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堂的一間房間里，懷爾德剛剛與羅德里克神父交談完，正一個人收拾著經(jīng)典筆錄。他忽然停住手上的動作，靜立片刻，開口說道，“你來我這里做什么？”
房間里明明只有他一人，卻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影子在與他對話。
“……我不會幫你們的?！?p> “我只是一名信教徒與大學(xué)教授，除了教育別無所長。再者，我也沒有政治身份，沒有必須配合你們的義務(wù)……”
“國家？……你們的行為會為這座城市帶來恐慌與流血……我是聯(lián)邦人不錯，但我無法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陷于你們這些骯臟的陰謀中。國家榮譽(yù)，最多令我不去阻止你們，而不會使我成為幫兇?！?p> “……行，我知道了，我會盡快離開海燕，這是我最后的讓步?！?p> 良久，房間內(nèi)重歸平靜，懷爾德放心手中的書籍，站在空蕩的房間中長嘆了一口氣。
……
自從浦江大橋的事結(jié)束后，趙白確實有一段時間沒見過懷爾德了，這次陳情在與許安然聯(lián)絡(luò)交流后居然提出要去見一下懷爾德……在這樣一個敏感的時候，調(diào)查著聯(lián)邦間諜的事……
趙白心里有些堵，他不知道許安然與陳情在揣摩些什么，只是本能地希望，那位信仰虔誠、溫良恭謹(jǐn)?shù)慕淌?，不會是這種事情的一員吧。
他們趕到的時候正巧在教堂的正廳里見到懷爾德與羅德里克神父，兩人似乎在說著什么，看到趙白三人時，都楞了一下，隨即懷爾德低聲對神父說了兩句，神父便向正廳側(cè)面走去了后院，為眾人留出一片交談的空間。
“請坐吧?！睉褷柕略谡龔d的長椅上坐下，招呼三人，“沒想到各位今天會特意來找我?！?p> “嗯哼？沒想到嗎？”陳情左手搭在長椅椅背上，支著臉頰的一側(cè)，有些玩味地問道。
沒想到懷爾德聽此一問，竟然沉默了片刻，然后笑著搖搖頭，把話題岔開，“我打算后天就回聯(lián)邦了。”
“嗯？”陳情愣住了，她沒想到懷爾德竟然要回去了……不過仔細(xì)想想，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懷爾德本身就是發(fā)揚(yáng)助人為樂精神來到海燕幫忙地縛靈事件，如今事情已經(jīng)比較圓滿地完結(jié)了，他確實沒有繼續(xù)留下去的理由。
可是……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是這么一個比較耐人尋味的時間點(diǎn)……
陳情一挑眉，“他們找上你了？”
“……”懷爾德沒說話，而是看著教堂布告臺后的天父像，良久才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你知道我不能說謊?！?p> 這個答案跟承認(rèn)沒有什么區(qū)別，陳情瞇起眼，手指無規(guī)律地在大腿上敲打。
懷爾德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要堵住陳情繼續(xù)向后問的念頭，可陳情又不甘心就此打住，在心里默默權(quán)衡一會兒后，她還是想掙扎一下，“我們這邊……抓到了兩個外國人，大晚上的在海燕追殺一個普通人……你能幫我們一下，去一起盤問盤問那兩個人的來歷嗎？”
果不其然，懷爾德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fù)u頭表明自己的立場。
“行吧……還是要感謝你在地縛靈之事上幫了我們許多，如果沒有你，我們根本找不到第二個能與地縛靈交流的人，也就很難破獲那么一樁十四年的沉案?！标惽橛行┦K究還是不想破壞與懷爾德這么長時間以來良好的關(guān)系，“既然你打算回聯(lián)邦了，就祝你一路順風(fēng)，日后天安以及海燕，也仍然歡迎你的作客?！?p> 既然這邊收獲不多，陳情也不打算繼續(xù)干耗時間，站起身就決定趕回公安那邊，另想法子去撬開目前的突破口。
往教堂外走了沒幾步，懷爾德忽然說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陳小姐……小心渾水摸魚的人?！?p> 乍一聽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陳情還是對懷爾德的提示表示了感謝。
等他們離開后，懷爾德仍然靜靜地坐在長椅上注視天父像，他手中的筆記本不知何時打開了，停留在一頁手寫的筆記上，手指慢慢摩挲過一句話，“我知道我的救贖主活著，終結(jié)時，他必還在大地上。我這皮肉滅絕后，我必在身體之外得見天父?！?p> ……
沒有在懷爾德這里得到陳情想要的結(jié)果，那兩個外國人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讓他們開口的辦法，眾人只好先回到第三局。
剛進(jìn)局里的大門，他們正巧就見著許安然，他剛從樓上下來，看樣子像是要到后勤組這邊。
“唉回來的正巧，懷爾德那邊怎么說？”
“他說他后天要回聯(lián)邦。”
“后天？”許安然推了推眼鏡，“這么快嗎……我還以為要再過一段時間他才會離開呢?！?p> “嗯？什么意思？”陳情聽出許安然話里的未盡之意，他似乎早有預(yù)料。
許安然解釋道：“以懷爾德的性格，他絕對不會參與到聯(lián)邦與天安的斗爭中，因此一旦聯(lián)邦那邊的間諜找到他，即使有國籍制約，他也只會選擇置身事外?！?p> “唯獨(dú)值得注意的……便是他離開的時間。間諜們什么時候找上懷爾德，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他們的行動進(jìn)度，如果行動順利，沒有必要節(jié)外生枝，因此可以簡單推測，那群間諜現(xiàn)在的處境也沒有非常穩(wěn)定，急需外援?！?p> “而懷爾德這么急著從天安離開，有兩種可能，一是被間諜逼迫，二是他不想被國家大義壓制，因此主動退避。無論哪種可能……甚至二者皆有，都可以讓我們得知，這群偷偷潛入海燕的小老鼠們圖謀不小，計劃也必然會對海燕造成比較大的危害……這是從懷爾德的態(tài)度中足以推論出的信息。”
趙白有些訝異于，這場面簡直像是懷爾德在與許安然隔空交流，一舉一動透露出的意義都被解析得一清二楚。
“還有懷爾德特意告訴你的……小心渾水摸魚的人……”許安然嘴唇微動，反復(fù)念叨著這句短小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