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才收小麥又呈祥（三）

　　七月，大水如期而至。游奕站于雎水河堤上，水曹掾史走了上來：“報告明公，雎水上漲，明公帶領大家種的5000畝稻田，怕是不保了。”

　　游奕大吼道：“給我加高河堤，每人都不許睡覺，我不撤走，你們誰也別撤?！?p>　　碭縣是梁國最東端，地勢西北向東南微斜，當年劉邦起兵時的芒碭山，即在碭縣境內。也是碭縣的最高峰。其他地方，都是大片的良田。

　　天黑了，雨一直在下，游奕撐著布傘，在河堤上指揮：“快，你到那邊去，對，把低的先填起來?！?p>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將河堤照亮如白晝。在這短暫的閃亮中，一位舉著火把的民眾，突然大叫道：“不好，這河可能要決堤了?！?p>　　游奕連忙走了過去，在眾多火把照耀下，他看到了一處河堤的縫隙越來越大?！安缓?，趕快拿土來填，別讓決堤了?！北娙擞置β灯饋?。

　　雨越下越大。眼看火把就要媳滅了。有人來報：“不好，土不夠了?！庇无却蠹保瑢⒂陚闳釉诘躺希L將傘吹到湍急的雎水中。游奕搶過一名農夫的挑土用具，大喊道：“大家站成一排，將土遞過來。”

　　“不必了?！庇无忍ь^一看，只見不遠處，于臬淋著雨，在他身后，是其他縣里趕過來的屯民，每人手上，提著一包土。游奕大喜：“大家振作起來，于將軍帶人來幫我們了?！庇隰傩諏⑼寥刻畹胶拥炭p中，不一時，河堤再一次合攏。忙了整整一天的游奕，暈了過去，被于臬一把扶住。

　　不知道什么時候，游奕醒了過來，此時天已放晴。“快，快，河堤保住了嗎？”游奕忽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明公，你都睡了一天多了，大水早就退了?！币晃婚T下書佐說道?！笆橇耍趯④娔?？”“于將軍帶著鄉(xiāng)民，到下邑去了?！庇无鹊溃骸澳闳ジ嬖V他們，今年一定要把這水稻看好了，要是種不好，你們都給我滾！”那門下書佐道：“是是是，我現(xiàn)在就去告訴大家?！闭f完，小跑了出去。

　　八月，梁國大地變成了一片金黃，除了成熟的黍米外，還有飽滿的菽豆。田間，一派繁忙的收割景象。田間邊，比較高一點的地方，碧綠的西瓜讓人垂涎欲滴。

　　雎陽屯田校尉府，雎陽縣令引導三老進獻瓜果。于臬置酒招待。典農郭配道：“今年瓜果大熟悉，蠶桑大收，天子正在許昌，何不進獻瓜果，以解炎天之渴？”于臬正欲說話，那碭縣縣令游奕不顧于詮攔阻，跑了進來：“于將軍，祥瑞，祥瑞啊。”

　　于臬見游奕把了一大把稻穗，只見那稻穗顆粒飽滿。于臬道：“游縣令，有何祥瑞？”游奕將稻穗拿出來道：“稻生雙穗，生雙穗了?！惫?、鄧忠等人站了起來，看了以后，大喜道：“稻生雙穗，謂之嘉禾，報祥瑞吧?！痹谧系热?，一齊道：“我等活了七十多歲，梁國從未見過如此祥瑞，天子真是有德之人啊?！?p>　　于臬心中納悶，這稻生雙穗，實質是營養(yǎng)過剩所致。但古時圖個吉利，還真看成祥瑞。于臬忽然想起司馬懿和董昭提醒，道：“既然有如此祥瑞，游縣令，你就去報祥瑞吧。先不急，大家一齊祝賀游縣令得此嘉禾?！北娙似鹕恚积R向游奕祝賀。游奕道：“此皆是天子恩威，于將軍親力親為所致?！?p>　　于臬道：“我有何功，此皆是大家共同努力所致。鄧忠何在？”鄧忠出列：“請將軍吩咐?！庇隰溃骸澳憧膳c先到滿豫州處告知祥瑞，得滿豫州同意后，再報不遲?！编囍胰チ?。

