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長發(fā)的煩惱

　　我轉學到B市，上三年級，一直到小學畢業(yè)，都沒有再換過學校。而在這四年中，我連同桌都沒有換過。而他，慶同學，也成為我從小到大，與我坐同桌最久的人。

　　慶同學性格挺好的，待我也好，我們兩個還算合得來?？杉幢闳绱?，我好勝的性子，與他之間發(fā)生的摩擦也有許多許多。一起寫作業(yè)，他不小心抗了我，讓我寫錯了字。如果他不及時向我道歉，我一定會抗回去。而同桌之間的三八線，那是經常畫，經常擦。

　　我流口水的毛病他知道后，從來沒有嘲笑過我，嫌棄過我，只是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聽我講我小時候的故事。我記得，那時候我和他喜歡比學習，數學題。每次寫完作業(yè)，我們兩個人一定要對一下答案。

　　我記得那天，我在寫數學課堂作業(yè)時，不小心滴了一滴口水在課堂本上。我就捂著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他也寫完了，非要與我對答案。我就拿著本子，死活不給他看。他是一臉的不理解，非要看。他就探頭，與我拉拉扯扯，不停的偷看我的課堂本。最終讓他看到了，口水滴在課堂本上，還印濕了鋼筆寫的數字，變成花狀。我知道他看到了，他看了一眼本子，又看向我。瞬間他轉身了，看到另一面去，假裝什么也沒有看到的樣子。他當時的反映與表情，我現(xiàn)在還記得。每次想起，心里都暖暖的。

　　三年級我開始留長發(fā)，一年多的時間，我都沒有學會扎頭發(fā)。那時我的頭發(fā)，又黑又密，那么一大把子。我不會梳頭發(fā)，還給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拔沂诌@么小，我頭發(fā)這么多，我抓都抓不住，你讓我自己怎么扎?！备改赣X得我說的很在理。一開始都是媽媽給我扎頭發(fā)，后來媽媽找了份工作，在早餐店打工，每天早早就走了。媽媽上姐姐給我扎，姐姐就不，她就是看不慣我的樣子。“我不管，她自己扎，她多大了，還不會扎頭發(fā)，我那時候早就有會扎了，她干什么吃的?！苯憬銖膩聿粫o我扎頭發(fā)，沒辦法，爸爸每天早上醒來，坐在床邊給我扎。

　　媽媽有時候為了方便，周一給我編一個辮子，特別緊的那種。之后的一周，我都不用再梳頭發(fā)了，給爸媽省了不少事。我也覺得那樣比較好，可以早上多睡一會。

　　那時候的我，永遠都是一個馬尾，粗粗厚厚的大馬尾，或是一個粗粗的辮子。還真不是我說，那頭發(fā)厚的，我是真的握不住。我瘦瘦干干，一眼望去，全是頭發(fā)。老師與親戚每次看見，瘦弱的我，頂著那么一頭頭發(fā)，都會勸爸媽，說給我剪了的好，太瘦了，頭發(fā)黑明黑明的，身上的營養(yǎng)，都讓頭發(fā)吸收了。我是有一點舍不得的，不過想想，剪了確實省事不少?？蓩寢屔岵坏?，看我那一頭的長發(fā)，直接垂在腰間，媽媽是喜歡的不得了。

　　有一次，我也不記得為什么，與慶同學打架了。我氣呀，真的是氣死我了，他竟然拆了我的頭發(fā)。我就披頭散發(fā)的坐在那，無助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一個女同學，她主動過來了，說給我扎頭發(fā)。不光是她，還有一個女生，也過來了。兩個人一起給我扎了頭發(fā)。我就安靜的坐在座位上，心情大好，一點也不生氣了。我記得那次，我與他打完架，他就出去了，是大課間時間。我頭發(fā)被拆了，只能一直坐在座位上。他回來后，我挖了他一眼，警告的口氣對他說，“你下次如果還敢拆我頭發(fā)，我跟你沒完。”他什么也沒有說，看了我頭發(fā)一眼，笑了。見他笑了，我竟然也笑了。

　　現(xiàn)在想想，我慶同學，坐了四年同桌，平均每學期都要打一次架。我是那種，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的那種人，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xiàn)在。在女生面前我會讓著，吃虧就吃虧了，但絕對不會吃男生的虧。

　　我留長發(fā)，大約有一年多的時間，中間從來沒有剪過。就在四年級的那個寒假，爸爸知道我屬狗，更加愛狗，一直想養(yǎng)一只小狗。爸爸就從外面，不知從哪弄來一只小狗。就是一只普通的小黃狗，小土狗。但看著它，小小的樣子，我是喜歡的不得了。

　　那個寒假，我一直養(yǎng)著它，我給它取名叫白雪。我用了大姨家狗的名字，就想叫它白雪，姐姐是一臉的不理解。現(xiàn)在想想，我似乎對大姨家的大白狗，一直有著一種執(zhí)念。

