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么說,等冗長的儀式結束,季眠下臺時,她的腿都有些微微顫抖。
獎杯是金屬做的,很有質感,上面鑲著一枚舞蹈的小人。季眠左看又看,愛不釋手。大家紛紛擁上來,幾個室友都搶著抱她,但動作都沒有霍霆快。
熱鬧的人群當中,他用慣用的姿勢,一只手就將她抱起,季眠的視野高了許多,這會兒享受的注目要比舞臺上更加羞恥和尷尬,她還是有點羞澀,可是笑意根本掩蓋不住,密密綿綿從心底里散發(fā)出來……她很少很少覺得她的人生如此有意義過。
現(xiàn)在喻寒已經走了,可季眠還是同霍霆住在一起。
絕大部分原因,是她不想看到段之洲。
那個人已經對她不重要了,連帶著似乎連恨意也都消退。她只是不想回憶起來……更何況,他那晚的醉話讓季眠心有余悸,仿佛他將一切都想起來了一樣。
季眠不得不退避和忌憚。
……
霍霆如今在x市算是個冉冉升起的新星,財富不加掩飾,順便連名字也改回來了,叫喻沉,只有季眠還執(zhí)著地喊他阿霆。
喻家正式給了他一個少爺?shù)纳矸?,一時間霍霆的別墅門庭若市。且有傳聞出來,先前那個在商會作威作福的喻寒,因得罪了這位真嫡子,直接被遣送回國……畢竟上過新聞呢,聲勢浩大,仿佛是往死里整的怨仇。
饒是造成這么惡劣的影響,還是全身而退。
可他們也隱隱聽見別的傳聞,說霍霆不過是一個私生子,喻文州正妻可是一國的女伯爵,丈夫有個私生子,只會讓她蒙羞。
他的身份兩極,所以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那些豪門的百般糾纏,離普通百姓的生活很遙遠。
季眠其實有些不適應。
霍霆現(xiàn)在忙了許多,課程排得滿滿當當,喻家還專門派了個新管家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那位來自英國的老執(zhí)事永遠矜貴體面的模樣,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他并不會講中文,但是霍霆與他交流得挺流利。
季眠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詢問:“你之前……是在藏拙?”
她還真得以為他是個笨蛋帥哥,每次成績公告欄里一看,從后面數(shù)幾個就是他的名字。
霍霆頗無奈地瞥了她一眼。
藏拙什么的倒也沒有,他就單純懶得寫而已??稍撆Φ乃矝]落下太多,喻振軍給他找來的老師都很好,講的也不是那些被局限于課本里的知識。
季眠明白,他這是為了“回家”做準備。
如果一開始,她說不定會給這個詞賦予一些美好的意味,還會勉勵叮囑霍霆幾句。可是現(xiàn)在,她已經瞥見了血雨腥風的一角……要是全揭開,會是什么樣呢?
站在她的立場上,當然不希望霍霆回去,這意味著分別??擅看我娝c喻振軍商量回去之后的種種打算,那般堅定認真,又讓季眠將那些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轉眼已經入冬。
這一年x市的冬季居然有些冷瑟,只是這里不大可能下雪,季眠套一件薄毛衣就能出門。
她在一家機構教小朋友跳舞,也能以私人名義接一些商業(yè)演出。
賺得不多,但養(yǎng)活自己已經足夠了,只是吃穿用度霍霆都想給她安排妥當,季眠感激之余,總覺得不太自在。
期末考試過了之后,兩個人才收拾東西準備回家。許久沒有聯(lián)系的段之洲居然和他們一趟航班,也在頭等艙,不久就是春運,不過頭等艙還是寬敞,段之洲坐在他們的斜后方。
季眠看見他時,暗暗吃了一驚。
其實也就一個多月沒見,那少年已經消瘦得可怕,一雙眼睛也無甚神采,目光冷而沉,讓人猜測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沒想,只是靈魂在瘦骨嶙峋的身體里茍延殘喘著。
他也看到了季眠,以及季眠身側高大的少年,眼圈悄悄地紅了。
“好久不見。”到底還是不肯失了那份體面,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季眠輕輕“嗯”了一聲,隨即就被霍霆摁在座位上。
眼罩和耳塞也都齊全,他迅速上手,少女看不見也聽不見,他拿手掌在她頭頂輕輕一拍。
“睡覺?!?p> ?就兩個小時,而且她不困。
這是多不待見段之洲啊。
但是季眠什么都沒爭辯,她有時候就是這樣,太過乖順了,很讓人有滿足感。
霍霆坐在外側,眼角余光落在段之洲身上,帶著點輕蔑和志得意滿,而段之洲索性不看他,目光凝視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依舊是兩家人接機。
霍霆的身份現(xiàn)在已經不是個秘密,霍家夫婦照常迎上去,接到兩個孩子的時候噓寒問暖,段家則表現(xiàn)得很尷尬。
段媽媽連夜搜喻家在海外到底是何地位,越看心里就越沉了一塊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放下手機,瞟了一眼半個月前央著閨蜜從國外代購的限量版包包,為了混貴婦圈她也是拼了,那包要小十萬,她還挺肉疼的,而到今天她才發(fā)現(xiàn)那竟然也是喻家旗下的品牌。
此前她是很瞧不上霍家那小子的,整個一混世魔王敗家子,連段之洲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霍家卻縱容得很,那夫妻倆真是不怎么管教。
段媽媽總算想起了什么關鍵,大晚上給段爸爸一把拍醒,陰惻惻道:“你說,會不會霍家那夫妻兩個早就知道霍霆的身份啊……”
段爸爸快被這幾日的妻子煩死了,他近幾日公司出了點問題,他急著解決,兩天都沒合眼,如今妻子的酸意好像要漫出來了,讓他忍不住心生煩躁。
“我怎么知道……你要這么好奇,自己去問問不就得了?!?p> 段媽媽將這話確實當了真,第二日見到一同來接機的蔣玲,閑聊間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蔣玲裝出一副頗無奈的模樣:“我和我老公當初收養(yǎng)阿霆的時候,也沒想到有這樣一天……前陣子喻家的人上了門,還感謝了我們一番呢?!?p> 段媽媽半天沒分辨出她話里的真假,半晌機場播報,段之洲的航班已經到了。
段之洲走在前面,早就出現(xiàn)了,而霍霆則帶著季眠去逛了逛商場,為的也是避開他們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