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悠兒也笑起來。
“爹說的是。那不如爹您告訴女兒是哪幾家?女兒替您去,反正女兒是嫁出去的,臉面向著官家,不是南府?!?p> “是?。∈前?!”
二夫人連連點頭,南悠兒注意到本來一直悠哉的二哥似乎也有些緊張了。
“以你的身份去,他們怕是更不會開口?!?p> 南北籬嘆了口氣,他怎么覺得這孩子在宮里呆久了反而還沒以往精明了。
“可爹是一國之相,女兒又是一國之后,無論誰嫁進來在旁人眼里都有幾分趨炎附勢的意味,那可怎么辦?”
南悠兒幾分憂思,卻讓另一人豁然開朗。
懂了,懂了。
到頭來原來是他自己忽略了那層表象。
對啊,他們怎么好先開口!
“不然爹還是讓女兒去探探口風罷??纯吹降资悄霞业母绺鐐儧]入他們的眼,還是他們不好先開口來攀親?”
南悠兒將南北籬面前的茶杯端起,雙手遞給他。
“好。你便去探府里夫人和小姐們的口風,明日下朝后我去探他們的口風?!?p> 月朗星稀,風清葉搖。
各自散去后,在回西屋的途中她看到二夫人拽著二哥的手等在那里。
“五……”
在那人糾結(jié)到底該怎么稱呼時,南悠兒笑道:
“二娘拽著二哥這是?”
“哦……五丫頭,你這二哥存心是想急死我!”
怔了一下后二夫人將南晉曜拽上前,“你這二哥讀書讀傻了,迂腐的很?!?p> 南悠兒掩唇一笑,她倒沒看出迂來,她這二哥身上更多的是文人的雅。
記得那時她特別喜歡躲在東屋偷聽二哥念書,二哥怕自己聽不到,還故意念的很大聲,一到寓意難懂的句子,還會刻意停下來解讀。
所以才經(jīng)常被先生笑話他自言自語,這便是他們眼中“迂”的由來。
只可惜,后來二哥被送去了錦城最好的聞道書院,回來的時候便少了。
這個聽書的地方也自然沒有了。
“二哥,是哪家的姑娘?”
南悠兒沖著面前人一笑,他的臉便瞬時紅透了。
“你這孩子快說啊!”
二夫人催促道,可他旁邊的南晉曜還是很猶豫,二夫人便更急了。
南悠兒輕嘆一口氣,這下二夫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想若是磨光面前人的耐心可怎么得了。
她是真急??!
不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孩子不夠好,而是庶子的身份擺在那兒,若因此而讓自己孩子錯失佳緣,她如何甘啊!
“二哥放心,明日我會先探口風,若那姑娘無意,我絕不開口提親之事?!?p> 這時,南晉曜臉上的猶豫才少了些。
“五妹,我……”南晉曜話到一半又停下。
他這五妹在府里一直過得艱辛,原先大哥還在府里時遇到欺負五妹的還會出手教訓,可大哥早早就被父親丟去了軍營,父親也一直很少回來,根本無暇顧及到府內(nèi)。
再說母親,雖說她沒找過五妹的麻煩,可也從未幫過五妹。
如今五妹成了身份尊崇之人,他們哪有資格去向她求這求那?
“聽說李府的嫡長女花容月貌秀外慧中,她的畫像都被送入宮中,差點兒成為下一撥秀女呢?!?p> 南悠兒刻意慢慢悠悠說著,好讓對面那人聽得清楚,果然,她從那張清俊的臉上看到了驚慌。
南悠兒暗自松了一口氣。像這種嫻靜又不想入宮的女子本來她定是要挖進宮的,還好那時她多留了一個心眼。
李尚書是戶部尚書,和二哥隸屬的刑部交往甚密,那人亦是父親的舊友。
聽說李家嫡女的畫像是不知緣由被遞進宮的,被李尚書發(fā)現(xiàn)后,匆忙趕進宮里跟她遞了折子,解釋了一堆,她只讀懂了李家嫡女為此差點跳河那一句。
幸好,幸好。
“二娘,您放心,是差點兒?!?p> 南悠兒故意把“差點兒”說得極大,這才把她對面人的魂兒給拉回來。
“那、那便是李家小姐了?”
二夫人抖著嗓音上前,情不自禁握住了南悠兒的手。
她是怕的,連手都是抖的。
至于怕什么南悠兒又怎會不知?怕的便是李家嫡女那身份。
所以她對大哥二哥從小都很嚴厲,所以她從不去當一位“慈母”。
“不過沒關(guān)系?!?p> 二夫人紅著眼眶望著南悠兒,“你也覺得你二哥很優(yōu)秀對罷,他們不會因為我們是庶子便瞧不上的,對吧?”
南悠兒笑著點頭,將手覆在她手中緩緩道:
“趨炎附勢的人,二哥怎么瞧得上呢。”
“對,對?!?p> 一滴熱淚灑在南悠兒的手背,臨走前二娘第一次抱了她。
二娘在她耳邊輕聲道,還好,還好我沒有生女兒。
這句話卻讓南悠兒比聽到一聲感謝要開心很多。
若二娘有個女兒,當初她一定不會讓自己有進宮的機會罷。
她是妾,她的孩子和自己一樣,都是庶子,她是位母親。
所以,這是她的真心話,比一句感謝要真的多,厚重的多。
“五妹好雅致啊,閑心可真多?!?p> 南宮旻從假山后走出來,似笑非笑,一雙鳳眼比以往動手時還要涼薄。
南悠兒忽然有些后悔讓李公公和蘭兒先走了。
“四哥不會是又想拿小妹來活動筋骨罷。”
“小人哪敢。而且上回的事,哥哥還沒謝妹妹呢?!?p> 南宮旻走到南悠兒跟前,一只手放在她發(fā)上緩緩彎下身子。
“你對二娘他們那么好心,不會就對我狠心罷?”
南悠兒垂眸低低一笑,瞅著面前晃蕩的袖口道:
“我這人雖然又懶又怕麻煩,可是,天生記仇著呢?!?p> 再抬眸盯著眼前的那張臉,發(fā)覺他笑得倒有幾分真了。
“我還以為你要說自己寬宏大量,既往不咎了。還好,這樣以后我便不會猶豫了?!?p> 南宮旻收回手轉(zhuǎn)身,忽然,南悠兒將他喊住。
“四哥,你這衣服今日自己洗罷,不然會被發(fā)現(xiàn)的?!?p> 南宮旻停下腳步,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袖口,發(fā)現(xiàn)上頭染了一小塊墨跡。
“你要說出去么!”
南宮旻沖到南悠兒面前低吼道。
“怎么會?!?p> 南悠兒淺淺一笑,“我這人怕麻煩四哥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想一鳴驚人會很辛苦的,四哥?!?p> “你懂什么!”
南宮旻握緊拳頭,“我是嫡子,是丞相府的嫡子!”
可除了這個他還有什么?
“他們是庶子!”
南宮旻的拳頭攥得越來越緊,“可是大哥第一次考武將就成功了!二哥更不用說,他是北朝最年輕的尚書!南悠兒你說,為什么他們不是嫡子?為什么不是!”
他寧愿自己是庶子,成功了有多少人欽羨夸贊!可他是嫡子,就算成功了他們也覺得理所當然,因為嫡子便是要撐起這個家的!
可這偌大的丞相府,他怎么去撐?他再努力也不可能爬上比丞相更高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