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歸雁胡天使朔方(二)
陳矯將方案在早朝時出奏。魏明帝道:“陳尚書提議,中書省和門下省名派一人隨往,各卿有何看法?”
秦朗道:“陛下,此次出塞,和往日作戰(zhàn)不同。鮮卑因軻比能被殺,弱者請服,若多帶兵力,恐胡人猜忌,反為不美,若不帶兵,則防不勝防。臣提議,只帶精騎一千,隨行之人,須武藝高強,方可去得。”
衛(wèi)尉辛毗道:“尚書郎賈充,素通律法,臣提議賈充隨行?!笔讨惺Y濟道:“于臬文武全才,臣推薦于臬隨行?!眲⒎诺溃骸俺贾袝?,有二人備選,中書侍郎楊炳和王基,供陛下選用。”
魏明帝想了想,道:“賈充年少,將要參與制定律法,恐不能隨行。中書省,就由楊炳出使吧?!辟Z充道:“昔霍去病遠(yuǎn)征沙漠,也不過二十幾歲,臣雖年少,愿效古人之風(fēng),出使邊塞。”
于臬是第一次見到賈充,雖然只有20歲,卻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氣概。史載,賈充精通法律,善于逢迎,并且是弒殺魏帝的元兇,此后,一路青云直上。其女賈南風(fēng),更是開啟八王之亂的元兇,最終導(dǎo)致五胡亂華,中原淪陷。對于這樣一個人,于臬在讀史書時,恨不得一劍斬之。然而,從賈充這一往無前的氣概來看,他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并不是那么好對付。
魏明帝道:“賈卿有如此氣概,朕心甚慰。照準(zhǔn)?!庇隰霭嗟溃骸拔⒊茧m回歸朝廷不久,為國家計,愿出使朔方?!?p> 魏明帝大喜,即命秦朗為驍騎將軍,使朔方中郎將,總使團事,楊炳、于臬、司馬昭、賈充為使朔方校尉,牽弘為向?qū)?。于臬道:“臣推舉三人隨行?!蔽好鞯鄣溃骸昂稳??”于臬道:“司空府掾?qū)俑地鸥堤m石,素明禮儀,又知兵事,可以隨行。另有一人,姓虞,名松,字叔茂,系原九江太守邊讓外孫,善屬文,可為書記,另一人,姓王名韜,梁國人,此人素明經(jīng)緯之學(xué),胡人素信鬼神,正好用得著?!蔽好鞯鄣溃骸半抟惑w照準(zhǔn),可任傅嘏為參軍事,虞王二人為從事,一同出使吧?!?p> 司馬師府中。于臬、傅嘏、賈充、虞松、王韜聚在一起,商議共同出使一事。楊炳中書省值班,沒有前來。
司馬師道:“如今國家用人之際,我等一同出使塞外,諸位有何高見?”賈充道:“陛下已致書護鮮卑校尉毌丘儉,毌丘使君已派護鮮卑都尉葛雍在并州雁門等侯。我等在秦將軍率領(lǐng)下,先到雁門會合,以牽弘為向?qū)В僖煌鍪?。?p> 傅嘏道:“如今鮮卑族群離落,強者遠(yuǎn)遁,我等從雁門而出,若鮮卑襲擾,不可不防。又塞外不毛之地,須多備干糧,輕騎而出,方保無事。”
于臬道:“不知鮮卑部族,是何等分布,朔方諸郡,現(xiàn)為何人占領(lǐng)?!?p> 傅嘏道:“鮮卑一是步度根集團,擁眾數(shù)萬,據(jù)有云中、雁門一帶,二是軻比能集團,分布于代郡、上谷等地,三是原來聯(lián)盟“東部大人”所領(lǐng)屬的若干小集團,散布于遼西、右北平和漁陽塞外。自韓龍刺殺軻比能后,幽州北部鮮卑為現(xiàn)已歸附,并州以北乃至故郡云中、五原、朔方諸郡,主要為拓拔鮮卑所占,并間有羌人。涼州以北,卻是河西鮮卑所占?!?p> 司馬師道:“鮮卑諸部,又是何人為首?”傅嘏道:“慕容鮮卑首領(lǐng)為莫護跋,已與我大魏交好。拓拔鮮卑首領(lǐng)為拓拔力微,在云中一帶。至于五原諸郡,許是羌胡雜居,具體不詳。”
賈充道:“如此看來,這拓拔鮮卑與五原郡情況,是敵是友,尚不清楚?”傅嘏道:“正是如此?!?p> 于臬道:“據(jù)我所知,這拓拔力微,年紀(jì)長大,其兄為禿發(fā)匹孤,遷于涼州以北。”
司馬師道:“我等眾人之中,數(shù)德揆職位最高,你就拿個主意,我等出塞之時,如何自保。”于臬道:“我等俱為使者,何分職位大小,當(dāng)和衷共濟,共同為國效力?!北娙朔Q是。
于臬府中,于圭帶著于宏在府內(nèi)游玩。夏侯薔抱著四個多月的于洛和于臬坐于內(nèi)廳敘話。夏侯薔道:“夫君來洛陽才多久,又要出使塞外,妾身擔(dān)心,胡人不經(jīng)王化,萬一有什么變故,該如何是好?”
