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明帝一邊修建洛陽宮,一邊對官員進行調(diào)整之時。幽州刺史王雄正在為北邊鮮卑軻比能感到頭痛。
自從秦朗擊退軻比能之后,軻比能殺了步度根,勢力更加統(tǒng)一,這兩年來,因并州刺史秦朗駐守,他一直襲擾并州雁門郡,但對幽州,卻是毫不客氣地直接進攻。代郡、上谷等地,百姓流離失所,死傷甚眾。軻比能所部,全是騎兵,來去如風,王雄感到力不從心。
洛陽,魏明帝收到了來自幽州的邊報。“軻比能聯(lián)合鮮卑各部,自云中、五原以東抵遼水,皆為鮮卑庭。數(shù)犯塞寇邊,幽、并苦之。今年以來,數(shù)次寇代郡、上谷郡,擄走百姓數(shù)萬。臣又須提防東部公孫淵,未敢輕動,臣請陛下派一劍術精通之士,行要離慶忌之事。”中書侍郎王基在劉放的率領下,將王雄的上疏呈送到魏明帝案頭。
“劉愛卿,王刺史要行行刺之事,此事可行否?”劉放道:“軻比能武藝超群,一般劍士近身不得,此事尚須再議?!蓖趸溃骸氨菹?,燕趙多俠士,何不發(fā)一密詔,令王雄暗暗行之。若成,則一勞永逸,若敗,于國無損?!蔽好鞯鄣溃骸熬腿缜溲浴!?p> 梁國,于臬府。于臬正在后花園使練長槊,夏侯薔抱著三歲的于宏在一旁觀看。于宏道:“父親使這么大的槍,宏兒拿不動。”夏候薔道:“宏兒不著急,等你長大了,一定會拿得動的?!?p> 于臬一路使完,將槊放于亭邊。于詮走了進來:“大哥,此前關右賑糧,天子只是優(yōu)詔答謝。如今大哥已任典農(nóng)校尉三年,不見升遷,如今天子大興土木,民不堪其勞,大哥為何不勸諫?”于臬笑道:“休得胡說。如今我只是一介武夫,又不是文職,上疏有什么用?”于詮笑道:“原來大哥學通五經(jīng),卻只是用來耍槍的。”
于臬道:“不要開玩笑了,有什么正事,說吧?!庇谠弻⒂诤瓯Я似饋恚溃骸坝闹荻啻伪货r卑軻比能入寇。天子密詔求要離慶忌之人,特來報知大哥。”于臬一愣。仔細想來,今年是青龍三年,公元235年,正是自己恩師韓龍刺殺軻比能的年份。
于臬道:“你看咱們梁國,有如此厲害之人么?”于詮道:“此事我就不知了?!庇隰溃骸凹热粵]有,也不要聲張?!庇谠弻⒂诤攴帕讼聛恚骸笆恰!?p> 于臬等夏侯薔和于宏睡了之后,獨自一人在庭中散步。他這才想起,自從韓龍教自己劍術離開之后,已有整整十年了。這十幾年來,于臬每天苦練韓龍所傳之術,此時日見精純。此時正是九月天氣,天氣清朗,并不炎熱。于臬拔出石苞打造佩劍,在后院使將出來。
劍光閃閃,月華灼灼。于臬使完一路劍法,嘆了口氣。史載,韓龍刺殺軻比能之后,鮮卑再次陷入分裂,強者遠遁,弱者請服。但韓龍刺殺得手后,是死是活,并不知道。
以于臬現(xiàn)在的身手,已得到韓龍劍術七八分火候。于臬自忖,在眾敵環(huán)伺之下,突然一擊刺殺軻比能不難,但要從容逃走,還需要一些手段。
于臬再次嘆了口氣,將劍放入鞘內(nèi),在后庭中閑行。來到梁國任典農(nóng)校尉三年了,除了擊退陸遜,被魏明帝加為偏將軍外,于臬沒有任何進步。于臬走了一圈,又來到庭中,再次拔出劍來,又使一趟劍法??纯磳⒔雇?,忽聽得后面一冷冷聲音道:“十年了,這氣定神閑,你竟然還沒有做到?!庇隰仡^一看,一位壯士站在身后,不是韓龍,又是誰來。
