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浮華事聚舞閣臺
“彥靖,你的計策果然厲害,不出七天,司馬太傅就讓出了錄尚書事的職權(quán),一眾老臣也沒話說?!贝髮④姼芩投≈k等一班人,相視一笑。
丁謐道:“大將軍,您是先帝托孤的首席大臣,政由已出,就要用自己的人。我等先前都追隨大將軍,如今,也該是我們一展才華的時候了?!?p> 李勝道:“大將軍,司馬太傅既然成了太傅,就那得教天子讀書,和天子太接近了,我們也得有個人在邊上才好。依我看,就讓彥靖以散騎常侍身份加侍讀吧?!?p> 曹爽道:“我想讓何平叔任吏部尚書,鄧玄茂為度支尚書,弟羲為武衛(wèi)將軍,畢昭先為侍中,弟訓(xùn)為中護(hù)軍將軍。這五兵尚書,我想讓于德揆擔(dān)任?!?p> 丁謐道:“不可。于德揆素與司馬太傅家親善。他與司馬昭同庚,一同加冠,一同在雍州用兵。如今又領(lǐng)著城門校尉。此亦是要職。不如遷他為議郎,另用人選任城門校尉如何?”
曹爽道:“他是先帝要求任用的人,難道,我要違了先帝遺訓(xùn)?”
丁謐道:“我的大將軍,君子趨利以避害。先帝遺訓(xùn),又沒有明詔,誰會求證。大將軍想要政由已出,就必須果斷。”
這時,大將軍府長史孫禮走了進(jìn)來:“大將軍,大司農(nóng)求見?!?p> 曹爽道:“原來是元則,快請?!睂O禮走了出去。
不一時,孫禮引桓范到。見禮畢。曹爽道:“大司農(nóng),你來得正好,方得我等正議尚書臺人選問題,彥靖以為,于德揆不宜進(jìn)入尚書臺任尚書,想免去他城門校尉之職,你以為如何?”
桓范道:“不瞞大將軍,下官之子楷,正任著這城門校尉司馬一職。于德揆與我素未謀面,但聽楷兒說,他軍紀(jì)嚴(yán)明,訓(xùn)練有素,上任沒多久就破了這蜀漢燈案。況這城門校尉一職,是先帝親任,大將軍不可輕動啊?!?p> 洛陽令李勝道:“大司農(nóng),你與大將軍是同鄉(xiāng),為何要替外人說話?”桓范道:“我只是就事論事。用不著替誰說話。”
長史孫禮道:“大將軍,恕下官直言,既然于德揆不能進(jìn)入尚書臺任職,這城門校尉一職,也是要職,負(fù)責(zé)著都城外圍安全。下官以為,他無故被免,恐人人自危,以求自保啊。何況,他也算是大魏皇親,先帝親封的駙馬都尉呢。”
丁謐道:“德達(dá)兄,你也不想想,于德揆是駙馬都尉不假,可他卻與司馬子元親近。大將軍要政由已出,就得用自己人?!?p> 孫禮道:“大將軍,下官曾治七郡五州才入朝任職。彥靖之謀雖好,卻也不能在現(xiàn)在樹敵太多。下官既然是先帝明詔用來輔佐大將軍的,下官就要盡到自己職責(zé)。還請大將軍三思?!?p> 曹爽道:“德達(dá),你言之有理,容我三思。你先出去吧。”孫禮看了丁謐一眼,走了出去。
桓范道:“大將軍,德達(dá)之言,確實有理。下官建議,于臬城門校尉一職不變。目前中書省正缺人手,不如讓他兼著中書侍郎的差……”
話還沒說完,洛陽令李勝道:“大司農(nóng),既然城門校尉一職如此重要,這中書侍郎一職,也是片刻不得離開。如何能兩全其美?不如不升不降,就任城門校尉保持現(xiàn)狀,由鄧玄茂兼著中書侍郎一職吧?!痹瓉砝顒傧惹耙蚴话?,以為于臬奚落自己,是以從中作梗。
桓范道:“既然如此,那請大將軍自便?!?p> 曹爽道:“元則,我的目標(biāo)是未來,現(xiàn)在在我府內(nèi)的幕僚都是大魏的未來之星。老臣們的影響力終究比不過年輕人。于德揆雖然年輕,但畢竟需要歷練,我看,暫且還是不動吧?!?p> 桓范道:“我今天來,是另有事情。大將軍,吏部郎許允,善于推舉人,下官建議他為吏部尚書。”
曹爽道:“元則,剛才已經(jīng)討論了,以何平叔為吏部尚書?!被阜兜溃骸凹热淮髮④姸?,下官就不多言了。既然大將軍還有事再議,下官告退?!贝髮④姼猓阜锻艘谎鄞髮④姼?,嘆了口氣。
司馬懿府。司馬昭一臉不平:“爹,您作為輔政大臣,竟然被大將軍這樣擺了一道,兒子心里不服?!彼抉R師道:“是呀,他名義上升父親為太傅,實際上卻是奪了錄尚書事的權(quán)力,我看,這都督中外軍事,也只是個虛名了?!?p> 司馬懿笑道:“何必如此。大將軍這樣做,有大將軍的理由,何必如此心浮氣躁,我教你們的修身養(yǎng)性功夫,都用到哪里去了?”
