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傻小子一

　　姥姥就那樣去了，沒有任何痛苦，安樂地走了。在為姥姥守孝的那些日子，在年幼的我心中，留下的記憶里，沒有多少傷心的感覺。而那十幾天，我反而很開心。所有親戚都聚在一起，忙一件事。我們孩子玩的也相當(dāng)開心，那么冷的天在外守孝，還總是樂呵呵的。

　　那些日子，小姨也在，很少幫忙，總是見小姨一個人站在一旁，媽媽大姨我都看見她們哭了，即便是在一起聊天，突然聊起以前，小時候，眼淚也會止不住的往下流。而一直喜歡聽大人聊天的我，總是在大人面前晃悠，卻從來沒見小姨哭過。

　　舅媽的嘴巴很毒，話里排斥著小姨，而且說的很明了，簡單粗暴，即便那時我年幼，也能聽的明明白白。

　　“你悄悄的不是，你再說?！眿寢尶床幌氯?，會直接打斷舅媽的話，讓她不要再說。

　　也是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在小姨年輕的時候，與姥姥斷絕了母女關(guān)系，被姥姥趕出家門，還不讓兄弟姐妹與她聯(lián)系，不許在生活上，經(jīng)濟上幫助她。

　　好戲劇性，我也這樣覺得，可偏偏就發(fā)生在我家，我的親戚上，我說的全都是事實。

　　我聽大人們說，小姨年輕的時候漂亮，高挑又苗條。而小姨也趕上好時候，姥姥特地培養(yǎng)小姨讀書，可小姨不聽話，就是不愛讀書。不光如此，還被小混混看上了，把年幼無知的小姨哄的團團轉(zhuǎn)，一心想要嫁給他。

　　姥姥知道后，極力反對，用繩子捆綁小姨，關(guān)在家里，也不會讓她嫁給一個混蛋。而小姨吃了秤砣，鐵了心，就要嫁給他。

　　姥姥死活不同意，就說：“你要是嫁給他，我就當(dāng)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而小姨就像中了蠱一樣，什么都不在乎，乘家里沒人的時候，偷走家里戶口本，與那人辦了結(jié)婚登記。姥姥氣急了，做的也十分決絕，再也不許小姨回家，與她老死不相往來。也不許兄弟姐妹們與她聯(lián)系，讓她在外自生自滅。

　　就這樣，小姨出嫁了，沒有婚禮，沒有祝福，就這樣自己決定了自己的婚姻。然而現(xiàn)實終歸是現(xiàn)實，事實證明，那人就是個混蛋，不作為，不工作，不照顧家里人。小姨一個人忍著一切，與他結(jié)婚五年多，一連生了兩個兒子，在二兒子出生后，小姨再也忍不了了，他不作為就算了，還在外面勾搭女人，完全不把小姨放在眼里。

　　這件事讓媽媽知道了，去看小姨，讓小姨與那個人離婚了，辦理了離婚手續(xù)。小姨的兩個兒子，大兒子比我姐大兩三歲，二兒子與我同歲，只比我大月份。

　　小姨離婚時，原本要帶小兒子的，而我那個哥哥，小姨的大兒子，嘴巴甜，就一句話，“媽媽，我想跟你?！?p>　　小姨見拽著自己褲子的華表哥，看著他那無助的眼神，心軟了。把與我同歲的，還在襁褓中的歡表哥，交給那個男的扶養(yǎng)。家人怎么勸，都沒用，華表哥就是抱著媽媽不放。

　　就這樣，小姨領(lǐng)了大一點華表哥，將還在襁褓中的歡表哥，讓男方來帶。雖然舍不得，也知道男方不靠譜，可自己也沒有辦法，那個年代離婚已經(jīng)是極少的了，一個女人更是不容易，如果再帶兩個孩子，小姨就沒辦法上班了，孩子兩個孩子如果都跟了她，也只能是受苦。男方的母親還在，還能幫著帶著孩子，這樣就好。

　　小姨在姐妹的幫襯下，一人租房住著，一窮二白，開始找工作，到處打工。聽我媽媽說，她賣衣服的時候，經(jīng)常給小姨送衣服。就在前些日子，我為了寫這個，問了好多以前的事，爸爸還在吐槽小姨，“她那個人，一點心都沒有，你媽媽當(dāng)年賣衣服的時候，總是給她衣服穿，全部免費的，換季的時候，你媽媽把剩下的十件羊毛衫直接給她了，十幾件呢？你看她記沒記過你媽的恩，真是不能說，還有……”顯然媽媽是真心幫小姨的，而小姨也是一味索取，從不念及恩情，不念及親情。（在九幾年羊毛衫是很值錢的。）

　　小姨那些日子過得很苦，還在我家住過一些日子，就我化肥廠的那個家。那時小姨在為化肥廠內(nèi)的另外的一個廠子，還是旁邊的一個小廠子，給工人做飯。為了方便上班，還在我家住了有些日子，我聽我姐姐說，姐姐與華表哥也是時常打架，華表哥也是壞的很。后來我大姐放暑假回來了，家里就住不下了，小姨就帶著華表哥搬了出去，在外面租房子住。

　　大人們聊天，我聽爸爸講過，那時小姨是主動提出搬出去住的，說的時候，還一直笑著?！澳莻€傻小子（傻小子我小姨的外號），與那個廠長商量，那時他們要再招一個做飯的，被傻小子攔住了，說她一個人能做兩個人的活，領(lǐng)兩個人的工資。那廠長說如果她可以做到，就讓她一個人干?！?p>　　我小姨很好強，就一個人干了兩個人的活，一邊還要帶個我的華表哥。

　　“你知道你小姨為啥要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還要從我們家搬出去嗎？”老爸看我聽的那么認真，就湊過來問我。

　　“那當(dāng)然是為了多掙點錢唄！還能為啥?！蔽倚判臐M滿說著，見爸爸像講笑話一樣講給自己聽，自己也笑著，小姨也是真的牛，不怕苦。

　　“錯了，不光如此。因為住在我們家，你小姨不好偷！”爸爸說著，在場人都笑了?！罢媸莻€傻小子，膽子大的很，我也是去她家的時候，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那床底下，全都是她從食堂偷來的米啊，面啊。真是沒和她那個前夫?qū)W到啥，學(xué)會了偷東西?！?p>　　當(dāng)時上小學(xué)的我沒有明白，爸爸與大人話的意思，也不明白他們笑什么，后來長大一點，再聽他們提起時，我才明白，原來小姨一個人接下兩個人的活，不光是為了工資，也是為了自己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