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酒!酒!家里這么多泡酒了還不夠你喝!”王葵恨了林建國一眼,隨后輕聲細(xì)語地對林秋生說道:“秋生,別聽你爸的!你慢些吃,我去把鍋里的鹵煮都撈上來,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吃個(gè)飯。”
“行,媽你去忙吧?!绷智锷貞?yīng)道。
林建國被王葵這么吼了一嗓子,也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我跟兒子隨便說說,你這人怎么就較真了呢!”
“家里的枸杞、蘆薈、王八蛋你喝完了嗎?”王葵拽著林建國的圍裙就朝廚房走出,“你這人就是眼睛大、肚皮??!”
林父林母去了廚房,林秋生想了想,還是拿出了手機(jī)點(diǎn)了兩瓶菊花白。
菊花白可是林建國的最愛,可他總是舍不得喝。一瓶接近200元的價(jià)格足足都可以買上10斤高粱酒了。
原來在廠里的時(shí)候,林建國是保衛(wèi)科的科長。本來是挺有油水的職位,可林建國在任期間一直兩袖清風(fēng),不貪不拿,甚至廠子倒閉之后,他也沒有占公家的一點(diǎn)便宜。
勤勤懇懇了一輩子,到頭來就換得了這間兩室一廳的房子,若是換做了當(dāng)年去鬧的那群人,林建國現(xiàn)在的生活水平起碼能提高一個(gè)檔次。
幸好二老還有這鹵煮的手藝,加上退休金,也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著生活,不用為生計(jì)發(fā)愁。
他們倆從褲腰帶里給林秋生擠出了一套公寓的首付。男孩子大了,總不能挨著父母住,這讓自詡為胡同國爺?shù)牧纸▏樕咸貏e有面子。
等王葵把鹵煮撈上來,她關(guān)上了敞開的大門。
開門是生意,關(guān)門是生活。
林建國也給林秋生炒上了他爺倆最喜歡吃的它似蜜和干炸圓子,在配上一道清炒的蔬菜,簡單而溫馨的家常晚飯便做好了。
林建國取下了圍腰,拿了兩個(gè)酒杯,“喝點(diǎn)?”
“我來吧,爸?!绷智锷畔铝酸u大骨,抱著十來斤重的王八蛋酒,倒出了少許。
“誒!多點(diǎn),再多點(diǎn)。”林建國在一旁提醒著林秋生,還用手不停地比劃著酒的刻度。
不過,隨著杯里的酒不斷上漲,林建國比劃的長度也是越來越長。
“行了吧!”王葵見父子二人倒酒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在一旁聒噪道:“又不是過大壽!”
等酒倒好之后,每一杯差不多都有4兩左右。
林建國笑呵呵地說著:“兒子回來了呀!高興!”
而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林秋生點(diǎn)的酒也送到了。
他將買來的兩瓶菊花白放在了桌上,對林建國說道:“爸,你空了嘗嘗?!?p> 林建國一見到菊花白,眼睛都放光了,“都說養(yǎng)兒防老??!瞧我這兒子!懂事!我一定要去跟隔壁樓的老張頭顯擺顯擺!上次他女兒拿了兩瓶牛欄山,就在我面前耀武揚(yáng)威的!”
“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怎么還像是小孩似的?!蓖蹩麛[上了碗筷,“你又讓兒子花錢了!這么好的酒,你自己悄悄喝不行嗎?”
林建國眉開眼笑地將兩瓶菊花白放進(jìn)了柜子里,“我就隨便說說,這酒怎么能分給老張頭呢!”
三人落座之后,林秋生夾了一筷子它似蜜。
這道由羊肉做成的菜肴有著甜酸的口感,是原來的宮廷菜。
不過現(xiàn)在老百姓的生活條件好了,皇上能吃的東西,大家都可以在家里做著吃。雖然不知道味道是不是和宮里的一樣,但這道菜卻更包含著家常的味道和溫馨的感覺。
林建國再喝了兩口酒之后,問著林秋生,“談朋友了嗎?”
林秋生最怕被人問起這個(gè)問題,剛剛才被張姨盤問過,如今自己的父親也來了。這一次,林秋生沒有借口跑了,“沒呢?!?p> “嘿!你說你小子!怎么沒遺傳你爹的優(yōu)點(diǎn)呢!”林建國趁著酒精又自吹自擂起來,“原來你爹可是廠里的一棵草!你媽見了我,那是一陣死纏爛打!”
“這才幾個(gè)菜??!喝成這樣!”王葵白了林建國一眼,隨后鄭重地說著:“秋生,你說你年紀(jì)也不小了,該談女朋友了。你看看門口的張姨,那大胖孫抱著就像是塊石頭似的!你說你人也長得精神,工作也好,房子也備上了,你就沒有這方面打算?”
林秋生埋頭吃著飯,連頭也不敢抬,“沒有遇見合適的。”
“你們單位這么多女生都沒有遇見?”林建國顯然不同意林秋生的說法,“感情這東西哪有一見鐘情的,你要慢慢培養(yǎng)。就像是我們家的鹵煮一樣,小火燉著,才能出味!”
“這句話你爹就說對了?!蓖蹩土纸▏_啟了混合雙打模式,“你先找個(gè)姑娘接觸著,也讓我們兩個(gè)放心呀!”
“哦?!绷智锷鸬溃骸拔冶M力吧。”
“這孩子怎么不隨我呢!”林建國又喝了一口,“今年過年你再沒有女朋友,我和你媽可就給你張羅了!”
“我前些日子遇到了原來廠里的顧大姐,她手上的資源多,我改天帶點(diǎn)鹵煮去找找她。”王葵憂心地說著。
“她愛人不是愛喝酒嗎?”林建國立馬接過話來,“拿瓶菊花白去,托人辦事還是要講些規(guī)矩。我空了再去買兩條煙?!?p> “爸,媽。”林秋生覺得自己在不打斷父母二人的嘮叨,恐怕自己明天就要去相親了,“剛剛來店里吃東西的人,你們認(rèn)識嗎?”
滔滔不絕的王葵一下子被林秋生打斷了思路,筷子頭輕輕地打在了林秋生的手背上,“臭小子!轉(zhuǎn)移話題是吧!現(xiàn)在是給你想辦法呢!說什么客人呀!”
“他第一次來?!绷纸▏鴮τ诿恳晃粊磉^店里的人都有印象,或許是當(dāng)保衛(wèi)科科長的職業(yè)病,基本上他一樣就能看出個(gè)好歹。
“嘿!你怎么還搭話了呢!”王葵掐了一下林建國,“我們倆不是商量對策嗎?”
“媽,你拿個(gè)餐盒。我打下包?!绷智锷又驍嗟溃骸懊魈鞄У焦救コ?。”
王葵站了起來,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拿來了再和你慢慢掰扯!別以為今天能糊弄過去!”
林秋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就是他的父母。絮絮叨叨了一輩子,但不管大事小事都是為了自己在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