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四分一十

　　月牙海啊，月牙海，只有在最安靜的夜里才會忽然靜謐起來；喧鬧，再也不相干的時候，才會突顯老人與海的孤獨。

　　夏小五坐在賓館的陽臺上，那里可以看見海，是的，那里可以。也許好多人都在看著這同一片海，只不過心事各不相同。

　　后來，他們還是要離開這里了，盡管月牙海一直在這里，從未離開過。可那片海，那個夏天，或許早就如那浪花一去不回。

　　……

　　“夏小五！你還不起床，七點四十要到校，你自己看看都幾點了？！”夏小五的劉海又，又又翹起來了，果真是逃不開新學(xué)期開始的魔咒。

　　自從文理分班后，夏小五、林風(fēng)還有宋子文三人分到了隔壁五班；蘇珊、董純純還有班長趙聰在八班；李辰一說的很對，一切或許只是新的開始而已。

　　五班是隔壁周扒皮的班級，在四班的時候就聽過很多有關(guān)周扒皮的傳聞，他那眼里除了成績就沒別的，要是裸奔能夠提高成績，想必他也是會去做的。

　　“相信大家都知道，文理分班之后，咱班新來了六個同學(xué)，就不浪費上課時間介紹了。希望不管是新同學(xué)還是老同學(xué)，這學(xué)期都能夠再接再厲，保持我們五班的水平！”

　　“加油加油加油！”這什么鬼，底下還有互動，聽著也太，太詭異了。

　　“你好，我也是分班過來的?！毕男∥宓男峦朗且粋€短發(fā)可愛的女生，聲音也很溫柔，“對了，你原來是幾班的？”

　　“四班?！?p>　　“哦，那林風(fēng)和你是一個班的？”林風(fēng)？說來也奇怪，在夏小五還在熟悉五班每個人的時候，好像每一個人都已經(jīng)認識了林風(fēng)，不過想起以前，林風(fēng)確實在全年級出了名。

　　“他還有那個女生宋子文，我們?nèi)齻€以前都是隔壁班的。”

　　女孩若有所思，“那個，我叫武小千，你就叫我小千就好，我之前是十一班的。”

　　“我叫夏雅安。”

　　“雅安？”夏小五默默點頭，余光中第一排最后面的兩個男生實在太顯眼了。得知要到五班來的第一刻，她就知道和這個小虎牙又要見面。

　　“夏同學(xué)……”林風(fēng)坐在她的前座，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誒誒誒，蘇珊和你說了沒？咱們放學(xué)后，一起騎車回去唄?！?p>　　“我們？”夏小五看著林風(fēng)，“我們一個住城東一個住城西還有一個在城北。”

　　“這是問題嗎？老同學(xué)敘敘舊，多走幾步路沒事！”林風(fēng)還真是渾身都是勁。

　　“誒，你這新同桌也是分班過來的？”

　　武小千抬起頭，“我是十一班的，你好像和他們五班的都很熟呀？”

　　“我？”林風(fēng)笑起來竟然還有兩個酒窩，“都是以前一起打球的，就都還算熟?！?p>　　“林風(fēng)，下節(jié)體育課，你快一點！”賀曉波一個球丟來，好在林風(fēng)這次接住了。

　　“不說了……賀哥！你你，你給我買瓶水，錢我待會給你！”

　　高中的體育課依舊不是夏小五喜歡的，尤其是那個教健美操的蔡老師，實在太可怕了。

　　“夏雅安！你給我壓下去！”

　　“夏雅安，說你呢，就你一個是反的，沒發(fā)現(xiàn)嘛！”

　　“夏雅安，你的腿又錯了，你的腿是嫁接上來的嗎……”

　　“夏雅安，你這演四小天鵝還是癩蛤蟆呢？”

　　事實證明，四肢不協(xié)調(diào)請放棄任何有關(guān)舞蹈的項目。

　　“安！啊啊啊，我就知道你在這里，好在以前的體育課還是按照以前的班上的，咱倆就又可以一起上課了?！碧K珊抓著她的手，熟悉感讓人很安心，“對了，你知道下周要體測嗎？”

　　“體測？”

　　“嗯，區(qū)里有文件下來，說是要從高二年級隨即抽取三十個學(xué)生參加區(qū)里的體側(cè)?！?p>　　“可我怎么記得，咱們高一的時候不是被，被抽到過了嗎？”

　　蘇珊無奈嘆氣，“是啊，區(qū)里的說，去年抽的是高一的，今年就換成高二的唄?！?p>　　這……

　　果真，那個蔡老師今天沒有穿她常穿的那套藏青色健美操服，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大家提前集合一下！注意聽啊，為了應(yīng)付下周區(qū)的抽測，這周我們就不上課了，全體都有，兩列縱隊，跑步，走！”