于臬笑道:“賢妻多心了。你夫君面對諸葛武侯尚且不懼,還怕這胡人?”夏侯薔道:“諸兒教育哺乳,還有照料公婆,這個還請夫君放心。只是一件,夫君榮辱,關(guān)系于家興衰,還請夫君遇險之時,想想你身上擔(dān)子,切不可因小失大?!庇隰珜⑾暮钏N攬入懷中:“嫻容,這個家,真的多虧了你。為夫我很是放心。為夫欠你的,一定會還給你。一定用自己軍功,為你討個封君的稱號?!?p> 夏侯薔道:“雖然我未嫁前,聲稱要一個文武全才,那只是父親不愿我嫁入權(quán)臣之家的托詞。如今妾身已嫁給夫君。妾身不要什么大富大貴,只求我們平平安安,就心滿意足了。”
于臬道:“為夫一定聽你的話,平平安安回來?!毕暮钏N道:“我每次和羊徽瑜妹妹聊天?;砧ぬ崞疰氯萁憬?,總是嘆息。元姬妹子和我聊天,卻是一直夸你勤學(xué)。我想,媛容姐姐之死,其中必有原因?!庇隰溃骸按耸逻^去好幾年了,賢妻切不可言及對方家事。”夏侯薔道:“我是心疼我那堂哥夏侯太初,自被貶為羽林監(jiān)后,便與我再也沒有交往。我知道他并不喜歡我嫂子李惠姑。”
于臬道:“我和太初,本是同窗,太初兄一入仕就是散騎黃門侍郎,即是為夫之職。自天子罷浮華,太初兄就不愿與我交游。別人以為是我疏遠(yuǎn)他,我卻知道,是太初深為陛下不喜,所以回避于我,免得陛下借題發(fā)揮。你們是兄妹,你可請他,多到我們府上坐坐。也多到司馬府上,和你認(rèn)的妹妹說說話?!?p> 司馬府。羊徽瑜給司馬師整理好生活用品。羊徽瑜道:“愿夫君早去早回,看我們孩子出生?!痹瓉硌蚧砧ひ褢延腥齻€月身孕。羊氏美而賢,先前夏侯薔所生五個女兒,她都細(xì)心照顧,并不輕視。這也讓司馬師內(nèi)心很是高興。
司馬師道:“放心,為夫一定會載功歸來,親自陪你?!?p> 三月不知不覺到了,此時桃紅柳綠,草長鶯飛。在秦朗一千騎兵帶領(lǐng)下,于臬帶著護衛(wèi)于詮,身穿甲胄,腰懸長劍四楞锏,座下黃驃馬,手執(zhí)長槊,站于隊伍前列。
魏明帝委托蔣濟、王肅、盧毓,為使團送行?!霸冈缱鄤P歌,不負(fù)天子期望?!比骑嫳M,秦朗等人出東門,往并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