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來往的士兵和新調(diào)來的工匠正在清理現(xiàn)場。
趙得助走到李牧身邊，說：“少爺，家里又來人催了，您什么時候回去？”
“讓人帶信回去，今夜不回家了?！崩钅恋恼f道。
趙得助沒有再催，只是陪在少爺身邊，現(xiàn)在這種情況，再怎么催也沒用。
清點結(jié)果出來了。鐵廠護衛(wèi)共計四百二十三人，戰(zhàn)死四百二十三人。工匠五百七十一人，戰(zhàn)死五百七十一人。雜役四十人，戰(zhàn)死四十人。共擊殺韃靼騎兵二百九十人。
李牧呆愣愣坐在那里，看著遠處搬運尸體的人。
舒芬走過來，“小公子，下屆會試，舒某定當竭盡全力，博一個功名出身。他日在廟堂上有了話語，定要整軍備戰(zhàn)，將這韃靼徹底消滅！”
“你有這份心就好。”李牧看著繁星遍布的夜空，“李某來到這世界上，原想著隨波逐流，萬事不去操心，舒舒服服過完這一生?？涩F(xiàn)在看來，他們不讓我過好日子。呵呵，我李某人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好歹也算是睚眥必報的小人，今日這仇我記下了?！?p> 舒芬笑了下，說：“這世上的讀書人都稱自己是君子，唯獨小公子說自己是小人。”
“所謂君子，是指那些十全十美之人。這天下哪有那種人存在。你看朝堂上那些衣冠禽獸，哪一個不是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李牧對官場腐敗看得很是透徹。
忽然間，外面又是馬蹄聲傳來，不過這次并不是韃靼騎兵，而是朱厚照帶著人從宣府回來了。
“我大哥回來了?！崩钅敛涞囊幌戮蛙f了起來。
舒芬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了解，已經(jīng)猜到了李牧口中的大哥就是當今皇帝。他跟在李牧身邊，來到了鐵廠門口迎接朱厚照。
朱厚照翻身下馬，說道：“小弟，這里情況怎么樣了？”
李牧跟朱厚照邊往里面走邊說：“鐵廠護衛(wèi)、工匠并雜役，總計一千零三十四人，奮勇爭先，無一人后退，無一人投敵，全都不幸遇難?？傆嫇魵①\寇二百九十人。鐵廠大部分高爐被搗毀，想要修復還要一段時間。”
“嗯。我在來的路上已經(jīng)下令各地衛(wèi)所沿路堵截這伙騎兵?！笨粗矍罢R齊排在地上的尸體，朱厚照攥緊了拳頭，“敢到朕的家門口撒野，找死！”
李牧知道，自己這大哥只有在很認真的時候才會自稱“朕”。
“就是找死。”李牧說著用腳踢了一下旁邊一具韃靼士兵的尸體，“大哥，鐵廠死去的那一千多人，一定要厚葬。再給他們家里發(fā)一筆撫恤金，萬不能寒了人心?！?p> 朱厚照想了想，“嗯，你先定一個標準?，F(xiàn)在我也缺銀子，就先每人撫恤一百兩吧，等今后鐵廠恢復了生產(chǎn)，再補償一部分?！?p> 跟在后面的舒芬聽呆了，這年頭一百兩銀子可是足夠一家數(shù)口十年衣食無憂。
“這人是誰？”朱厚照這才注意到跟在李牧身邊的舒芬。
“他呀姓舒名芬，現(xiàn)年三十一，南昌府的舉人。學問那是沒的說，我爺爺就將他留在我身邊了。算是我新招的書童吧?！?p> 朱厚照勉強擠出了點笑容，“都這么大了，不應該叫書童了吧。”
舒芬趕緊說道：“小先生學通古今，舒某只是在八股上略占上風。給小先生當書童還是很自知的?！?p> 李牧笑著說道：“別扯那些了，大哥，咱們來商量下怎么搞死韃靼?！?p> “好，我倒想聽聽你有什么好主意?！?p> 兩人商議到了半夜才結(jié)束。
李牧跟著朱厚照，叫開城門后進了城。
深夜剛回到家，就看見家里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大堂里面等著他回來。李牧的眼眶頓時就濕了，這種感覺真好。
張婉秋仔仔細細看著李牧，生怕他少了點什么。然后就一把將李牧抱住，“沒事了為什么不早些回來，知不知道我們多擔心你？”
李東陽在一旁輕聲咳了下，“好了，好了，沒事就好。你們慢慢聊，老夫先去休息了?！崩顤|陽顫顫巍巍地被侍女攙扶下去，老了，見不得這小年輕秀恩愛。
次日中午，李牧才睜開雙眼。這一覺睡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連心情也好了起來，渾然沒有昨天的那種悲痛。
李牧穿好衣服就準備往外跑。
“站?。〕酝觑堅俪鋈??！睆埻袂镏览钅连F(xiàn)在有事情要做，但還是將他留在家里吃飽飯。
看著李牧狼吞虎咽的模樣，張婉秋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你能不能別跟個餓死鬼似的，好歹也是讀書人，要斯文一點?！?p> “嗯嗯。”李牧一邊吃一邊回應著。
李牧吃飽后，出門就直奔皇城，來到了豹房。
“小弟，來，咱們接著商量修城的事情?！敝旌裾战K于等來了這個會下金蛋的小弟。
李牧坐下后，先是喝了口茶，然后說道：“不著急。經(jīng)過昨天韃靼騎兵那一番折騰，京城周邊地價這幾天就會見底。咱們抓緊動用一切資金，趁機收購地皮。等地價開始上漲的時候，就著手準備修外城。”李牧一邊說著一邊在桌子上攤開自己畫的那張地圖。
朱厚照一眼就辨認出了這是京城的地圖。
“小弟，你這地圖畫的不賴呀?！?p> 李牧嘿嘿的笑了笑，“我可是天才。咱們以后修外城，最好是分成四個小城。南邊還是現(xiàn)如今的外城不變，在東、西、北三面，修建三個相隔開的小城。至于規(guī)制嘛，和原先的外城一樣?！?p> 朱厚照仔細端詳了一番這張地圖，“就按照你說的去辦。這些標著‘朱’字的應該就是屬于我的地吧。還挺多的，要是再多一些就更好了?！?p> 旁邊江彬說道：“將軍，已經(jīng)派人去求購了，就是銀子有點短缺。這前后花了有三百萬兩進去，再這樣下去，不出十天咱們就沒閑錢了。鐵廠那邊修繕也還需要費用，撫恤那些家屬也是一筆支出。眼下到處都要用錢，實在是缺錢呀?！?p> “唉，你說說，當個皇帝還缺錢。還不如不當呢?！敝旌裾蘸軣o奈，他倒是很想直接派兵去搶，但滿朝文武肯定會噴死他，“地能收多少收多少吧，實在不行想法子去籌一點。等著來年鐵廠賺的錢肯定會更多。這次修城，一定要將鐵廠好好保護起來?！?p> 經(jīng)過昨天的事情，京城周邊地價降到了往常的十分之一。所有人都怕了，只有京城這高大的城墻才能給他們一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