瞬間模糊了。
再說那位中年男子被安排在一間屋子里,也像蹲小號一樣難受,剛想抽根煙,但被作陪的年輕的交警制止了:“徐先生,這里禁止吸煙?!?p> 中年男子剛打著火,又不得不熄滅了,隨即愁眉苦臉跟年輕的交警商量:“小李兄弟,您不用在這里陪我,快去找一找那位薛警官吧?”
小李淡然一笑:“我找他干啥?他又丟不了?!?p> “他不是去見肇事司機嗎?我也想好好教訓那家伙一下子,求您找他說說唄?!?p> 小李皺起了眉頭:“你咋那么恨肇事司機呢?”
“他把您們的警花撞得那么慘,難道您不恨嗎?”
“唉,眼看我們的嫂子危在旦夕,我們不恨他是假的,但我們畢竟是執(zhí)法者,在處理過程中不能夾帶任何私人感情。我相信我們的薛大隊是能理智面對他?!?p> 就在此時,薛啟鵬已經(jīng)連續(xù)看了好幾遍錄像了,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判斷,正要表態(tài),卻被一個開門的聲音打斷了。
進來的是一個門口的警衛(wèi),直接向屋里最高官銜的薛啟鵬請示:“市刑警隊來人了。”
薛啟鵬一愣:“他們來咱們?nèi)箨牳陕???p> 邢科長趕緊插話:“是我請他們來接走犯人的?!?p> “犯人?哪個是犯人?”
“唉,您是不是急糊涂了?我指的是那個犯了交通肇事罪的肇事司機。”
薛啟鵬鼻孔一哼:“他是肇事司機不假,但算是犯了交通肇事罪嗎?”
邢科長等人都傻眼了:“薛大隊···您···您啥意思?”
薛啟鵬一指屏幕上還在反復播放的畫面:“你們都是老交警了,事故勘察經(jīng)驗不可謂不豐富,可為什么犯這樣的幼稚錯誤?假如要把這個案子移交給刑警隊,豈不成了天大的笑話?”
邢科長那張黑臉一紫:“怎么可能?假如刑警隊得知薇薇的情況,也不會姑息這個肇事者?!?p> 薛啟鵬臉色一正:“可你們別忘了,我是執(zhí)法者,決不能感情用事。”
“薛大隊,錄像有些細節(jié)還是有點含糊的。我們···”
“難道這就是你們混淆視聽的理由?”
“薛大隊···難道那個肇事司機不該得到懲罰嗎?”
薛啟鵬痛苦地眨了一下眼睛,才黯然道:“從個人感情而言,我希望致薇薇不幸的人得到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但從法理而言,那位肇事司機雖然有過錯,但還不至于追究刑事責任。再說,薇薇畢竟還活著。”
邢科長不禁汗顏:“那···我們咋跟人家刑警隊交待呢?”
“這是你們的問題。但肇事司機是不能被他們帶走的?!?p> “難道把他拘留在咱們?nèi)箨牐俊?p> 薛啟鵬沉吟片刻,緩緩地講道:“老邢,請你出去接待一下刑警隊的同志,就說咱們的事故鑒定結(jié)果還不完善,請他們先回去等消息。”
邢科長很是無奈,只好領(lǐng)命而去。
薛啟鵬并沒有半點耽誤,獨自轉(zhuǎn)身去了另一個地方。那就是羈押肇事司機的房間。
當他打開房門,頓時臉色一變,肇事司機正倒臥在地板上抽搐,并且緊咬牙關(guān)。
薛啟鵬隨驚不亂,大喊一聲,“快來人!”隨即搶步上前,一把從地面上托起肇事司機。
“你怎么了?”
肇事司機尚未昏迷,痛苦地回一句:“我···我的癲癇好像犯了···”
薛啟鵬倒吸一口氣:“你身邊有藥嗎?”
肇事司機微微搖頭,又痛苦地閉上了嘴巴。
就在這個時候,幾名工作人員聞訊闖了進來,面對眼前的情景,簡直的一頭霧水。其中一個中年交警似乎看‘明白’一點,低聲勸道:“薛大隊,請您要冷靜一點?!?p> 薛啟鵬先是一怔,恍然明白對方的用意,不由苦笑一聲:“請你們照顧好這個病人。我去給他買藥!”