于臬大喜:“師父,你來了,想死徒兒了?!闭f完過來見禮。于臬見韓龍時,臉上頗有風霜之色。韓龍?zhí)谷皇芰艘欢Y,道:“前段時間在關右游歷,聽聞梁國典農(nóng)校尉運送賑災糧兩百萬斛,一打聽,方知是你,為你一片愛民之心,所以路過過來看看?!?p> 于臬道:“徒兒不孝,整整十年,都沒有好好孝敬師父?!表n龍道:“不必如此。我見你劍術,已有七八分火候,只是這眼與心合,心與意合,意與劍合,心意即劍意,心到即劍到。手腕轉(zhuǎn)動,要以意使臂,以臂用腕,勁力方可透至劍尖的妙境,你仍沒有達到。最后這兩分火候,怕是難以突破了。”于臬道:“徒兒先前是要學習五經(jīng),后又與西蜀打仗,如今又為農(nóng)事著忙,雖然日日苦練,確實靜不下心來。”韓龍道:“既然如此,接招吧。”話未說完,青光一閃,劍尖已向于臬鼻尖點來。
于臬身子一移,已將寶劍拔出,劍光閃閃,二人斗在一處。兩人出手極快,都是一沾而過,斗到后來,只見月光下有兩團光幕。斗得一百余合,韓龍大喝一聲:“著?!蹦莿χ贝逃隰厍?,于臬及至閃開時,那劍光仿佛長了眼一般,已粘向左肩。于臬招式用老,只好奮力一擋,劍尖早已抹向咽喉。于臬見已無幸,嘆了口氣。
韓龍將劍在于臬半寸之處收回入鞘,道:“你的劍,果然好劍,拿來我看?!庇隰溃骸岸嘀x師父手下留情?!北銓Ь吹剡f了過去。韓龍將流光劍細細看了,贊道:“果然好劍。純是天然隕鐵打造鋒利無匹?!庇隰溃骸凹热粠煾赶矚g,情愿送給師父。”韓龍道:“劍各有主。我已有好劍,豈可多占?!庇隰溃骸皫煾鸽y得來此,不如小住幾日,讓徒兒略表孝心?!?p> 韓龍道:“不必了,就今天一晚,明日晌午即行。要去幽州辦一件大事?!庇隰谠徤暇撇?,二人在庭后月下對飲。韓龍又命于臬使了一次槊,再一手用槊,一手用鐵鞭,再一手用劍,一手使槊。韓龍又親自指點。不覺東方發(fā)白。韓龍睡了半日,于臬請他吃了午飯,韓龍上馬即行。于臬道:“師父,你這馬腳力一般,徒兒有一馬,乃是難得的良駒,愿送與師父?!北懔钣谠弻ⅠR牽來。韓龍道:“不必,我馬極有腳力,況用你馬,容易引起注意?!?p> 幽州。王雄見到了臉蒙黑布,頭戴斗篷的韓龍:“壯士有何本事?”韓龍將劍一橫:“但憑這個?!蓖跣鄣溃骸坝卸嗌俪缮俊表n龍道:“聞將軍為求邊境數(shù)十年安寧,某特來此。如將軍愿試,盡管試來?!表n龍目視帳下十名親兵:“你們試試這位壯士?!北娪H兵得令,一齊拔劍,韓龍將一塊黑布蒙在臉上,道:“你們盡管上,脫下黑布的,是婦人?!北娪H兵發(fā)聲喊,十柄劍一齊向韓龍刺來。只見人影一閃,一團青光過后,親兵十劍脫手,韓龍退回原位,恍若無事。
王雄道:“好了,好了。就你了。敢問壯士高名?”韓龍道:“我們有我們的規(guī)距,恕不能相告?!蓖跣鄣溃骸叭裟阌袣⒌幂V比能,我將上表朝廷,為你請功?!表n龍道:“為國邊境安寧,在所不辭?!?p> 上谷郡,廣寧。軻比能率一萬余胡騎,呼嘯而來。廣寧百姓在鐵騎之下,鮮血橫流,哭聲震天。軻比能哈哈大笑:“自從梁習田豫和秦朗離去后,這些漢人全是庸才。如今牽弘死了,在這里,沒人能勝得了我們。傳我的命令,將這些百姓全部帶走。男的給我放羊,女的全部作為戰(zhàn)利品,分賞眾將士?!薄皥蟾娲笸?,幽州刺史王雄,率三萬人從下洛趕來了?!陛V比能道:“王雄無能之輩,我們在這里,就等著他,將他打敗再回去。”
