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綠苑城,閻肖不歸侯爵府。
府主閻連山躺在病榻之上,胸前纏滿白紗,白紗之上有些許血跡滲出,隱約看見,他胸前有三道貫穿傷口,深可及骨。
“閻大人,先前有侍衛(wèi)稟報(bào),上午城門空虛,綠苑城中殺進(jìn)了一伙山賊。”一位統(tǒng)領(lǐng)模樣的將士對著閻連山躬身說道。
“山賊?可曾阻攔?”閻連山聽聞,艱難起身,但胸前的傷口還是讓他疼的齜牙咧嘴。
“大人莫慌,那伙山賊已經(jīng)盡數(shù)被一名白衣少年擊殺?!?p> “白衣少年?莫非是天圣壇使者駕臨?此人在何處?”閻連山眼中一亮,問道。
“稟大人,那少年未留下姓名,暫時未尋到?!蹦墙y(tǒng)領(lǐng)仍舊躬身。
“也罷,也罷。既然得以平息,那也不足為慮...只是那八臂魔猿不出三日便要?dú)⒌骄G苑城了,屆時...唉,恐怕那才是這綠苑城的劫難?!遍愡B山勉強(qiáng)坐直身體,依住床頭,“帝都方面,至今也沒有任何消息,而我,卻也敵不過那巨猿...”
閻連山低頭摸了摸胸前的傷口,那是他十幾日之前與那八臂魔猿交戰(zhàn)所留。
一個月之前,綠苑城北方五百里處,突兀的出現(xiàn)了一只八臂魔猿,那魔猿身高九丈,擁有八只手臂,力大無比,一身銀色的鋼毛,刀槍不入。隨之出現(xiàn)的還有上百只巨猿嘍啰,那巨猿兇虐成性,饑餓無比,一路吞噬。襲擊了沿路的所有村莊,閻連山得知,便前往阻攔,卻沒想到不敵那八臂魔猿,重傷而歸。此時那八臂魔猿,正向著綠苑城一路肆虐而來。
“這該如何是好!”閻連山心急如焚,一籌莫展。
轟隆!
院中忽然傳來的一聲震顫,驚動了侯爵府內(nèi)的所有人。
“發(fā)生了何事?難不成是那魔猿到來了?”
閻連山連忙在隨從的攙扶之下,走出了房間,院中的一幕,讓他驚駭萬分!
是那魔猿!
頭顱如同一般房屋大小,獠牙外露,一雙血紅戾目,正死死的盯著閻連山。
閻連山一陣顫抖,身形站立不穩(wěn),倒退了三步!
“不對,這是那魔猿的頭顱,它已經(jīng)被人斬殺!”一旁涌出的護(hù)衛(wèi)驚惶喊道。
閻連山定睛觀看,果然不假!魔猿已死,眼前只是它那巨大的頭顱,似乎被利刃從身軀上連根削斷。
魔猿頭顱一側(cè),一名白衣少年,負(fù)手而立,氣定神閑。
“你是...蘇三生!是你斬殺了魔猿?”閻連山結(jié)結(jié)巴巴說道。
“閻大人,聽聞這魔猿是你一大心頭之患?”少年平靜說道。
“不錯,正是如此。”閻連山掙脫開隨從的攙扶,緩緩的走到那魔猿的頭顱之前,“三生,是你家老爺子回來了?”
“老爹不在,這是我順手?jǐn)貧??!鄙倌耆耘f淡定從容。
“是你斬殺???”閻連山大驚,他深知這魔猿的實(shí)力,縱使是他,也險些身死。眼前這少年能有此能力?閻連山的目光在這少年身上來回游動,少年氣息內(nèi)斂,看似平常,但卻好似內(nèi)藏?zé)o盡殺招,下一刻閻連山猛然驚醒,不自覺間渾身竟然驚出一身冷汗。
“閻大人,你的隱患我已經(jīng)幫你鏟除。小人這里有一事相求,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蘇三生眉目輕佻,直直的看著閻連山。
“當(dāng)講,當(dāng)講!”閻連山慌忙答道。
“你明知我爹有恩于你,為何讓我寶爺在這城中活得如同過街老鼠一般!”少年突然語氣加重,質(zhì)問道。
閻連山始料未及,一時竟愣住了,許久道:“三生莫怪,一年以來這綠苑城中野獸肆虐,我屬實(shí)是無暇照顧?!?p> 蘇三生微微移步,道:“我有要事在身,稍后便會離開這里綠苑城,我要我的寶爺...”少年衣袖一揮,一股勁風(fēng)襲向那魔猿頭顱,轟隆一聲!魔猿頭顱倒飛八丈,直接嵌入了一側(cè)的廂房之中,頓時瓦礫橫飛。
“我要我的寶爺,從今以后衣食無憂!”少年雙目圓瞪,大喝出聲,
“我要我的寶爺,從今以后行至街道,無人再敢閑言碎語!”
少年一腳踏出,地面巨震,那房檐犄角,一絲塵土落下。
“我要我的寶爺,無論行至何處,所有將士,全部鞠躬行禮!”少年的聲音越發(fā)的高亢。
“無論他想拿誰家吃食,均無人敢阻攔!”
121.
