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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珠圖

第三十七章 定山城

隋珠圖 亢小舟 3057 2019-12-02 12:24:00

  有了這條小路,不必在密林深草之中穿梭,走起來就快多了。兩人全力施展輕功,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看到了城池。

  從山崖上看到定山城的時候,她高興得站在崖邊大喊了兩聲,別提有多暢快了。她還扯著九方潛也喊上兩嗓子,他不肯她就扯著他的衣角使勁搖晃。他無法,只好也站在大石上喊了兩聲、三聲、四聲、五聲……一聲比一聲大,直到聲嘶力竭方才罷休。

  “暢快。”他哈哈大笑。

  如璋第一次見他如此大笑的樣子,心想,他心里一定是壓了許多無人訴說的苦悶心事吧。他這么燦爛的笑,從以前到以后,她都再也沒有見到過。

  她問道:“我們從這里去湘邶嗎?”

  “對,不過,我們得在這里多留幾天,我還有事要辦。”

  他們一個多時辰后就到了城下,雄偉高大的城墻固若金湯,“定山城”三個描金大字龍風(fēng)鳳舞地刻在巨大的城門匾額之上。定山城是定州的中心,北黎的守護之城。城外五十里處就是定山關(guān),地勢雄奇險峻,常年有重兵把守。

  城中熱鬧繁華,百姓過得很是富庶的樣子。

  如璋道:“這里重兵把守,你不怕被他們發(fā)現(xiàn)嗎?”

  定州是程揚正的地盤,當(dāng)年他輔助九方謹(jǐn)?shù)腔?,被晉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又加封定山侯,賜御印金刀,江湖中稱他為金刀將軍。

  他不以為意地道:“放心吧。程揚正在京中養(yǎng)老呢,程武那個敗家子,沒用得很。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被踢回老家去了。”

  九方謹(jǐn)?shù)腔髮Τ虛P正也是頗多忌憚,雖然大封大賞,卻收回了他的將符。明面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沒了將符的將軍實權(quán)也就沒了。程揚正自然不甘心,便讓他在朝中的心腹舉薦他的次子程武來定州。九方謹(jǐn)?shù)箾]有拒絕,可惜程武真真是個武夫。上任還沒一年,就被參了無數(shù)本——說他剛愎自用又無容人之心,到定山之后不好好帶兵練兵反留戀青樓小館,還為了爭搶妓女打死了人......如此種種。

  皇帝不知是不是看在程揚正的面子上,竟把彈劾程武的折子全壓下了。派了兩個副將過來協(xié)助他料理定山軍務(wù)。說是協(xié)助,但派來的人身份并不比程武低,一是云麾將軍鐘懷遠,一是鎮(zhèn)陽將軍林之賢,皆是正三品。這兩人并非泛泛之輩,都立下過不俗戰(zhàn)功。鐘懷遠的爺爺鐘北既是北黎唯一的異姓王又是睿祖所封的嘉勇公,是輔佐三朝的元老。林之賢的家世雖沒有這么耀眼,但也甚得天佑帝看重。他們一來,說是給程武做副將,可誰也不把他放在眼里。程武被架空撤職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到時候程揚正也挑不出錯來,畢竟都是自己的兒子不爭氣。

  她隨九方潛到了一處僻靜小院中,開門的老翁撇見如璋,臉色很快地變了變,道:“公子回來了,書房有人在等你。”

  從他的眼神中,九方潛似乎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點了點頭。

  他對如璋道:“一路辛苦了,你先去休息。這是陸伯,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他,不用客氣。”

  陸伯在一旁恭敬垂手,應(yīng)了聲是。

  她雖然好奇,但也沒有問。跟著陸伯往另一個方向去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九方潛一眼。在長長的走廊盡頭,一個暗紅色的女子身影一閃而過。

  陸伯帶她到了一間小院里,不用她開口,已經(jīng)將事情都一一吩咐下去了。為她準(zhǔn)備房間、洗澡水、干凈衣服、食物......比她自己想的還要周到。

  他說道:“姑娘在此好好歇息吧,晚飯老奴會派人來請姑娘的?!闭f完對她略微行了一禮就走了。

  當(dāng)她走進彌漫著香氣與水氣的洗澡間時,她的心情徹底的放松了下來,躺進溫水里時她舒服地出了一口長氣。她覺得最近的經(jīng)歷就像是做了一個夢,此時回想起來也顯得很不真實。肋下的傷疤卻在提醒著她,她輕輕摸著,心里并沒有半分后悔。如果再讓她重新選一次,她想她仍然會毫不猶豫地為他擋這一刀。

  九方潛此時坐在書房里,在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穿暗紅色衣裙的女子。黑紗蒙面,只有一雙細長的眼睛露在外面,眼角向下眼尾向上,不笑的時候像一把柳葉刀,帶著凌厲寒氣。

  “你來做什么?”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好久沒收到你的消息了,我不放心,過來看看?!彼穆曇羯硢。绻灰月曇魜矸直嫒菝驳脑?,那她可能不是個美人。

  “有什么不放心的,怕我失言?”