　　“啊……”此起彼伏的哀嚎，依舊改變不了八百米測試的命運。夏小五覺得，這世上就不可能有人喜歡八百米測試，如果有，那他一定是瘋了。

　　“你待會跑慢點，我肯定跑不動?！?p>　　“你還跑得慢，我每次都要跑到四分鐘，肯定是最后一個?！?p>　　“都別爭了，我從小就跑步慢，你們放心吧，我肯定會給你們墊底的！”

　　“誒，說不定，第一名還能超我一圈，那太丟臉了?！?p>　　……

　　夏小五曾經(jīng)還天真的以為，那些人說的是實話，可一聲哨聲之后，她知道是自己大意了。原來，那個要跑四分多的，在后面墊底的，以及那個差點要被超圈的人，只有夏小五而已。

　　人生，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八百米考試，又信得過誰……

　　“夏小五，快點！加速！”一百米前，夏小五只能聽見自己短而急促的呼吸，還有蔡老師可怕的催促聲，以及所有人在終點給她加油的聲音。

　　丟臉，每一次的八百米都是一次丟臉。

　　“四分一十?！泵氡磉€是停下來了，腦袋里聽得到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與心跳。

　　“怎么樣，安？”蘇珊過來扶她，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額前的劉海早就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劉海，哪有功夫管它呢。

　　“好了，大家在原地休息一會兒，放松放松腿，報到名字的把成績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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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一陣耳鳴，夏小五覺得自己除了不適合跳舞以外，還不適合跑步。運動神經(jīng)幾乎是負數(shù)的夏小五，終于又挺過了一次八百米！

　　“安，你，你要站起來走走，不然腿要變粗的！”腿？誰有功夫管它呢？粗就粗了，要不是躺下太丑，她一定直接躺在地上。

　　“誒誒誒，那是不是林風(fēng)啊？”有個女生問。

　　“我看過他打球，那個帶幸運護腕的就是他，咱班男生說他打球超厲害的。”另一個女生似乎十分欣賞林風(fēng)這個墻頭草。

　　“還什么幸運護腕？”蘇珊張望著，站起身子，“這不就之前我送他那生日禮物，對了安，你送了什么來著？”禮物？哪有功夫管它？不過，她送了什么來著，好像是一本書？

　　對了，余華的《活著》。

　　“蘇蘇！”就算是兩眼冒金星的夏小五也看得出，林風(fēng)正高舉雙手打招呼，慢慢走過來，“誒，夏同學(xué)怎么到地上去了？”

　　“你，你最好別搭理我……”夏小五算是坐得稍稍端正了些。

　　“我說林風(fēng)，你待會可別跑最后啊，我可不等你！”賀曉波也走了過來，其余男生也陸陸續(xù)續(xù)往這邊走來。

　　蘇珊的眼神往后頭張望著，“起點不是在那邊，你們怎么都往這邊來了？”

　　林風(fēng)蹲身看著她倆，“我們跑一千米，和你們八百不一樣，起點就在這里?！毕男∥暹€是第一次慶幸自己是個女生，再兩百，估計得要命。

　　“誒！楓叔，你干嘛呢，在這里！”那個叫陳子楓的就差點走錯。可，可他們干嘛叫他楓叔？哥哥叔叔，差一個輩分呢。

　　“對了蘇蘇，你幫我拿下校服唄，下課找你要！”蘇珊很是不愿意，不過愿意幫林風(fēng)拿東西的女生已經(jīng)在一旁虎視眈眈了，“下課請你喝飲料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碧K珊嫌棄地拎了過來。

　　“純純，你，你能不能也幫我拿下！”賀曉波顯然別有心思，不過董純純猶豫著，還是禮貌幫著接下了。

　　“林風(fēng)，你看見陸浩澤了沒？”

　　“陸浩澤？”他往后一指，“這不在那兒嗎？”一回頭，蘇珊已經(jīng)沒了蹤影。

　　“夏雅安，夏雅安呢？”人群中她差點忘了成績這茬，還來不及站起來，蔡老師就拿著文件夾走來，“讓你們把成績一個個報來，上課到底聽沒聽見？”

　　“對不起老師?！彼皇峭?，否則怎么可能會在這么多人面前說，“我，我四分，四分一十……”

　　“四分一十是吧，夏雅安，好了。四分一十……”蔡老師，你真的不用再重復(fù)一遍的。

　　忽然之間頭頂有個什么東西蓋了下來，她這時候是想找個地縫來著，可，可這和腦袋上的衣服有什么關(guān)系？她掀開衣服，露出個腦袋來，看著面前那個小虎牙微微淺笑著。

　　“我們是一個班的同學(xué)吧，待會麻煩你了，幫我拿回教室。”

　　“?。俊毕男∥鍖⒁路断聛?，看著他步伐輕盈走了過去，仿佛方才的動作一氣呵成?？蛇@家伙似乎有一件事弄錯了，他倆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