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望見天了，瓦藍(lán)藍(lán)的。外邊，樹的葉子稀稀拉拉，“但比光禿禿強(qiáng)！”小全小正看窗外，小鳥上下飛，找食兒呢，這幾天一直下雨，餓壞了。
氣寒冷，露凝結(jié)，摸哪哪涼。田嬸想有啥活兒，她愿支使春花，春花天天早起挑水劈材生爐子也沒夸一句，還讓喂雞剁菜。田嬸喜歡春麗，不叫她干活。春花問：“你能借上她的利呀？”媽裝聽不見，說飯好了，端下鍋，用鐵罐頭盒子打糨子……
各家都開始糊窗縫兒了，去年窗縫糊紙還完好的也撕下，揭干凈，重新糊。把窗框子糊成一塊熨兒的。趕在上凍前，讓干了，糨子不干凍了容易開。糊上了窗框和窗子的所有的縫兒，不讓透進(jìn)來一點(diǎn)寒風(fēng)。有的糊了兩層，不讓透氣，保住屋子的熱量。那時人們還沒有空氣質(zhì)量的說法呢。
糊窗前，要擦玻璃。一年最少擦兩次玻璃，春天一次，秋天一次，一次開封條，一次是封上。春花擦玻璃，春麗說她擦，讓春花給洗抹布。擦兩遍，一濕一干。擦了前邊窗，后邊窗沒擦。小杰說：“怎么不擦后邊？”“后邊擋窗簾?！?p> 小秋說：“前邊不擋啊？”
春麗說：“前后能一樣嗎？”
小輝說：“怎么不一樣呢？”小輝瘸了腿兒，小秋問她咋的啦，學(xué)誰呢？小輝裝聽不見。小輝每天去醫(yī)院打針，打鏈霉素，還打青霉素，可疼了，她不說。老蘇說，要增加身體抵抗力，人的身體中有與病菌同等大小的戰(zhàn)士。他是聽老曲說的。
小沖看春麗，春麗說：“前面有陽光，暖和；后面有棉簾子?！毙_說：“我家前面也有。”小秋幫著春麗，嘲笑說：“誰能跟你家比呀！”
春麗擦屋里的柜子、桌子，春花說：“那抹布也沒洗一洗，放那，我擦?！?p> 今天學(xué)校串教室維修，不上課了。小孩子在院子，站在墻根玩。小秋嚇唬人，手在人的眼睛前比劃。小光說：“你不行，看我！”他在小月眼前比劃，小梅說：“整我?！毙」獾酱夯侨ケ葎潱夯ㄏ茨ú寄?，笑罵：去一邊去，煩人玩應(yīng)。小光看見小英來了，躲到旁邊，突然揮手，嚇得小英直叫，“滾蛋，回你們家整去！”
小杰要吃毛嗑，春麗看書呢，借的要還呢，不理。小杰讓春花給他夠，春花干活呢，不管。小杰上柜子，把杯子碰掉地上，打了。老田罵，罵春花，“怎么不給她拿？”春麗說：“你睡覺呢，怕把你弄醒了。”穿鞋下地走了。
老田起來，給小杰端來簸箕，“老毛子愿嗑。你是小毛子。”“我不是?！薄澳悄闶巧堆?？”“啥也不是?！?p> 老田后脊癢，讓兒子撓，兒子手太軟。老田喊：“哎！”老婆在外屋，說：“干什么？我忙呢?！薄澳悴幻ν炅藛?？”“我還要上街呢?！薄皝?！”他擺手，讓老婆把手伸進(jìn)后面衣服里，衣服一層一層的，“套這么多！”“冷啊。”“冷你穿棉襖??！”“現(xiàn)在穿了冬天還穿啥??？”涼手摸進(jìn)去，身子佝僂，“錯了，這兒，”“哪？”“那么笨呢?！薄笆裁矗俊薄氨?！”“笨你還叫我？”“笨得像豬?！薄澳钦Σ徽邑i呢？”
“去個屁的。”老田自己蹭門框。小杰指著他媽笑嘻嘻說：“狗屁不是……”老田說：“是狗屁?！碧飲饸獾脹]話，指了指，“你爺倆沒一個好東西?！?p> 春花切菜，咣咣咣在菜墩上亂剁幾刀，嘴里說春麗總不在家總出去。媽說她是上學(xué)校?！敖裉旆偶賳?，上什么學(xué)？”媽說：“人有活動?！薄吧堆剑瑸榱藥讐K糖幾張破糖紙跟人去。”媽不高興：“你別他媽的胡說！干點(diǎn)活能累死你呀！”
“啥人啥命兒啊?！贝夯ㄗ约汉妥约赫f。這樣就不錯了，媽說別沒事兒就抱怨?！拔疫€能沒事兒？”春花沖她媽離去的背影瞇眼伸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