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鳳府,見后面并沒有人敢追來,剛才還裝作氣息奄奄口吐白沫的宣韶徑直從馬背上坐了起來,用袖子將唇邊白沫擦去后,想到剛才捉弄鳳二那幕,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沐風也跟著吐了一口氣,有些遲疑的問道:“世子,這樣做會不會讓鳳三小姐為難?”
宣韶微微一笑,沖沐風擠眉道:“你看她剛才那副憋笑的樣子,怕是巴不得我把鳳家二老爺就此置諸死地吧!”
沐風一噎,哦了一聲,“世子,那接下來怎么辦?”
“鳳尚仁意圖毒害錦王府世子,雖然我僥幸無礙,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告訴林知府那個老狐貍,讓他掂量著辦!”宣韶的語氣瞬間有了冷意,看來鳳尚仁此回的確觸到了他的逆鱗。
“對了,白日里在鹿鳴亭遇到的那名紫衣男,回去好好查查其來歷!此人不簡單!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狄戎皇族中人?!毙仨珴u漸冷凝,語氣嚴肅道。
“是,世子!”
“走吧!”說罷,宣韶揚起馬鞭,馬蹄聲聲,不一會,二人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說起來,自家這位主子生平最恨別人勸酒,二恨有人通過他打聽錦王與朝中事宜。這一晚,鳳尚仁將這兩條盡數(shù)犯了個遍,踩了天雷還不自知,以宣韶睚眥必報的性格怎能輕饒他?沐風無奈搖搖頭,為急功近利又愚不可及的鳳家二房感到惋惜。
翌日。
這一夜如婳睡的極香甜,第二天早上青檸突然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小蝶卻突然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小姐,出大事兒了!”
如婳慢悠悠的從床頭坐起來,語氣慵懶道:“哦,出什么事兒了?”
江小樓慢慢悠悠地從床頭坐起來,輕輕披上外衣,整個動作行云流水、有條不紊,語氣也是極為柔和:“哦,出什么事兒了?”
“二老爺、二夫人、大少爺被官差押走了!!”
如婳眼皮子都沒抬,只是慢吞吞的下了床坐在銅鏡面前,取了梳子,慢條斯理的梳頭發(fā)。
“小姐,你怎么不著急???二老爺這次是惹上什么官司了,怎么一家子全被帶走了?不會連累到咱們吧?”青檸語氣焦灼,最后一句算是擔憂到了點子上。
“還有老夫人,眼下正哭哭啼啼的堵在春華院,在逼老爺去救二老爺他們!”
如婳卻壓根當做沒聽見,自顧自的擦臉、洗漱、穿衣,做完這一套流程后,安安穩(wěn)穩(wěn)坐與飯桌前吃起了紅櫻提前布好的粥菜。
“小姐,不會惹出什么亂子吧?”紅櫻自然知道這一切都源于昨晚那一場筵席,畢竟宣韶身份尊貴又特殊,如果真出了什么差池,即便讓他們整個鳳府陪葬世人也無話可說!
如婳攪動著碗中的蓮葉羹,語氣淡淡道:“亂子不至于,不過總歸是要受些皮肉之苦?!?p> 青檸一臉不解,恨恨道:“小姐,二老爺他們到底為什么要下毒害世子?難道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大庭廣眾謀害皇家的人,他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
如婳忍不住笑出聲,“青檸,你個傻丫頭,你難道看不出宣韶是在故意整蠱二叔他們?什么下毒什么有人指使,我看你想象力不錯!”
青檸和紅纓皆是一愣,脫口道:“真的?”
“我還能騙你們不成?放心吧,過不了今天,二叔他們便會被放回來的。至于老夫人,不用理會,就讓她在那嚎著吧!”
“可是她在那罵的很難聽,說……說小姐你是個害人精,沒事招惹什么世子來,讓二老爺跟著遭了殃!還說如果二老爺和大少爺有個三長兩短,她不會放過小姐你的!”青檸忍不住氣憤道。
如婳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邊吃邊說道:“一大把年紀的人了火氣不小,我倒是要看看她還有什么招數(shù)來對付我?”
