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慢慢地強迫自己去改變。事實上證明,二十歲的我,做出了一個最正確的選擇。
唯有抗爭,是最好的良藥。抑郁癥就是這樣的。這是一種可怕的疾病,它能夠吞噬人的精神和靈魂;但更為可怕的是,大多數(shù)的人,卻根本不了解它,甚至去輕視它、蔑視它。那些開朗的人們,指責抑郁癥的病人們只是自卑、懦弱、膽小、無知而已。他們認為抑郁癥和“偶爾的抑郁”是同一回事,他們根本無法相信,會有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情緒疾病剝奪了那么多人的生命。
我開始變得像大一一樣,充分了解抑郁癥的病因,以及治愈的方法。其實很多抑郁癥都不算是真正活著的。因為他們跟世界,其實沒有什么鏈接。像罩在一個玻璃罩里生活。我尋求主動打破這個境況,開始注重交際。
我開始在網(wǎng)上交朋友,慢慢地尋求撫慰心靈的途徑。隨后的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在網(wǎng)上認識了一個大我很多歲的姐姐。網(wǎng)絡的好處就在于可以毫無顧忌的聊天,我開始把我的情緒一股腦的說出來,把我大學所有的經(jīng)歷告訴她,那時候的我,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尋求別人的依靠。
很慶幸,姐姐聽完了我所有的話。并告訴我,我的文字里充滿了悲傷。她開始和我一起思考,為什么我會變成這樣。
她告訴我,人是群居動物,注定了她的特質是交流與合作。一味的封閉自我,只會造成更大的心理扭曲。我開始意識到,過去的幾年里,我所想要的生活,其實造就了這樣一個現(xiàn)狀。
靈魂一直都在一個圈子里,排排徊徊。沒有絲毫可以休息的地方,在精致的人也會變成魔鬼。
在后來的時光里,姐姐告訴了我很多關于她的事,讓我在越跑越遠的生命里不斷的懸崖勒馬。
姐姐出生的時候,就被送給了別人。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記事的時候又被送回了自己的家里。在她的印象里,那也不是她的家,沒有安全感,二年級的時候,她偷偷藏了很多的藥。她告訴我,上學的時候也想過自殺,覺得全世界就我一個不好。死亡就可以不必考慮那么多,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念頭就再也沒有過。
二十歲的時候,我才漸漸知道,每個人的背后都有著自己的故事,那些所有的傷痛就像一陣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一味的追求風的軌跡,那該多么的縹緲。
她還告訴了我一個故事。她與他的故事。
幾十年前,姐姐第一次遇見了他。
那時候的他才十幾歲,衣服上有著很多的補丁。不幸卻一次一次的降臨到那個男孩的身上。
盛夏那夜,放學玩耍之后的他踩著青蛙的叫聲,一步跳十步的回到家里。大門沒關,堂屋的門虛掩著,男孩輕輕的推開,門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一股肅然的冷清鋪面而來,似乎這里已經(jīng)很荒廢很久很久了。
一開門,整屋的黑暗。男孩很熟悉的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找到燈的開關。
燈亮了,可是想象中的光明卻沒有到來。男孩的瞳孔慢慢的放大,臉色開始變得蒼白,想奮力的呼喊卻已經(jīng)失聲,皮膚上因供血不足而顯得青筋暴起。
在他面前的墻上,透過燈光的折射,一個奇怪的影子在墻上一動不動,他似一個酒鬼醉倒的場面,又像是其他。
“爸!爸!爸!”
哭泣的嗓音響徹整個村莊,驚的熟睡的兒童做起了噩夢,驚的做過虧心事的人身體顫抖,片刻時間,整個村莊已經(jīng)變得燈火通明。
此時的男孩意識已經(jīng)模糊起來,躺在地上的人正是他的父親。他以一個很奇怪的姿勢躺在地上,板凳在他的身上,像一座山,壓著他喘不過氣來。就在幾個小時前,甚至幾十分鐘前,他的父親或許就坐在這個凳子上,手里揣著沒有煙料的旱煙,吧唧唧的吹著。
第二天,他的母親慌忙的從外婆家趕了回來,拿到手的只有一個死亡證明,突發(fā)腦梗塞。
“媽,爸是不是不見了?”男孩想起了爸爸告訴他的,要做一個男子漢,在充滿刺鼻藥水味的醫(yī)院里強忍著淚水。
話一說出口,男孩母親手抬起又放下,忍不住的顫抖。男孩沒有得到回答,有的只有撕心裂肺的哭聲。
上帝關閉了一扇窗戶之后,肯定會在另一側打開一扇窗戶。只是,那扇窗戶,卻開在懸崖邊上。
二十八天后,男孩的母親忍不住生活的壓力,在家服農(nóng)藥自殺。這一次和上次驚奇的相似,也是在晚上,也是燈光照射,也是家家燈火通明。
這一次男孩沒有上次的情形,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母親身邊,臉色沒有任何的表情,心死哀過于身死。
后來,男孩的二哥幫他養(yǎng)大。男孩的二哥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家里還有兩個孩子,農(nóng)村生活本來就拮據(jù),但還是努力供養(yǎng)男孩上了高中。
男孩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還是照樣的生活,除了變得有些沉默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好。在農(nóng)忙的時候幫助他二哥做做家務,學習也沒有落下,每每考試也都在全校前幾名。
姐姐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高一,他們在一個班。
“后來呢?”
我開始用二十六鍵第一次向姐姐提問。我習慣于用二十六鍵,而不是九鍵,其原因是它可以很清楚的得到我想要的語句而不是用九鍵的時候它會出來很多東西,讓本來想說的東西變了樣,有很多的巧合,就來自于那一瞬間的錯位,而那種巧合,往往會帶來很多的麻煩。
她給我發(fā)了一個沉思的表情。
“晚了,睡覺吧,明天繼續(xù)”
驚訝的是天已經(jīng)黑了,我意識到,這是這一年我度過最快的一天,更是猜到姐姐說話的意義。我開始對姐姐的事情感到興趣,這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
其實抑郁癥的治療很簡單,看你有沒有運氣遇到一個懂你的人。但是流行文學里有很多會美化這種心理狀態(tài),這樣的三觀非常可憐,毫無意義。
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在想,后面的故事如何。有些東西,就像一個引子,引著你走出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