眾將整頓隊伍,韓龍在眾將簇擁下,清點著俘虜?!皥蟾娲笸酰跣垭x我們只有三里路程。”軻比能大笑:“大家準備沖陣,大殺一陣后,就回漠南。”
“報告將軍,軻比能就在前邊三里,請將軍示下?!蓖跣勖蠹覝蕚浜霉芘?,手持長槍,列陣前行。蹄聲隆隆,有如悶雷。軻比能看到了王雄的部隊,王雄也看到了軻比能的騎兵。雙方混戰(zhàn)在一起。
箭如雨下。軻比能急令盾牌擋箭,繼續(xù)前沖。王雄軍隊長槍一齊刺出。
“大家不要怕,漢人就這些名堂了,一用完,他們就要退了?!陛V比能大聲呼喊道。果然,過了一會,王雄開始退兵。“我說了王雄不中用,大家沖?!蓖跣蹟√樱V比能抓好不少散逸士兵,并抓到一名騎黃馬都尉。這人正是韓龍。
“你愿不愿降?”回到漠南,軻比能以鞭指韓龍。他的黃驃馬,是一名鮮卑小兵牽著。韓龍道;“我們漢人最講禮節(jié),你如此態(tài)度,我中國人不降蠻夷?!陛V比能道:“給他解開?!币幻”鈦眄n龍身上的綁縛。韓龍活動一下筋骨,看著軻比能。軻比能道:“你既然是我手下敗將,你就要聽從我的話,不然,我會殺了你。”
韓龍漠然道:“你殺我,我要你血濺五步?!痹捯魟偮洌n龍猛地拔出藏于身上的短劍,只見青光一閃,軻比能下意識拿起馬鞭格擋?!斑辍钡匾宦?,紅光乍現(xiàn),軻比能人頭落將下來,四邊眾將驚呼。韓龍早已提頭在手,搶過黃驃馬,往廣寧方向跑去。
“抓住他,抓住他!”眾將一齊追了上來。蹄聲得得,冷箭嗖嗖。韓龍縱馬奔跑,身后數(shù)百騎追來。韓龍將頭掛在馬鞍之下,將劍拔開冷箭,奮力奔馳。
“噗?!钡囊宦暎患辛隧n龍左臂。原來軻比能這些部將,極會射箭,韓龍武藝再高,也著了道。眼看就要越過長城了,聽聞軻比能被殺,漠南數(shù)千精騎,也一同追來。
鮮卑馬快,黃驃馬更快??翱白哌M長城,王雄率的大軍,也圍了上來?!澳骋褦氐幂V比能人頭在此,請將軍查驗?!表n龍中氣十足,話音遠遠傳來。
王雄大喜:“將士們,軻比能已死,咱們殺出去,報仇!”眾兵將士氣大振,五萬精兵,一齊沖出。鮮卑軍將不敵,死傷大半,走得快的,遠遠逃走,走不了的,一齊舉手,扔下武器投降。
洛陽,魏明帝收到了奏疏:“臣幽州刺史、護烏丸校尉王定雄奏報:軻比能為劍士韓龍一擊而殺,眾鮮卑軍無戰(zhàn)心,臣率精騎出廣寧,大敗鮮卑。鮮卑強者遠遁,弱者請服。臣奏請以軻比能之弟統(tǒng)鮮卑眾。臣多年夙愿達成,看臣年老,準臣致仕。”。韓龍這一劍,讓魏國北部邊境,安定了數(shù)十年。
魏明帝允準,王雄致仕,賜王雄關內(nèi)候,加食邑一千戶,其子王渾為列侯。調(diào)荊州刺史毌丘儉任幽州刺史,胡質(zhì)任荊州刺史。并下詔重賞韓龍,然韓龍卻不知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