  “你知道不是的?!彼麛嗟負]了一下手,“我千里迢迢而來,不是想和你吵架,這邊的事辦得如何了?”

  “快了?!?p>  “快了?”她挑了挑眉,“是和姑娘的好事快了,還是什么快了?”

  他的眉頭微微一蹙,顯出一絲不耐煩,說道:“她可能知道隋珠圖的下落,但是她以前的事想不起來了,得有點耐心?!?p>  她纖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目光如炬地盯著他,半晌道:“他快不行了。”

  他最討厭她這樣一邊敲桌子一邊觀察他,但他沒說什么,問道:“你有把握掌控局面嗎?需要我回去?”

  她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似乎是在笑,說道:“暫時不用,你知道的,不論是何種局面我都可以掌控?!?p>  她話里有話,他不是聽不出來。他臉上也掛起了一絲微笑,笑意只在唇角未到眼中,說道:“放心吧,你我的約定我不會忘記的,你不用擔(dān)心任何人任何事,咱們的大事最要緊。”

  聽到這句話,她的眼神變得溫和了些,道:“咱們好久不見,不要一直在書房里浪費時間了?!?p>  陸伯說好晚飯會來請她的,可是陸伯來的時候并不是請她去吃晚飯,而是把晚飯給她送過來了。

  “公子說姑娘愛吃海味,可是定山城中新鮮的海產(chǎn)不好買,老奴為你準(zhǔn)備了幾道定山小菜,姑娘嘗嘗看合不合口味?!闭f著讓人把菜一一端上來,野味居多。

  她嘗了幾口,味道的確不錯。

  “他....你家公子呢?他吃過了嗎?”

  陸伯道:“回姑娘的話,公子已經(jīng)吃過了,他還有些事要處理,說不能陪姑娘一起吃了,請姑娘用完晚飯后早些休息,明天再來看你?!?p>  她自是滿心失望,但想到他肯定是有很多要緊事需要處理,便收拾心情,自個兒品嘗起定山美味來。

  是夜月朗星疏,涼風(fēng)習(xí)習(xí)。她無甚睡意,房中立了一面人高的銅鏡,鏡面平滑,將人照得纖毫必現(xiàn)。她站到鏡前,鏡中之人纖腰平肩鵝頸長腿,原來平平的胸不知何時已有了優(yōu)美的弧度。黑發(fā)垂順地披散下來,更襯得她膚白若雪。在木屋中九方潛親她的情景又跳了出來,她下意識地用手撫在嘴上。她突然有點后悔,如果當(dāng)時自己不曾逃開,會發(fā)生什么事呢.....念及此處頓時心跳如擂鼓,鏡子里的人滿臉飛紅,她啐了一口道:”胡思亂想什么呢?太不要臉了?!稗D(zhuǎn)身跳到床上用被子把頭蓋住,少女心事卻并沒有就此打住。窗外蟲鳴啾啾,可不正是鴛鴦交頸的好時候么。

  這夜并非只有如璋一人夜深不眠,在定山城的另一處宅院中,度秋也正望月凝思。

  定山關(guān)軍中的情形比他想的還要復(fù)雜。程揚正回京后,定山關(guān)中就有些人心浮動。程武上任也起到了一些平定軍心的作用,自是有一批忠于程揚正的老人維護程武。但鐘懷遠與林之賢帶著自己的人到來之后,忠于程武的將領(lǐng)大多被各種各樣的借口降了職。

  兩位新將軍要維持自己的威嚴(yán),此舉本無可厚非。但度秋很敏銳地覺察到了蹊蹺之所在,軍中流言多半都是關(guān)于林之賢與程武之間的不和,很多小事也被夸大了。以他對林之賢的了解,此人頗有城府,絕對不是會在明面上與程武起沖突的人。父皇這幾年挺看重林家的,讓林之賢來也是想看看他的表現(xiàn),如果到最后是程武與林之賢攪得軍中不安,這兩人都逃不過責(zé)罰。

  他眉頭緊鎖,心想難道真是鐘懷遠設(shè)的計,打算坐收漁利?鐘北是北黎老臣,威望甚高,當(dāng)年鶴帝登基,他也沒少出力。鶴帝登基后本要為他加官進爵,可他卻上書說自己年事已高想回家鄉(xiāng)養(yǎng)老。兩次三番鶴帝才準(zhǔn)他可以不問朝政,但一定要留在京城休養(yǎng),睿祖已為他封了嘉勇公之號,鶴帝便再為鐘家添上一層榮耀——封他為平安王。這是北黎建國以來的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異姓王爺。鐘北雖不再參與朝政,他的孫子鐘懷遠卻是嶄露頭角,這些年來屢立軍功。這樣的人,在沒有切實證據(jù)的情況下,不可輕易動他。

  “殿下?!毖硰拈T外進來,為他添上一壺新茶,“岳融他們已經(jīng)在聞幽安頓下來了,六通齋已經(jīng)恢復(fù)各線聯(lián)系。只是平凌莊在江湖中已是臭名遠播,他們怕是做不了事了。陛下很生氣,他想召岳融回京,重重責(zé)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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