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眾人身后突然傳來一道冷沉嗓音:“發(fā)生何事了?”
如婳舉目望去,只見一個中年男子向這邊走了過來,一身天青色繡蟒紋長袍,腰間束著玉帶,烏亮發(fā)頂束起金冠,方正的臉上一對長眉入鬢,深長眼睛閃著幽暗光澤,額頭眼角有些許淺淺皺紋,面容卻是極為威嚴。
這是樂陵侯府的主人韋遠丞,與他同來的有一些是官場好友,其中一位須發(fā)花白但眼神銳利神采矍鑠的老者就是云州知府林覃,而跟在林知府身后,迫不及待要往如婳跟前湊的自然是林茂。
韋遠丞是個好面子的人,剛才正好帶領(lǐng)林知府幾人參觀自家新修的花園,途經(jīng)之時正好聽到了這邊的吵鬧聲,作為侯府之主,他自然是要上前分辨一二,不過萬萬沒想到,這場禍事的當事人竟是自己的兒子!
袁夫人瞧見韋遠丞和林知府都到齊了,心中竊喜此事算是成了八九成,但是又不敢將這份喜悅表露出來,只趕緊拿起帕子掩面佯裝嚎哭起來:“侯爺,知府大人,你們可要為我家瑩瑩做主??!”這邊話音剛落,袁瑩瑩就拽著韋暉的衣袖撲通跪在韋遠丞面前,垂頭哭訴道:“侯爺,韋二公子今日毀我清白卻不肯對我負責,小女子再無顏面茍活于世了?!?p> 聽著眼前這些婦人的嚎哭,韋遠丞緊緊蹙起眉頭,眼底的幽幽冷光猛地射向一旁的韋暉,冷聲斥問道:“韋暉,這可是你干的?”
韋暉雖然理虧,但依然不肯就此認栽,繼續(xù)狡辯起來,“父親,兒子冤枉,兒子真不知道屋內(nèi)會是她?!?p> “那二公子原本以為會是誰?”袁夫人反駁道,“不管你以為會是誰,但你強闖廂房碰了我家瑩瑩身子這件事是千真萬確抵賴不得的!”
被搶白的韋暉頓時啞然,仿佛吞了一只蒼蠅般惡心的說不出話。
聽完二人所言,韋遠丞怒意勃發(fā),厲聲喝道:“混賬!”但礙于眾人圍觀,旁邊還有官場上的人,韋遠丞只得壓住怒意沒有當場發(fā)作,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韋夫人,聲音中含了一絲陰沉,“夫人,你帶袁家母女和這個混賬前去花廳商議此事,在此地拉拉扯扯吵吵鬧鬧成何體統(tǒng)!”
“侯爺,待會我們談的可是你我兩家的姻親大事,還請林知府前來做個見證??珊??”喜上眉梢的袁夫人趁熱打鐵,追加了一句。
袁家在云州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尤其袁夫人的娘家人在朝堂上的品階還不低,不看僧面看佛面,深諳官場之道的林知府自然也是要給袁夫人幾分薄面的,但是樂陵侯又豈是能隨便得罪的?
林知府為難的看了一眼面色已然鐵青的韋遠丞,言語有些支吾,“這……這是侯府家事,本官又是外人,旁聽實屬不便。侯爺,本官還有一些公務(wù)亟待處理,就先行告辭了,改日再親自登門拜訪。告辭。”
林知府向韋遠丞告完辭,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卻被眼疾手快預感不妙的袁夫人一把攔住去路,“知府大人,你是云州城的父母官,你可不能走啊。我家瑩瑩就等著您給做主呢?!闭f著說著,又是一頓哭天抹淚的控訴。
“夠了!”韋遠丞怒聲喝道,眼底隱隱有火光躍動。
袁夫人被韋遠丞的氣勢一震懾,瞬間息了聲響,放下了即將要拉扯上林知府衣袖的手。
只聽韋遠丞聲音冷冷道:“你們,都跟我過來?!闭f罷,再也沒看眾人,黑著臉甩袖大踏步向前面的花廳走了去。
既然韋遠丞都這么說了,喜笑顏開的袁家母女拍拍身上的土,步伐輕快的隨著韋遠丞一同朝花廳的方向走了去,此時的袁瑩瑩臉色紅潤眉眼帶笑,跟剛才在地上撒潑打滾丑態(tài)不斷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因為體重過胖,即便袁家財富潑天,過了及笄之年的袁瑩瑩依然是無人問津。而韋暉生的相貌英俊,又家世不凡,雖然平時有些放浪,但是瑕不掩瑜。總的來說,她好不容易能攀上這門親事,所以今天的這場謀劃無論如何都要成功。
韋夫人神態(tài)淡淡的看了一眼罵罵咧咧言語不忿的韋暉,對旁邊的小廝說了句,“把二少爺攙好?!?p> 如婳看著一行人離開的背影,不覺輕輕搖了搖頭。常言道大宅門里腌臜多,這歷經(jīng)百年的樂陵侯府又豈能少得了“故事”。
還記得當時,鳳芝蘭如愿嫁入侯府的半年后,就傳出了大公子韋旭的死訊。韋旭本就體弱多病一直靠秘藥吊著半條命,所以對于他的死人們沒有多少意外,只當是油盡燈枯遲早的事罷了??墒?,就在韋旭下葬之日,他的夫人楚氏竟也突然亡故了。
楚氏之死,有人說她是夫妻情深,這才追著亡夫而去,可也有人說楚氏是因為犯了錯,難堪之下這才尋了短見。但是不管怎么說,短短時間內(nèi),長子長媳雙雙亡故,侯爺和夫人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傷心自不必說,可對于二房的韋暉來說,卻是喜事一樁。
沒有人會知道嫁給韋旭三年的楚氏臨死之前已是身懷六甲之人,韋家有后本是喜事,但這個孩子卻是罪孽之花結(jié)出的果實。要知道韋旭的那個病癆體質(zhì)根本不允許他有后代,所以已為人婦的楚氏婚后也一直保持著處子之身。
那時候風華正茂正值妙齡的楚氏本想認命得了,就這樣安安分分的熬一輩子??墒?,人的欲望和情感又怎會就這樣輕易熄滅呢?
侯府二公子,韋旭的弟弟衛(wèi)暉,生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渾身充滿著生機和男子該有的精氣,尤其一雙含情的眉眼落在楚氏身上,讓她以為自己早已成荒漠的心又有了新的悸動。楚氏恨自己不該有非分之想,但是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和身體。終于,在韋暉的一次醉酒之后,楚氏第一次嘗到了什么是做女人的樂趣。
就這樣,楚氏在成婚的第三年終于成為了真正的女人,她懷孕了??墒撬齾s不敢說。
可世事就是這樣無常和巧合,在長時間的精心調(diào)養(yǎng)下,韋旭的身子竟然有了起色。
他本想著能讓楚氏懷一個孩子,這樣一來她的下半輩子也算有個指望??身f旭卻不知道,這個時候的楚氏已經(jīng)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她的躲避和反抗,不由得引起了韋旭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