蘇三生目光一聚,直視著閻連山,“我殺了那山賊,還有這八臂魔猿,是否等同救了整個綠苑城百姓的性命?”
“是...”閻連山有些微微顫抖。
“那我說的這些,閻大人可能做到?”
“能!”閻連山此時已經(jīng)被逼至墻角,身旁隨從侍衛(wèi),卻無一膽敢上前。
少年注視了閻連山片刻,忽然氣勢一收,閻連山也隨即如釋重負(fù)。
少年緩緩道:“我想您堂堂不歸侯爵府主,做到這些也必然不在話下?!鄙倌曦?fù)手,“那就有勞閻大人了!”
“是...是,寶爺之事,是我等照顧不周,三生以后不必?fù)?dān)憂?!遍愡B山緩緩拭去額頭冷汗。
掃視了一眼閻連山胸前纏著的滿滿紗布,蘇三生一聲嘆氣,緩緩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破碗,掀去了上碗上的木蓋,遞向了閻連山。
閻連山面前,那碗中的一汪清水隱隱顫動,清澈無比。
“你終日守護(hù)這綠苑城,卻也是功不可沒,喝了吧?!鄙倌昃従彽馈?p> 閻連山神色激動,這碗中是為何物,他自然知曉,當(dāng)年蘇武老爹的半碗水之恩,他一直受用至今。
閻連山接過破碗,一飲而盡,閉目體會,臉上盡是意猶未盡的神色。
“你可知,這天地間的規(guī)則,不僅僅是努力就可以領(lǐng)悟的,一是要有非凡的造化,二是,你我的一舉一動,均有可能是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任由我們?nèi)绾斡霉?,怕也只是那層屏障之下的掙扎?!?p> 閻連山一片茫然,蘇三生的話意味深長,又怎是他這樣僅僅受困于烈日大陸的武夫所能參透的。
“閻嘯天可好?”蘇三生問道。
“天兒他上次破夜未成,便回到這綠苑城中做了守衛(wèi)軍官,近來他一直在抵擋那八臂魔猿的嘍啰。”
蘇三生從懷中掏出一本手記,遞給了閻連山,“幫我轉(zhuǎn)交給嘯天,讓他與崇山共享。有朝一日,我若能做些逆天改命之事,望他能助我一臂之力?!?p> 少年轉(zhuǎn)身,踱步離去,他并沒有調(diào)動身法,只想在綠苑城中行走一番。
閻連山看向手中的手記,毅然是那本十巽龍王所創(chuàng)的——龍王咒!
蘇三生行走在綠苑城中,心中悵然。
這安靜祥和的小城,是他身處最為愜意的地方,只是他肩上的使命容不得他停留太久,蘇武老爹還生死未卜,那烈日大陸天圣山,縱使是龍?zhí)痘⒀?,他也須得闖上一闖!
噹!噹!噹!
三聲夜來鐘敲響,蘇三生望向遠(yuǎn)處高高聳立的夜來塔,“不知是鐘崇山是否已經(jīng)接替了他父親的使命,成為了這夜來塔上的敲鐘人?”
行至小院,天色已經(jīng)昏暗。
寶爺正在與那小骷髏玩的正酣,四臂小骷髏雖然木訥,但卻嬌小可愛,寶爺正圍著它饒有興趣的轉(zhuǎn)著圈。
“龍十,你可知這人是誰?”少年問道。
“豹王爺?!笔泯?zhí)匠霭雮€身子,看著瘋瘋癲癲的寶爺。
“那你可知他為何落得如此地步?”少年俯身,在一旁坐下。
“豹爺之前實(shí)力已經(jīng)達(dá)到半神,只是不知為何他將自己的神識給了別人,自己空留了一副半神肉體?!笔泯堁壑虚W閃發(fā)亮,也感到很是奇異。
“這么說是有人奪走了他的神識?”蘇三生眉頭一皺,有些怒意。
“也有可能是他自愿而為,哎...不過這神識離體,他的靈智也漸漸消散,恐怕再過不久,他會徹底成為一幅軀殼,連你,也不會認(rèn)得了?!笔泯垞u頭,眼中有一絲不忍。
“連我也不會認(rèn)得了...”蘇三生喃喃,眼中隱隱有些濕潤,“那我是否能奪回寶爺?shù)纳褡R?”
“奪回?你去哪奪?他的靈智若消散殆盡,即便你奪回神識,也是不能復(fù)原了!”
“我要先救回老爹,他一定知道寶爺?shù)脑?!”蘇三生一拍椅背,站立起身,“龍十,我們走吧?!?p> “你還有老爹?恐怕也不是什么凡人吧?”
“救回便知!”
蘇三生回到自己的房間,尋了一件干凈衣服換上,時隔一年,他將身體練到極致,體型不增反降,原本的衣物倒也合身。
出了房門,蘇三生見到寶爺手里拿著一節(jié)狗尾巴草編成的草繩,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寶爺知道,自己的侄兒,又要離去了。
少年會心一笑,接過草繩,讓寶爺坐下,緩緩的替他梳理起那雜亂的頭發(fā)。
“寶爺,這次就讓三娃為你扎一次頭發(fā),往后半生,也換三娃來守護(hù)你吧!”
寶爺并未抗拒,臉上笑意更濃,但在下一刻,卻流下了兩行熱淚。
“三...三娃,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