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粼粼碧波潭,淺霧為識玉生煙。
普垌國的月色總是如此撩人,讓人忍俊不禁,駐足觀瀾。月色披彌下的普垌國安靜如沉睡嬰孩,做著香甜美夢,這番美好任誰都不忍打攪,偏偏……
“都給我找,府里各個角落都要翻遍,把大小姐給我找出來”,來人喘著粗氣,勾著背支使著身邊來回穿梭的下人。
“管家,沒有找到。”
另一邊來回,“管家,沒有人。”
偌大的陶府此刻漸漸喧鬧了起來,原本只亮著后院幾間屋子,隨著嘈雜聲越大,現(xiàn)下整個陶府燈火通明。
正廳內(nèi),被憤怒壓抑的氣氛籠罩著,廳內(nèi)的人都屏氣吞聲,不敢言語。
廳內(nèi)跪著兩個小丫鬟和一位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女,大廳上方坐著陶府的家主陶原,側(cè)旁坐著兩位夫人。
見那陶原此時面露怒色,威颯之氣凌冽,盯著下方跪著的人人。
此時,那勾背管家小跑著進廳,在跪著的丫鬟旁邊站定,小心回稟道:“老爺,府里已經(jīng)都找遍了,沒有找到大小姐?!?p> 陶原“啪”一下,一拍桌子起身,怒喝道:“一個大活人,難道還憑空消失了不成。”
管家不敢接話,地下跪著的兩個丫鬟聽剛才陶原一拍桌子后,已經(jīng)嚇得輕聲抽泣起來。
殊不知,她們這一哭,陶原更惱怒了。
他大聲怒斥道:“說,大小姐到底跑哪里去了?再不如實說來,拖出去亂棍打死喂狗?!?p> 這話自然不是說著玩兒的,陶原本是武將出身,現(xiàn)今任職宮中校兵營營首一職,殺伐果決,治軍嚴明,自家府邸亦如是,平日府里的家仆犯錯,皆受嚴懲,如今出了這種事,他自然不會放過。
兩個丫鬟聽了這話,同時癱軟在地,哭哭啼啼道:“老爺饒命,我們真的不知道大小姐去了哪里?她并沒有跟我們說過啊,求求老爺饒了我們吧?!?p> 側(cè)旁身著紫衣的夫人開口道:“胡說,你們是琳瑯貼身伺候之人,這么大的事情你們怎么可能一點都不知情?!?p> 其中一個丫鬟忙解釋道:“回二夫人,奴婢沒有說謊,大小姐潛逃之事,我跟香雯真的不知曉,今日晚宴后,小姐說飲了些酒身子乏累的很,回房后便遣散我們,獨自歇下了,我們也是半夜后去房里點換蠟燭,才發(fā)現(xiàn)大小姐不見了,還請老爺夫人明鑒?!闭f完連連磕頭。
陶原的性子哪是一個丫鬟三兩句求饒就能轉(zhuǎn)圜的,他當即命了管家,差人將她二人拖出去杖斃。
半晌,只聽得外面的哀嚎聲越來越弱,后又停止了,終歸又沒了兩條人命。
廳前跪著的那名少女依然如之前的神態(tài),端正跪著,一語不發(fā),像是在無聲的抗議,又像是在安靜等候發(fā)落。
陶原在椅子前徘徊數(shù)次,復又坐下,端起茶杯來抿了口茶,潤了潤喉,他看著面前跪著的少女,縱然身為她的父親,眼里卻沒有半分溫情。
他對著那少女問道:“說,是不是你,把聯(lián)姻之事告知你姐姐的?”語氣陰寒,毫無感情。
同樣,下方也是如此語氣回道:“是?!?p> 陶原道:“你明知你姐姐若知道了此事,必然不愿,還故意告知她,你擺明了就是想讓她逃?”
下方依舊是果斷的回復:“是”
陶原輕哼了一聲,繼而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蹲下,右手拇指食指發(fā)力抬起了面前女子的臉。
那張臉白皙精致,菱角分明,五官秀美不失清麗,眼眸深邃卻顯出幾分冷意。
陶原看著她這張臉,惚爾甩開手,冷冷道:“果然越長越像她,容貌像,性子也像。”
女子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看著陶原道:“父親當初不就是因為留戀這張臉,才留我活到今日的嗎?”
他轉(zhuǎn)過身來,瞪著她,問道:“為什么?為什么總是忤逆我?”
女子輕笑:“為什么?難道父親自己心中不明白嗎?父親覺得賠上娘親還不夠,還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現(xiàn)在也要讓姐姐走同樣的路,把她當作你高升的祭品嗎?這一次是姐姐,下一次便是我了吧?還是說父親本就打算將我也一起送出去?!闭f到后面女子近乎是喊出來的。
陶原聽到這話,身子顫了顫,兩位夫人見此忙起身扶著他坐下。
二夫人開口訓斥道:“若羽,你怎么能這樣跟你父親說話呢?老爺如此安排,也是為琳瑯考慮,在這普垌國中,有誰能和敬安王府相比,此事若成,琳瑯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咱們府上也跟著沾光,有了這層背景,即便是以后你的婚事,也自然落不下差去,想想都是百利而無一害,你又為何忤逆你父親呢?”
女子輕蔑一笑道:“二夫人眼睛果真是辯得清榮華,心里只裝得下富貴,你們可曾想過姐姐的感受,你們瞞著她偷訂親事,與那敬安王暗結(jié)骯臟條件,對她只字未提就要葬送她一生,你們良心過得去嗎?父親,她可是你親生女兒啊?!?p> 二夫人聽了這話,委屈的一跺腳,拉著陶原似是想他給自己討個說法,陶原坐在那里卻一動未動。
繼而她又對著那廳前坐著的陶原道:“父親,當初把我們母女三人接回,您原本就是打算把我們當做您高升之路的祭品,對嗎?”
陶原楞楞的看著她,并沒有回話,掌著桌沿的手微微緊了緊。
若羽又道:“父親難道不覺得用這種方法得來的一切,太過殘忍絕情嗎?”
似是覺得這話不太對,若羽又改口道:“不對,父親這般心腸,若非如此,又哪里得來的這陶家偌大的家業(yè)呢?”
再次拍案而起,陶原道:“你夠了,要不是看在……”忍下的話終不忍心說出口。
若羽輕笑道:“難道父親要說,若不是看在這張和我母親一模一樣臉的份上,早把我處死了是嗎?”
剛說完,“啪”的一聲,若羽頓覺臉上火辣辣的疼,但她并沒出聲,眼里噙著的淚被她強壓下去,她依然那樣端正的跪著。
陶原大步跨過她身旁,甩下一句:“去給我跪祠堂,沒我命令不許出來”便憤然離去。
若羽心道:“果然還是一樣的法子,從小到大,有錯無錯只要他不高興,我們姐妹都被罰跪祠堂,這祠堂里供奉的牌位我們熟絡的比自己的父親還要親,真真的是諷刺,即便沒有這次的密謀聯(lián)姻,我們姐妹也決計不會在這陶府待下去?!?p> 十年了,若早知如此局面,當日就算餓死街頭,我們母女三人也不會踏進那頂糯香軟轎。
若說生離別,哪及親無親,若說絕情郎,哪及獻人妻。
雙生姐妹,若羽琳瑯,人前顯貴,人后凄涼。市井童謠口口相傳:“陶府有雙女,嬌俏惹人憐,自小無依靠,長大并投期,父獻母為俾,財勢滔滔來,戚戚艾艾,戚戚艾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