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文盛武爭何時了(二)
于臬突然想起鄧艾和石苞結(jié)交,但石苞仍在渤海南皮,他向華歆告了假,聲稱回家省親,在年底即回,找鄧艾要了書信,并找到董昭要了一封舉薦公文,準(zhǔn)備到南皮去找石苞。董昭道:“德揆,你此時離開,最好不過。”于臬道:“不知世翁何意?”董昭道:“到時你自然知曉?!庇隰溃骸凹热皇牢滩豢弦姼?,也有世翁的道理,小子告退?!?p> 在南皮,于臬見到石苞第一眼就很驚訝,這石苞真的很帥,并且是那種有肌肉的帥,因常年從事農(nóng)業(yè)管理,他的皮膚透出健康的顏色,加上經(jīng)常賣鐵打鐵,一身肌肉比后世健美中心訓(xùn)練出來的還要完美。史載:石苞容儀偉麗,不拘小節(jié)。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于臬向渤海太守送達(dá)了文書,又出示了鄧艾書信,石苞大喜,便隨著于臬返回洛陽,順道在泰山鉅平看望了一下父母,然后回洛陽。
于臬領(lǐng)石苞,約了鄧艾,到自家住處飲酒。鄧艾喜不自勝:“石賢弟,多日不見,不想三弟接你入京,我們又見面了?!笔鷮⒕骑嫳M:“德揆是三弟?”鄧艾道:“正是,我是于賢弟引薦,才得以入洛陽,在司徒府任職?,F(xiàn)為司徒掾。”石苞道:“我出身微賤,德揆竟然不以我為卑鄙,向中護軍推薦,某有何德何能,竟蒙如此厚愛?”
于臬道:“英雄不問出身,海水不可斗量。仲容兄既然武藝超群,言吐不俗,必非常人,我不過為國舉才,舉手之勞而已?!笔溃骸凹热淮蟾缫褜⑽医Y(jié)拜在內(nèi),如此盛情,卻之不恭?!?p> 鄧艾道:“既然賢弟同意,不如我們在此,再次結(jié)拜?!庇隰笙玻屑移驮賯渚迫夤?,在于庭中,掇土拈香,三人一齊拜倒:“我鄧艾、石苞、于臬,義氣相投,結(jié)為兄弟,誓同生死,相互扶持,患難相隨,富貴與共?!庇谑青嚢瑸樾?,石苞次之,于臬為弟。
鄧艾道:“石賢弟向日所留隕鐵石,某已帶到洛陽,今日趁我們?nèi)私Y(jié)拜之時,何不架起鐵爐,打造幾件兵器?”石苞道:“如此最好,只是這隕鐵打成兵器,至少須百日,如今已近年底,正好打鐵散熱?!?p> 翌日,于臬將渤海太守文書等物,交與董昭。董昭見石苞儀表出眾,談吐不俗,舉止大方,董昭大喜,便想推薦他到大司農(nóng)梁習(xí)處任太倉丞,作太倉令副手。那梁習(xí)曾任并州刺史,227年出任大司農(nóng),政績常為天下州郡之最。太倉在洛陽東北角,是京師儲谷所在。
于臬道:“石仲容初到洛陽,人生地不熟,待小子為其安頓之后,再來任職,不知可否?”董昭道:“現(xiàn)在無事,我和梁子虞說一下,明年開春后再上任也不遲?!庇隰褪B聲道謝。
鄧艾也向司徒府長史告了假,和石苞于臬來到落陽城西,于臬給他買了打鐵器具,就在于臬房中,架起風(fēng)箱,拿來木炭和煤,于臬拉風(fēng)箱,石苞掄主錘,鄧艾為輔,打起鐵來。這天外隕鐵石極其珍貴,石苞打鐵生涯已有二十年之久,技藝純熟。鄧艾武藝高強,于臬拉風(fēng)箱又十分到位,這隕鐵石經(jīng)過加熱煅燒、繁復(fù)的折疊鍛打焊合,去除了雜質(zhì),竟然還有四十斤之重。
石苞道:“不知大哥三弟需要什么兵器?”鄧艾道:“某已有家傳三尖槍,就打一把佩劍吧?!庇隰溃骸熬鸵来蟾缫粯樱蛞话雅鍎Π伞!笔溃骸拔乙泊蛞话雅鍎Γ皇沁@玄鐵有四十斤,打三把寶劍有些浪費了,若老加以利用,可打四把寶劍,只是我們?nèi)?,又如何分配呢??p> 于臬道:“大哥,二哥,我有一不情之請?!薄百t弟請講?!庇隰溃骸靶〉芎拖暮钏慕芷渲械南暮钔H厚,彼曾贈我名馬,既然可鑄四劍,何不留一把給夏侯將軍,也算是回贈送馬之情?!编嚢罏椋骸叭绱俗詈?。”
這三人在家中打鐵,叮叮鐺鐺之聲不絕。不防一天,傅嘏來訪,見了鄧艾和石苞掄錘,于臬拉風(fēng)箱,不由哈哈大笑:“德揆兄好雅興?!本谷挥袣W冶子之風(fēng)。”
于臬道:“蘭石兄,不怕你笑話,某自出任太子舍人以來,未曾拜會,既然傅兄光臨,何不一飲,暢意人生?”正說話間,屋外一人道:“你等置酒高會,怎可目中無人,某草率來訪,請勿怪罪。”眾人一齊視之,原來是司馬師到了。
于臬道:“哪一陣風(fēng)竟然吹得子元兄光臨寒舍?!彼抉R師道:“因曹大司馬欲伐蜀,家父命我回京復(fù)命?!?p> 于臬延二人至堂上,備下果品。鄧艾與石苞打鐵不休。司馬師道:“敢問德揆兄,這二位是何人?”