司馬師道:“父親說的有理,我們只是在家里討論一下罷了?!?p> 司馬懿道:“這個沒什么討論的。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p> 早朝,曹爽等在太極殿門口,見到司馬懿前來,曹爽向司馬懿施了一禮,笑著說:“這種天氣,您老身子骨這么硬朗,來得這么早。我看,您老去年五十九,今年該是五十八了。”
“大將軍這樣說,這是嫌我老嘍?!彼抉R懿笑著望向曹爽:“若不是先皇將這托孤的重?fù)?dān)交給了我,我也想學(xué)學(xué)薛孝威,享林泉之樂去了?!?p> “可別?!辈芩贿叿鲋抉R懿,一邊朝大殿走去。“如今皇上年輕,少不了您的教導(dǎo),我看太傅這身子骨,起碼還可以服侍皇上二十年?!?p> “二十年?要真是這樣,那得有多少人會在背后罵我了啊。”
曹爽道:“太傅是先帝明詔的托孤大臣,誰敢罵你?”司馬懿道:“我擋著年輕人前進(jìn)的道路了,你說人家不會恨我嗎?”司馬懿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曹爽。
曹爽眼光瞄向一邊,道:“太傅四世老臣,爽愿以父事之。早晚得向太傅請教,還望太傅不要嫌棄?!?p> 司馬懿道:“請教不敢。大將軍如此禮敬老夫,老夫有個小小心愿,請大將軍成全?!辈芩徽溃骸疤嫡堉v?!?p> 司馬懿道:“如今尚書臺這么多尚書之位空著,老夫也不推別的人,這城門校尉于德揆,本是盧子家的門生,又和吏部郎許士宗親善,老夫建議,讓他到尚書臺歷練歷練,如何?”
曹爽扶著司馬懿的手松了,道:“大傅之言,大是有理。只是這城門校尉,亦是要職,況且是先帝親簡的。太傅之間,容在下日后再議?!?p> 司馬懿道:“老夫只是一個建議,大將軍另有人選,必有大將軍的理由,老夫認(rèn)同就是?!?p> 曹爽又拉著司馬懿的手,道:“這就對了,你我同為托孤大臣,當(dāng)和衷共濟(jì)才是啊?!彼抉R懿點了點頭:“對對,要和衷共濟(jì),和衷共濟(jì)。”說完,二人走走了大殿。殿內(nèi),文武百官早已兩排列好。
朝會上,曹爽提出,由何晏任吏部尚書,鄧飏為度支尚書,曹羲為武衛(wèi)將軍,畢軌為侍中,曹訓(xùn)為中護(hù)軍將軍。丁謐為侍讀。請?zhí)熳佣鳒?zhǔn)。并特意加了一句,此事太傅認(rèn)同。
散騎常侍王肅道:“聽大將軍所奏,所用之人,大多先皇所罷之人,如今皆放于顯職,還望大將軍三思?!?p> 散騎常散侍丁謐道:“此一時彼一時。所謂治世不一道,先皇罷免,只不過是磨練我等心性,如今數(shù)年已過,先皇并沒有說永不錄用啊。何況太傅和大將軍都商議過了,又何必再議。”
尚書仆射司馬孚道:“既然以何平叔任尚書,那原吏部尚書盧子家任何職?”曹爽道:“也升為仆射?!薄澳抢舨坷稍S士宗呢?”“任散騎常侍?!北姵家詰岩傻哪抗馔蛩抉R懿,司馬懿搖了搖頭,一語不發(fā)。
曹爽望向曹芳,曹芳望了一眼郭太后,怯生生說道:“準(zhǔn)奏!”
“彥靖之謀,果然厲害?!贝髮④姼?,曹爽大擺宴席,燕樂飛揚。李勝道:“如今才是政由已出。一遂大將軍所愿了。”
曹爽道:“今日早朝,太傅曾向我推薦于德揆任尚書,被我婉拒,他也沒有說什么。看來,這太傅無權(quán),確實沒什么用了?!?p> 丁謐道:“大將軍不可掉以輕心啊。司馬太傅雖然現(xiàn)在忍氣吞聲,但朝中關(guān)系復(fù)雜。他向你推薦于德揆,足見收買人心。如今尚書臺下的尚書,都是我們的人,大將軍又掌著兵權(quán),這五兵尚書一職,不設(shè)也罷,到時架空司馬孚和盧。下一步,你可以剪去司馬懿枝葉,使龍無鱗,虎無爪,到時,就是大將軍一個人的天下了。”
何晏道:“此事只可緩圖,不能急切。我看那王肅,竟然在朝堂上,當(dāng)著眾臣之面,說我等是浮華黨,大將軍要留意?!辈芩溃骸按耸挛依頃??!?p> 曹爽通過明升暗降司馬懿,并奪取了司馬懿錄尚書事的權(quán)力,架空了司馬懿在朝中的輔政之權(quán)。
吏部尚書何晏一進(jìn)尚書臺,就下了一道命令:“以后吏部選舉事,經(jīng)尚書審定后,直接送大將軍定奪?!币晃簧袝烧f道:“雖然盧尚書已升為仆射,但沒有說他典選舉事,要不要呈報他?”
何晏道:“你沒聽清還是耳朵聾了,吏部選舉,由我審定后,直接送大將軍定奪。”尚書郎道:“可今天早朝之時,沒下這個旨意啊?!焙侮叹o緊盯著這名尚書郎,道:“看樣子,你不適合任此職,你還是回去吧?!边@名尚書郎道:“敢問何尚書,安排我到哪去?”
何晏一字一語說道:“回家,你被免職了。”這名尚書郎道:“既然免我的職,拿詔書來?!焙侮痰溃骸霸t書?我作為吏部尚書,你不聽上司之言,出言頂撞,這就是憑證。”那尚書郎施了一禮,退了出去。
何晏將吏部所有人等召集一起,道:“以后,要是說了不該說的,他就是榜樣!”
何晏一進(jìn)尚書臺,當(dāng)天就免了一名尚書郎之職,此事不到一天時間,立刻傳遍了尚書臺。浮華黨,又卷土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