“病人?”所有人都是一愕。
薛啟鵬已經(jīng)顧不上解釋,把肇事司機輕輕放好,就一個箭步?jīng)_出了門外。這里是他的地盤,很清楚附近哪里有藥店,在一路狂奔之后,很快闖入一家藥店,氣喘吁吁購買了治療癲癇病的特效噴霧劑。
當他折回那間羈押肇事司機的房間時,門里門外已經(jīng)涌滿了后勤人員。他擠進去一看,肇事司機的情況愈發(fā)嚴重,不禁額頭冒出虛汗。整個人已經(jīng)人事不省。
他立即分開發(fā)懵的同事,再次從地面攙扶起肇事司機,讓他依靠在自己的懷里,再用一只手撬開他的嘴巴,利用那瓶噴霧劑做出最正確的處理方式。
圍觀的同事們有很多人都看明白了是咋回事,一時間交頭接耳。
數(shù)分鐘過后,肇事司機逐漸緩解過來,睜開眼前看清眼前的情形之后,便滿懷感激:“謝謝您們救了我。”
其中一名女后勤立即表態(tài):“是我們的薛大隊救了你。”
肇事司機從薛啟鵬的懷里掙扎出來,一副感激涕零:“謝謝您以德報怨?!?p> 薛啟鵬一看他堅挺過來了,便把他從地面上攙扶到椅子上,并叮囑手下:“快取下他手腕上的手銬?!?p> 一名交警立即照做。
薛啟鵬又吩咐手下:“請幫他倒一杯水過來。”
那名女后勤答應(yīng)著出去了。
薛啟鵬試探問肇事司機:“你感覺咋樣?”
肇事司機輕輕搖頭:“我沒事了?!?p> 薛啟鵬一看他的氣色逐漸恢復過來,便吩咐眾人:“大家都出去吧?!?p> 工作人員們陸續(xù)散了。
女后勤端著一杯水走進來,徑直把手杯遞給肇事司機。
肇事司機剛要開口感謝,但一看她一身的制服,簡直跟被自己撞飛的女交警一摸一樣,不禁悲從心中起,瞬間流下了兩行懺悔的淚水。
薛啟鵬看在眼里,盡量保持平和的語氣勸道:“你現(xiàn)在不要想太多,先保重身體?!?p> 肇事司機喝了一口水,不禁哽咽道:“我···我有罪···”
薛啟鵬鼻子一酸,勉強抑制住自己的眼淚。
女后勤并沒有離開,而是陪站在一旁,這時好奇道:“先生,您有癲癇病史嗎?”
肇事司機點點頭:“那是很久的事了。沒想到又突然發(fā)作了?!?p> 薛啟鵬可以想象到他發(fā)作的原因,便盡量把肚子里的一切苦水都壓抑住,繼續(xù)保持平和的心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濤?!?p> 薛啟鵬又問了幾句他的個人情況,這才直奔主題:“關(guān)于你肇事的監(jiān)控錄像,我已經(jīng)看到了?!?p> 已經(jīng)緩過來的李濤趕緊懇求:“請您明鑒呀。我···我真的沒有闖紅燈呀?!?p> 薛啟鵬的眼神又嚴峻起來:“那是分毫的事情,而且你提前提速了,難道不清楚在路口要緩速通行嗎?”
李濤垂下了腦袋:“我錯了···是被乘客逼的···誰成想會突然冒出一個小男孩···”
薛啟鵬一皺眉頭:“你是在乘客敦促下才起速的?”
李濤痛苦點點頭:“我如果耽誤了他的事···他不但不付給我車費···還要起訴我···我因為老婆住院···太需要錢了···才···”
再說那位孩子家長實在等不下去了,立即站起來沖小李講道:“不行,我不能傻等在這里,既然不允許我見那個‘行兇者’,我還是回醫(yī)院吧?!?p> 小李也不想深留他,而是一抬手:“您請便吧?!?p> 中年男子剛要出門,卻被薛啟鵬堵在了門口。
中年男子頓時眼前一亮:“薛大隊長,您回來了?”
薛啟鵬一副淡然的神色:“徐先生要走?”
“哦,我看您一直不露面,所以想回醫(yī)院看一看我兒子的救命恩人的情況。”
“哦,看樣子您很懂得感恩?!?p> “當然。她救了我的兒子,也等于救了我的命?!?p> “您把兒子當做自己的命?”
“不不不,他比我的命更重要。”
薛啟鵬深吸一口氣:“既然您如此在意他,以后就多教育他遵守交通規(guī)則,不要再做莽撞的事情。因為下一次他未必能幸運地遇到幫他擋車的人!”
浩瀚馨語
執(zhí)法者忍受著即將失去妻子的痛苦,客觀理智地對待肇事者。這種胸襟彰顯了社會另一種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