果不其然,暮色降臨時,官府的衙差將鳳尚仁一家三口的擔架抬到了鳳府門口,放下了宣判文書便走了。
管家送走了衙差,連忙命小廝們將哼哼唧唧氣若游絲整個臀部血肉模糊的三人抬去了秋梧院。
鳳老夫人得到消息,鞋都沒來得及穿進去,就趕忙扶著丫鬟們火急火燎的趕了過去。
鳳尚卿也從官府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這一天他都幾乎堵在知府衙門口,奈何他好話說盡,林知府就是不肯見他,直到不久前,王捕頭才出來通知他,說鳳尚仁他們已經(jīng)被送回鳳府,讓他趕緊回去。
秋梧院里,哭聲震天,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在辦什么喪事,一臉無奈的鳳尚卿硬著頭皮撩簾子進了屋子。
見鳳尚卿進來,鳳夫人立刻起身迎了過來,憂心忡忡的低聲說道:“大夫已在內(nèi)室診治?!?p> 鳳尚卿點了點頭,無奈的嘆了口氣。
恰在此刻,大夫撩了簾子從內(nèi)室出來,鳳尚卿上前問道:“大夫,他們的傷勢如何?”
大夫的態(tài)度倒是很和善,只道都是些皮肉傷,并沒有傷及內(nèi)臟肺腑,只需要按時換藥,安靜修養(yǎng)上一個月便可痊愈。
鳳尚卿終于放下心中大石,連忙招呼管家去陪大夫去醫(yī)館抓藥。
送走了大夫,鳳老夫人這才終于從鳳尚仁和鳳琰杰的那間屋子抹著眼淚出來,看見大房幾人,胸中怒火頓時沸騰起來,舉起手中的拐杖就要往如婳的身上打了去。
眼看拐杖就要落在如婳身上,鳳尚卿一把架住,半空中的拐杖硬生生下不去了。幸虧有鳳尚卿在,不然這十乘十的力氣砸在如婳身上,怕是要青紫一片。
“老夫人有氣,大可以沖我來撒,如婳年紀還小,且此事與她有何關(guān)系?”鳳尚卿皺眉道。
鳳老夫人冷哼一聲,指著一旁神情冷漠的如婳發(fā)難道:“她還年紀小?已經(jīng)會把男人往家里面勾了,還有什么不敢做的?”
此話一出,鳳尚卿也愣住了,他也沒有想到這么污穢不堪的言語會從鳳老夫人的口中說出。
“老夫人,婳兒怎么說也算是您的孫女,您怎么可以這么詆毀婳兒的名聲?這要傳出去,婳兒以后還怎么做人?老夫人您是非不分到這個地步!”心懷怒意的鳳夫人將如婳護在身后,眼中泛淚道。
鳳老夫人額頭隱隱有青筋躍動,她指著幾人,怒聲道:“好哇,一個個的都反了!先是勾引外男,謀害血親,現(xiàn)在又忤逆不孝對我不敬!”說罷,鳳老夫人像立馬換了張臉似的,盤腿坐在榻上,哭天搶地的嚎啕大哭起來,“老頭子,你今晚就把我?guī)ё甙?!這個家,一刻也容不下我了!我不是尚卿的親娘,即便我待他視如己出,但我哪有什么資格當這個老夫人啊……我太沒用了,連自己的兒子孫子都護不了……老頭子啊……我活著也是無用,不如絞了脖子去了……”。
鳳老夫人的這一派唱念做打聲色俱佳,把一個被繼子欺負的老寡母演繹的生動悲切,就連如婳也不得不佩服鳳老夫人的手腕,難怪這么多年她都能安穩(wěn)富貴的居于壽喜堂。
她很明白鳳尚卿心中最在意的是什么,又顧忌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