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大早,智朗正在熟睡,手機鈴聲開始不斷響起。
“喂……”智朗迷迷糊糊地接起,帶著濃重的鼻音。
“小智,是我啊,阿布?!?p> “哦,阿布啊,一大早的你干嘛?”智朗帶著一絲抱怨咕噥。
“把你家的位置發(fā)給我,我去找你有事。快起吧。都幾點了?”阿布說完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智朗無奈地爬了起來,給阿布發(fā)送了位置,任命地去洗漱。
8:30,智朗從家里出來的時候,天陰著,下著小雨,阿布站在樓道門的避雨處,倚著門,正出神地看向春雨中一片新意的天地,看到智朗出來,阿布道了聲“早”,邊說邊順手撐開了傘,兩人一起走進雨中。
“你說要去找閆哲?為什么?你跟閆哲到底什么關(guān)系啊?”
“我認識閆哲的好朋友,托我?guī)蛶烷Z哲。”
“閆哲怎么了?”
“小智,閆哲是我必須要去幫的人……”阿布和智朗一邊走,一邊慢慢說著閆哲的故事。
“社區(qū)服務(wù)中心?”智朗跟著阿布從公交站下車又走了四五百米,見阿布突然停在了一個舊小區(qū)門口,面前是一棟2層建筑,寫著“社區(qū)服務(wù)中心”。
“進去看看吧。閆哲應(yīng)該在里面?!卑⒉荚陂T口收了傘,推門走了進去。
里面很是熱鬧。
七八個小朋友笑著玩鬧,兩個穿著印有“義工”字樣馬甲的年輕人也參與其中,正熱火朝天地指揮著小朋友們做游戲。見阿布和智朗進來,其中一位男生義工走過來問道:“兩位有什么事嗎?”
“您好,打擾了,請問閆哲義工今天在嗎?我們是他的同學(xué)”阿布禮貌地詢問。
“在呢,在呢,小閆一早就過來了?!?p> 男生熱情地招呼阿布和智朗上了二樓,邊走邊介紹道:“我們這里主要服務(wù)社區(qū)的老人和小孩,現(xiàn)在好多年輕人出去打工,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太多了,小閆基本每周都來,他有一個固定的服務(wù)對象,是個聾啞小朋友,稍微有點自閉,小閆每周過來看他?!?p> 三人說話間上了樓,二樓很安靜,放著幾個書架,上面零星地擺放著一些書,還有三張桌椅,有幾個孩子正伏在桌上寫作業(yè),還有一個十六七歲的男生挨著一個小男孩坐著,倆人比劃著手勢在交流,男生理著利落的板寸頭,健康的小麥膚色,神情柔和地看著身旁的小男孩。
“小閆,你同學(xué)來了?!?p> 閆哲起身,有點困惑地看過來。
智朗知道阿布和閆哲不認識,擔心尷尬,他主動上前打招呼,“閆哲,我是高二(3)班的智朗,學(xué)校運動會上跟你踢過足球比賽。這是我同班同學(xué),秦阿布。我們有事找你,方便出來一下嗎?”
閆哲脫下義工馬甲,起身跟他們出了門。
三人走進社區(qū)服務(wù)中心對面的快餐店,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外面還在下雨,春雨一行行斜斜落下,靜默無聲,路面濕濕的,經(jīng)冬干禿的樹被淋潤出絲絲新綠。
阿布斟酌了一下,還是開門見山地說道:“閆哲,我認識李景煜?!?p> 閆哲的表情一下變得很凝重。
“景煜是我一個親戚家的弟弟,以前他上學(xué)的時候老說起你,我知道你們是最鐵的朋友,上學(xué)期我家里出了點事休學(xué)了,前幾天剛聽說你也跟我在同一個學(xué)校,所以就想替景煜看看你?!卑⒉颊f出事先編好的話,剛才他也是這么跟智朗說的。
閆哲低下頭,嘴唇緊抿,十個手指扭在一起,顫抖著說出一聲“對不起”。
智朗一直在觀察著閆哲,這個在學(xué)?;斓妙H有些名氣的“壞學(xué)生”,他在社區(qū)服務(wù)中心做義工,他跟聾啞人親和地交流,此刻還一臉不安地坐在他的對面,如果不是阿布告訴了他閆哲的經(jīng)歷,智朗絕對不會把眼前這個男生和學(xué)校里享有盛名的閆哲聯(lián)系起來。
“閆哲,你別緊張,阿布沒有惡意,我們是想幫你。”智朗出言安慰。
“都是因為我,是我害了景煜?!遍Z哲的眼神中透出深深的懊悔和痛苦。
“不是你的錯,當時你也是受害者,景煜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卑⒉紘L試著解開閆哲的心結(jié)。
“出事以后,我去過景煜家,景煜的父母不愿意見我……”閆哲有些哽咽,頓了頓,接著說道:“我也不敢妄想能被原諒,景煜永遠不可能活過來,我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阿布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個錯誤,他不應(yīng)該以李景煜哥哥的身份見閆哲。閆哲心里的負罪感和愧疚感全被他給激出來了。
阿布一時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
“閆哲,你在學(xué)校打架又是為什么?”智朗接過話題問道。
“我不反抗就會一直被欺負,就是因為我膽小,才會一再縱容那些人渣。我已經(jīng)害了景煜,絕不能再活得那么窩囊了。像武戎赫這樣的人,我就是打死他,他也是罪有應(yīng)得。”閆哲越說也激動,幾近憤怒。
“閆哲,別這么想。世界上不全是武戎赫那樣的人。你認識的李景煜,還有我和阿布,都愿意把你當朋友?,F(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再欺負你了,你跟我們一起正正常常上學(xué),不比天天打架好嗎?”智朗努力勸解。
“謝謝你們來找我。我其實也不需要什么幫助。社區(qū)今天孩子有點多,我得去工作了,你們也快回去吧。”閆哲起身告別,走出兩步,又退回來,很正式地向阿布鞠了個躬,說道:“景煜的事,對不起!”說罷,轉(zhuǎn)身出了門,帶著一種決絕。
阿布和智朗面面相覷,也只得出門離開。
角落里一直坐著一個身影,擔憂地看著這一切。
新的一周。周一。
課間阿布正坐在座位上擔心著閆哲的事兒,突然被門外沖進來的智朗拽著就往外跑,智朗邊跑邊氣喘吁吁地說道:“快看看閆哲去,這個家伙又打架了?!?p> 阿布跟著智朗沖到了操場,看到已經(jīng)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圍了一個圈。
阿布擠到人群內(nèi)層,看到地上癱坐著一個人,閆哲正拽著那個人的衣領(lǐng),兇狠地放狠話:“敢不敢今天晚上在這兒單挑?信不信我直接打死你?!?p> 而被他揍的人,一張臉腫成了豬頭,嘴角流著血,一言不發(fā)。一副很喪的樣子。
“武戎赫。地上的是武戎赫?!敝抢瘦p聲告訴阿布。
阿布一把拽過閆哲,在老師和教導(dǎo)主任趕來之前,拉著閆哲迅速穿過了圍觀的人群。
“你瘋啦?不知道再打架就要被開除嗎?”阿布拽著閆哲的一只胳膊,嚴肅地訓(xùn)斥。
“無所謂?!遍Z哲很不以為然。
阿布一陣語塞。
“謝謝你的好心,不過我真的無所謂?!遍Z哲甩開阿布的手,轉(zhuǎn)身走遠了。
“唉……”智朗走到阿布身邊,嘆了口氣。
阿布心里更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