　　我養(yǎng)了白雪，大約兩個月的時間。它的一切，都是我在照顧，每天早上，都早早起來，帶它出去遛彎。出去逛街，會把它一直抱在懷里，怕它跑丟，也怕它把自己搞得臟兮兮。我在養(yǎng)它的時候，老媽就說過，“你放假，想養(yǎng)就先養(yǎng)著。但當你開學了，狗一定是要送人的?！?p>　　媽媽的話，我一直記得，也是我答應了媽媽，才能繼續(xù)養(yǎng)著。就在快開學時，媽媽帶我去照相館，給我與狗狗留下了一張合影。那張照片，是我與狗狗唯一的照片，也是我少時唯一的一張長發(fā)照片。那時候拍大頭貼是時髦，我就與朋友約著，一起去拍，我還帶上了狗狗。拍了一張狗狗的獨照，它特別可愛，似乎知道我在說什么，知道要看鏡頭，那張大頭貼，拍的格外的好。我也一直保存著，直到現(xiàn)在。

　　開學后，大約一兩個星期，狗狗還是在的。一天放學回家后，狗狗就不在了，爸媽把狗狗送人了。我知道后，很平靜，不哭也不鬧，只是點著頭不說話。就在那個周末，我把辮子剪了，剪回了短發(fā)。我還記得，我就坐在客廳的小凳子上，姐姐和媽媽給我把頭發(fā)編成了辮子。媽媽問我，“你確定，這一剪子下去，可就沒了?！?p>　　我笑著，“剪吧剪吧，趕緊的，剪！”我很干脆說著，沒有一絲絲的猶豫。我確實覺得長發(fā)麻煩，真的麻煩，每次都要麻煩別人給我扎，要求人。剪了，挺好。老媽是一萬個舍不得，我還要回頭安慰老媽，姐姐也在一旁鼓動，說她來剪。老媽不愿意，自己動手剪了，一剪子下去剪掉了一個粗辮子。老媽還是舍不得，沒有給我剪太短，還是可以扎住的那種長度。

　　頭發(fā)雖然剪了，但還算是長發(fā)，我覺得麻煩，沒多久，就自己去理發(fā)店剪回短發(fā)，超短的那種，就像男孩子。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沒有一點留念，短發(fā)挺好的。

　　那時候還小，家里也不富裕，搬家來到B市后，老爸跑車拉化肥維持生計。媽媽在家閑了沒多久，就在家附近的早餐店找到了工作。每天早上四點就要起床，而那時正是我留長發(fā)的時候。媽媽不在，就爸爸給我梳頭發(fā)，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對自己的長發(fā)不是欣賞，而是煩，總是要去求人，而姐姐那就是不愿意給我扎的態(tài)度，讓我厭惡極了。頭發(fā)剪了，我也輕松許多。

　　我記得三四年級時，家剛剛搬到縣城，每天爸媽給我一塊錢買早餐。那時的物價便宜，一個夾菜餅只有五毛錢，后來漲到了六毛。買包子的話會全花光，一塊錢買兩個包子。一個星期可以贊下一到兩塊錢。

　　家里有哥哥姐姐的人，大概都會與我有一樣的經歷。自己很少有新的東西，所用的物品，所穿的衣服，多數都是姐姐不要的。各類用過的書籍字典，穿不上的衣服。而我就是這樣，平時很少買衣服，而自己也討厭逛街，只要衣服我能穿，一般都會穿。而讓我討厭的是，姐姐用過的那些書，都是我的，而傳到我手里時，那些書都已經破破爛爛了。成語故事，成語字典，新華字典，多數皮子都掉了。而那時的學習，是離不開字典的。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個新的新華字典。為了滿足自己，我開始每天買夾菜餅吃，那樣就可以每天省下來五毛錢。兩個月過去，我總算攢夠了錢，自己去新華書店，買了一本嶄新的新華字典，十六塊五，那個價格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我拿著書，高高興興回家了。一進門就給父母炫耀，我終于有了一個自己的新華字典，還是嶄新的。爸媽也為我高興，夸我。

　　現(xiàn)在回想，自己打小就這樣，想要什么東西，就會想辦法攢錢來買。我不記得我有沒有問爸媽要錢來買字典，不過我一定是告訴過父母我的這個訴求，“我想要個新的，新華字典?！蔽蚁敫改付ㄊ蔷芙^了我的，雖然不怎么記得，但也能想象的到媽媽拒絕我的場景與話語。“你用你姐的就行了，干嘛非要買新的，想要新的自己攢錢買去?！蔽蚁雼寢寫撌沁@樣說的，八九不離十。

　　而我也清楚記得，我為什么非要買一個新的新華字典，原因很簡單，因為上課要用。老師要求我們，把字典帶到學校去。我看著那個破舊的字典，實在拿不去學校。就聽了媽媽的話，自己從早餐費用里面扣，慢慢的攢，買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字典。

　　每次見書桌前的字典，就只有自己買的新華字典是新的，其它都是舊舊的。每次看到，都無比開心。那是自己攢錢買來的，新的，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