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

　　吃完飯，小蘑菇開始喂豬，給豬打著傘。

　　李嬸拆了被褥，“瓤子”晾曬在凳子椅子板條上，在日光下。愛國(guó)衛(wèi)生運(yùn)動(dòng)宣傳說殺滅病菌害蟲。立本和媽媽抻開洗出褶子的被單褥單，一扽一扽，平整了；搭繩上，一排，又拉繩又掛一排。媽看立本的頭發(fā)有根白的，叫他不要?jiǎng)?，立本蹲下一點(diǎn)，媽捋一捋，薅下那根白頭發(fā)，放立本手上。立本看了看，說“燒啦？”媽說頭發(fā)別燒啊。立本到園子邊，往手心吹口氣，把頭發(fā)吹走了。

　　被單褥單很快干了。

　　正午陽光直射，像下火。沒有云來遮擋。有的生命潛入水里，有的鉆進(jìn)地里。空氣顫動(dòng)著。

　　老單講夸父逐日，喝了大澤不夠，饑渴而死，拐杖化作了桃林。

　　立本問，古代天上真有十個(gè)太陽嗎？老單說，十個(gè)太陽就是天大熱，是酷暑，是桀紂，是暴政；要減少火，古代神話后羿射日，就是減去過度過分過火。

　　人間增加水的比例比重。

　　有了雨水，地上植物有節(jié)的拔節(jié)，有葉的長(zhǎng)葉，藤蔓順著架子和墻往上爬，迎著陽光，親昵陽光。土壤里蘊(yùn)藏的水順著桿兒蔓兒往上流淌，植物是什么種，水就分布成什么模樣。

　　小孩都躲在樹的影子里，樹用影子撫摸著他們。

　　綠的蔭涼遮蔽的圈子在一天天縮小。

　　樹皮的紋路很清晰呀。

　　立本仰頭看。樹的葉子顏色變深了，如田里長(zhǎng)時(shí)間勞作的青年。

　　鳥藏在樹葉里，不愿出去，除非不得不去覓食。小寶說樹上好。立本點(diǎn)頭，說那是鳥的家，有帶房檐的路，有住家的帳篷、走廊。

　　小寶說預(yù)報(bào)也沒有多少度呀，咋這么熱呀。額頭冒汗，嘴唇都變白了。

　　立本說，別在陽光那站著。陽光下，那是陽光直射的溫度，背陰的地方和夜晚的時(shí)候是空氣的溫度，那是氣溫。

　　小全有書，說：空氣能保持溫度，空氣流動(dòng)讓溫度均衡。溫度在24、5攝氏度正好，26、7度也行，30多度就熱了。小寶看書，借回家看。小珍看書皮兒上印著“于祎”的戳——是小盈他爸的名。

　　房?jī)?nèi)，所有門窗洞開，“過堂風(fēng)”呼呼地吹，人平躺，躺冷炕梢，舒服安詳。

　　外邊菜園蟈蟈不停地鳴叫。小菜、瓜秧蓬勃生長(zhǎng)，油光泛亮，儲(chǔ)滿了陽光。小秋隔著墻，搜尋，指著，“那邊，”小沖找。沒有風(fēng)，莊稼粗壯，葉動(dòng)了，那是有小蟲在吃，在玩?！翱吹搅?，紅翅兒！”蟈蟈大腿兒弓起，翅兒支楞著，紅眼睛轉(zhuǎn)動(dòng)，充滿敵意。小秋喊：“那是我家的?！毙_生氣了，喊：“什么呀！”“是，你抓吧?！薄澳俏铱刹蛔?。”“我去年在我家園子里抓到一只，就是紅翅兒。”“你放了？”“沒放，死了?！薄岸妓懒四氵€說這個(gè)就是！”“死了她有孩子呀。”“孩子也是你家的啦？”小沖向蟈蟈瞪眼，“你看什么！”手放下，蟈蟈弓起僵硬的腿降下來，眼珠還是盯著小沖。小萍喊小沖，“過來。你要干什么？”腿兒弄掉了的蟈蟈，都由小萍養(yǎng)著呢。它們?cè)诎珳\盒子里，也不能跳出來，每天在里面等著食。沒有籠子！什么呀？冰棍筷子呀，小沖說沒意思，這塊沒有咱們?cè)瓉砟呛谩?p>　　小萍用消毒粉刷洗臉盆，消毒粉是小艾拿來的。盆刷洗了，放干凈水，曬溫乎。開始洗頭，打了肥皂，不能睜眼，說：“小沖，你干什么去？”小沖跑了。小秋進(jìn)來了，說小盈他家用香皂。小薇來了，看小萍坐著凳子洗頭，說：“你的腿怎么還動(dòng)？別抖??？”看凳子不穩(wěn)，“不結(jié)實(shí)呀，換一個(gè)嗎？”“不用，別動(dòng)?！薄澳闫ü勺鴮?shí)了。”小月扶著小萍的腿不讓動(dòng)。小麗說她們不要胡鬧。等她們走了，小麗問小萍：“怎么不去醫(yī)院看呢？”小萍頭在水里，側(cè)過臉，說：“醫(yī)院看不了?！薄吧洗筢t(yī)院吶！”小麗想介紹自己知道的省醫(yī)院，讓親戚幫忙。小萍說：“也去過?！碧痤^，擦了頭發(fā)，“你也曬水洗洗唄，涼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