　　九月。摩陂行宮。五兵尚書孫禮奏：“今有梁國典農校尉于臬派人進獻瓜果。梁國碭縣縣令送來嘉禾祥瑞。”孫禮此言一出，滿宮朝臣一陣議論。

　　魏明帝令游奕和鄧忠進宮。內官將雙穗稻呈上。眾人一齊望向那雙穗稻?！笆请p穗，是雙穗。”

　　司徒董昭，大聲說道：“此天降祥瑞，為大魏之福，臣等為陛下賀?！贝藭r太尉與太傅一職空缺，董昭開了頭，眾臣一齊跪下：“恭喜陛下?！?p>　　魏明帝將雙穗稻拿在手中，觀看了一會，大喜：“今年六月，洛陽宮室有災，如今得了又穗，兇中有吉，不知應有何處？”

　　散騎常侍高堂隆站了出來，道：“陛下，此乃嘉禾。東吳年號亦是嘉禾，如今嘉禾為我大魏所得，滿寵合肥修好新城，若東吳來犯，必然大勝?！?p>　　魏明帝大喜，即重賞游奕蜀錦五十匹，并將以優(yōu)詔答謝。游奕道：“陛下，臣在屬地，能得嘉禾，全是梁國典農校尉于德揆明于農事，臣不過幸承其事而已?！?p>　　大司農司馬芝出班奏道：“陛下，今年六月，梁國送來上好小麥三百萬斛，臣已派人登記入太倉。最近，臣又聽度支尚書來報：梁國送來上等黍米一百五十萬斛，菽豆十萬斛。此次還派人送來新鮮瓜果，請陛下品賞。”

　　度支尚書司馬孚道：“臣今年經大司農允準，定梁國收糧數(shù)為四百二十萬斛，較去年增加二十萬斛，不想今年上半年，梁國送來糧食三百萬斛，加上下半年之數(shù)，是四百五十萬斛，超過五十萬斛。不日即可入倉?！?p>　　魏明帝道：“今年風調雨順，是以大收。游縣令，我且問你，為何你們梁國，會如此大收？”游奕道：“回陛下，今年，于將軍在屯田時，軍屯六十人為一屯，民屯五十人為一屯，又精選糧種，廣修水利，是以大收?！?p>　　曹爽道：“胡說，梁國才多少人，能收如此多糧食，肯定是窮盡民力，以邀圣寵?！庇无鹊溃骸氨菹?，臣為縣令，其他縣臣不作評價，臣縣有屯田客三萬人，有能力勞作者一萬人，共耕種田30萬畝，今歲收成麥蜀，扣去屯田客自留部分，得60萬斛，稻米近兩萬斛，梁國共有七縣，其中雎縣為軍屯，收成會更高?！?p>　　魏明帝道：“且不說收糧多少，能按時超額交糧，就是有功?！倍训溃骸坝隰醯搅簢?，能有如此收成，只不過仰陛下洪福和前任典農校尉遺澤，算不上有功。既然進獻瓜果，陛下可納之，即是對于臬肯定。”

　　曹爽道：“董司徒所言，大有道理。陛下，若于臬連續(xù)三年能有此收成，才是他自身屯田實效?！蔽好鞯埸c了點頭。司馬孚正欲出班，辛毗卻向他使眼色，司馬孚又停住了。

　　魏明帝道：“大司農，以你看來，該如何自處？”司馬芝道：“于臬初到梁國，不到一年，即有如此收成，臣亦認為，是前任典農之功。他不過坐享其成，陛下不必獎賞。”魏明帝道：“既然如此，朕就受了他瓜果。”王肅道：“陛下，于臬已連過四經，尚有一經未過，臣為其業(yè)師，能否允準他，明年四月來課試？”魏明帝道：“王愛卿如今在此，又不在太學實授，似有不妥。”太常韓暨道：“于臬已過四經，第五經，老夫指派一儒課試。若能過，則說明其在任上，還能實心向學，若不能過，也不影響其屯田。”魏明帝道：“就如此辦?！?p>　　摩陂宮外，無人處，司馬孚問辛毗：“佐治，為何剛才止我表于臬之功？”辛毗道：“我的度支尚書，你想將德揆放在火上烤嗎？”司馬孚乃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