于臬道:“事起倉促,未來得及介紹。”于臬命家仆拉風(fēng)箱,請鄧艾石苞上堂,向傅嘏、司馬師介紹,傅嘏道:“德揆兄文武雙全,在中護軍校場中,大顯神威,我等好生欽敬,如今又得士載、仲容兄為友,真如入芝蘭相映也?!彼抉R師道:“士載兄雖然口吃,卻得王司徒親自拔擢,向者聽家父說,曹大司馬第一次拒諸葛亮入寇,王司徒隨軍,進兵方略即是鄧將軍之謀,不想在這里遇見,真是生平快事。仲容兄天生英質(zhì),上次和太初一起品評人物,許士宗在品評人物時,對仲容兄也是大加贊賞,今日一并得見,真是幸何如之?!?p> 四人彼此遜讓。石苞道:“某與士載兄出身寒微,原以為泯于眾人之中,不想在此得見各位高賢,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今日不如在德揆家中暢飲高談如何?”傅嘏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能得子元兄和德揆兄如此評價,我看二位也不必自謙,如今天下三分,大丈夫立功名取富貴,正當(dāng)其時?!?p> 于臬大喜,道:“不如今晚,某在就在舍下備下酒席,一起暢飲如何?”傅嘏道:“只要子元兄肯留下來,某一定舍命陪君子?!?p> 于臬見自己沒有一把趁手武器,石苞也沒有,便去找衛(wèi)尉董昭:“世翁掌武庫之重,近來小子迷上刀槍武技,能否賞我一桿好槍?”董昭捻了一下嘴邊的八子胡,想了想道:“此事須得從長計議。”
太尉府內(nèi),華歆滿目慈祥對于臬說道:“德揆,你在太尉府近兩年,老夫?qū)δ惚憩F(xiàn)十分滿意,前日董司徒言你靜極思動,要老夫薦你到禁軍中任職?!庇隰溃骸叭珣{華公做主。”華歆道:“提攜后生,是老夫應(yīng)有之義,若有不明,可與我說,老夫知無不言,老夫也沒什么東西送你,這樣,我就陪你到大內(nèi)走一遭?!?p> 42歲的蔣濟正在護軍府內(nèi),聽取各職司匯報。守營軍校稟報:“華太尉在兩名隨從陪同下,一年輕人扶著他,要來見您。”蔣濟聞言大驚:“快,快,一起出去迎接?!?p> 護軍府外,須發(fā)花白的王朗在于臬的攙扶下,緩緩向護軍府走來。蔣濟見了,抱拳施禮:“哪陣風(fēng)刮的,竟勞華太尉到這里來?!比A歆道:“子通,非是老夫擾你禁衛(wèi)之權(quán),這小子,乃是文則之后,我已認(rèn)作世侄孫,少不得要你多多照看。”
蔣濟道:“末將何敢?!彼髵吡艘谎郏骸皝砣?,速速迎接華老太尉入營。”
進得營來,分賓主坐下,于臬以禮見過蔣濟后,在華歆身邊侍立。二人寒喧已畢。蔣濟道:“德揆連得兩次高弟,某也有耳聞,今來至此,真是老夫無上容光。這禁軍里全是武人,大多不通文墨,德揆至此,真應(yīng)了文武之道,一張一馳之妙啊。”
華歆用力站了起來,拉著手臬,來到蔣濟面前:“子通稱贊德揆,那是因為老夫在此吧?!笔Y濟笑了笑:“哪里哪里?!比A歆望了望營中站立的侍衛(wèi),又望了望蔣濟。蔣濟道:“你們先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得進來?!北娛绦l(wèi)整齊地下去了。
華歆將手伸向蔣濟,蔣濟用手接住華歆手,道:“太尉有何話說?”華歆不語,又將拉著于臬的手放到蔣濟手中,讓蔣濟握住,道:“此是于文則之孫,子通,我就將這小子托付給你了,禁宮之內(nèi),非同小可,還望子通善為保全。”蔣濟道:“華老太蔚所托,某定當(dāng)謹(jǐn)記。”華歆忙叫于臬見禮。蔣濟道:“既是老太尉所托,我與文則,也有交情,敢不盡心關(guān)照。只是一件,若某照看過重,又恐眾將議論。以為某看重一文士而輕武人”于臬道:“小子在鉅平時,也曾習(xí)得弓馬,定不會讓中護軍為難?!比A歆道:“事以見功,非在口舌,相信這小子不會讓你失望的?!笔Y濟道:“太尉親自相托,某豈敢造次。不如這樣,德揆就做我親隨如何?”華歆道:“此是子通之事,老夫不敢預(yù)計。只有一件,好叫子通得知,老夫上回聽你說你長子蔣秀欲學(xué)書法,某即向鐘太傅引薦,也不負(fù)他求學(xué)之心。”原來鐘繇善寫書法,后世以其與王羲之并列,號為鐘王,蔣秀欲求之,無奈鐘繇不肯,如今得華歆開口,多半會成功,是以華歆出口擔(dān)保。
蔣濟道:“既如此,有感太尉厚愛了?!比A歆道:“老夫這就告退了?!彼窒蛴隰溃骸澳阍诮?,要多向蔣護軍請教,必有所得?!闭f罷,在隨從攙扶下,慢慢走了出去,于臬隨蔣濟,送到營門口方回。
堂堂太尉,竟為一七品文學(xué)掌故,親自送到中護軍來,這在中護軍可算是頭一回。又見蔣濟任于臬作為親隨,眾人口雖不言,但皆以為于臬一介書生,如何保得蔣濟安全,是以眾人皆有憤怒之色,只因華歆親自送于臬前來,卻是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