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季清逸的這聲欲言又止的話,陳曦頓時就猜到了季清逸是想起了自己。
但看著季清逸那鎖眉回想的模樣,陳曦卻并沒有出言提醒,而是朝著季清逸促狹的眨了眨眼,揚長而去。
盯著陳曦遠去的背影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的季清逸慢慢的回過頭來看向顧念希,面無表情的以眼神詢問是怎么回事,可是后者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想起剛剛陳曦熟練的披上白大褂的動作,顧念希就不由得笑了起來。他的小曦,從來就不會是外人自以為的那般嬌弱。他一直都知道,她也未曾讓他失望過。
所以說,每個人都會同時擁有很多張不同的面目。至于他會向你展現(xiàn)出自己的哪一面,這就要看你之于他是什么樣的存在了。
譬如陳曦,在十三月里她是大大咧咧的陳曦,在曲文君這里她是可瘋可癲毫無形象的妹妹,在顧念希面前她就是任性妄為的小曦…而在醫(yī)院里,在她的崗位上,她就是端莊大方善解人意的陳醫(yī)生。
當楊帆匆匆趕來時,季清逸和顧念希都已經在手術室門外等待了將近四個小時。
“二哥?!笨粗谀抢镆粍硬粍拥募厩逡?,楊帆轉頭看向一旁的顧念希,“情況怎么樣了?”
“還不知道……”
顧念希話音剛落,手術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然后他就看到陳曦拿著什么走到自己的面前,“二哥,手術不容樂觀,患者的情況又很復雜。接下來進行的手術,需要你簽了這張風險協(xié)議書?!?p> 和一旁的顧念希對視了眼,陳曦就秉持著身為醫(yī)生固有的言行向患者家屬說明了術中情況。此時的他們,只是醫(yī)患家屬的關系。
“曲文君的意思?”
從來到手術室前就一直沒有出聲的季清逸此時剛一開口,聲音就夾帶著久不言語的沙啞。清了清嗓子之后,才接著問了一句,“成功率多少?”
“百分之四十。”
接過陳曦手中的紙筆正在簽字的季清逸聞言筆尖一頓,堪堪劃破了紙張。
“嗯?!?p> 站在旁邊的楊帆二人在季清逸簽過那張協(xié)議書后也一直沒在說話,氣氛就在靜默中緊繃著。
期間醫(yī)院人潮不停地來來去去,這一晃就又過去了五個小時。
顧念希抬起左手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都已經凌晨了。
“楊帆,你出去買點吃的回來吧?!毙÷暤某磉吙繅Σ[眼的楊帆開口,又看了看對面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季清逸。
“嗯?哦好。”被叫醒的楊帆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就準備出去。
“楊帆念希,你們倆先回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就行?!?p> 將這邊動靜一點不落的看在眼里的季清逸慢慢出聲,看了眼還在亮著手術燈,伸出手捏捏了疲憊的眉心。
“二哥,我們……”這邊楊帆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手術室的門被推開的聲音,然后就看到正在摘下口罩的曲文君走了出來。
“手術進行的很穩(wěn)定,但是病人的后續(xù)恢復還要看具體情況?!蓖瑯右荒樉肴莸那木诳吹矫媲暗脦兹藭r,還是強打著精神盡著自己身為醫(yī)生的職責,向患者家屬說明情況。
話一說完,曲文君也就沒在多做寒暄,捏著眉心的離開了手術室。
他連著做了十多個小時的手術先不說體力上的吃不消,單是一想到自己的病人是季清逸在乎的人時,曲文君就不得不令自己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救治。
所幸,結果不是太遭。
“曲醫(yī)生?!?p> 看著曲文君離去時那掩藏不住的疲憊時,季清逸連推出手術室的石良都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就跟著曲文君來到了他的休息室。
推開門,就看到曲文君脫了醫(yī)師服隨意的倚在座椅上閉眼休息的模樣。
沒等曲文君開口,季清逸就三步作兩步的快速走到了曲文君的身后,伸出手替他按起了雙肩。
“你…”似乎是被季清逸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驚到了,曲文君連忙就要起身,卻被季清逸手下的動作給制止住了。
“謝謝?!?p> 看到這樣的曲文君,季清逸不知怎么的就沉下了眉眼。
可是重新坐下閉上眼的曲文君卻沒有看到身后季清逸的神情,他聽到季清逸的那聲謝謝只當季清逸是在因為自己救了石良而感謝自己。
“我身為醫(yī)生理應如此。”感受著肩上那不輕不重的按捏,曲文君淡淡的開口。
沒有去理會曲文君,季清逸還在想他剛剛那一瞬心頭的瑟縮是因為什么呢?
在看到曲文君那遮掩不住的疲憊時,在看到他那轉身而去的背影時,季清逸的心頭又為什么會被牽動?
還有他此時此刻的行為,又該怎么解釋?
“沒想到十三月中鼎鼎大名的季家二哥竟然還會按摩?且手法還如此之好?”
大概是在季清逸頗有技術的按摩下緩解了一些疲勞,曲文君這會兒恢復了些精力竟也開始打趣起了季清逸。
在聽到曲文君開口打破寂靜的那一瞬間,季清逸就了然的一笑。
剛剛那除了彼此細微的呼吸聲之外的安靜大概是讓眼前的這個人無所適從了。
當下就配合的笑道,“只當曲醫(yī)生這是在變相夸獎我了!”
手下動作不停,依舊是不輕不重的替曲文君捶捏著雙肩。
曲文君在聽過季清逸的話后就沒有再開口,而季清逸更是樂得安靜。
剛剛被打斷的思緒這會兒像是又都重新歸位到了腦海中一樣,季清逸垂下眼簾靜靜地看著那閉目假寐的人。
身邊的這個人明明是一副清冷的面孔,可內里頭卻是有著足以灼傷人的熱情。
季清逸在第一次見到曲文君的時候就已經發(fā)現(xiàn)了。雖然毫無根據(jù),但后者仍深信不疑。
縱然是在此之前所有的人都在他耳邊說曲文君是一朵高嶺之花,哪怕自己所聽聞到的有關曲文君的所有事情也都在表明他是淡漠的一個人,可是這些卻都不能動搖季清逸親眼所看到的事實。
等到時光走了很遠之后,那發(fā)生過的某些事情也證明了季清逸的直覺。
有些人就是會遇到,任你隱藏再深,在那個人面前也會無所遁藏。
縱使世人不解,可他,卻深解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