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白衣乾我’,作昌寨城,絕藝閣。
香客們都知道,這閣中三個月前來了一名白衣少年,態(tài)度極為謙卑,整日與眾人探討術(shù)數(shù)技藝,對每一名香客都恭敬有加,一一登門求教,耐心好學。
這一日,城主畫虎再邀霍先生對藝。與霍先生相處三月,少年得知,這霍先生,雅號‘琴絕’,音律數(shù)術(shù)雙通,是這藍星大路上為數(shù)不多的十星術(shù)師。
“霍先生,請吧。”胖如圓球的城主畫虎微微頷首,對霍先生施敬。
“畫虎大人,這次你需得小心了!”
說罷,霍先生十指聯(lián)動,氣勢瞬間攀升,琴弦之外狂風四作,這一曲沒有任何前奏,九弦音律再無任何曲折,直接如狂風暴雨,瞬現(xiàn)殺招。
霍先生單手一揮,掠過九道琴弦,瞬間九道音弧激射而出,音弧飛至半空,竟又各自分為九道,九九八十一個青色彎月,密不透風的襲向城主畫虎!
城主畫虎神色一變,“這還是曾經(jīng)的霍先生嗎?”
隨即,他左手大筆揮出,在宣紙之上連連舞動,電光火石之間,他手臂幾乎殘影,與此同時,他右拿起一旁的一碗濃墨,嘩啦一聲,直接潑灑在紙張之上,借助四散而成的墨跡輪廓,他又快速的提筆修飾,瞬間,九只攀附在山崖之上的猛虎成型。
九聲虎嘯一同響起,從紙上躍然而出,與八十一道音弧相撞。
轟!樓閣微顫。
煙霧散去,眾人驚駭,這是絕藝閣成型以來,最強的碰撞。
霍先生仍舊抱琴端坐,而畫虎城主那持著毛筆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我認輸了?!?p> 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傳出,這句話不是來自畫虎,而是來自那氣定神閑的霍先生。
“霍先生,你這是...”畫虎強忍著內(nèi)心的驚詫,對霍先生說道:“先生若是再使出這一擊,我便承受不住了,何況...我這墨也用盡了,你又為何認輸?”
“哈哈,說來慚愧!”霍先生輕拂自己手中九弦琴,那琴為黑木雕刻,琴首九道鳳羽與九根琴弦相連,整個琴身古樸內(nèi)斂,表面散發(fā)著烏金色的光澤,一眼便知,這琴并非凡物。
“我能施展出那一擊,是借助于這鳳尾琴??蛇@琴玄奧非凡,并非我能完全駕馭,此時我已經(jīng)靈氣耗盡,無法支撐下一次施展了?!?p> 畫虎眼中一亮,“看來是霍先生得了件寶物!”
“不錯,是一小友所贈!”
霍先生轉(zhuǎn)頭望向人群后側(cè)的白衣少年:“木頭兄弟,可想與畫虎大人切磋一番?”
“是他??”城主畫虎望著從人群中走出的少年,神色連連閃動。
“畫虎大人,晚輩蘇木頭,確實想向您請教一番。”少年面帶笑意,緩緩走出,舉手投足之間散發(fā)著一股云淡風輕的氣息。
見這少年如此灑脫,畫虎眼中精光一閃:“敢問,那鳳尾琴是否出自先生之手?”
“在下初來乍到,平日里受到霍先生諸多指點,所以在閑暇之余,做了這把琴?!鄙倌晡⑽㈩h首。
“哈哈,原來蘇先生是深藏不露!那老夫今日就來領(lǐng)教一番罷!”畫虎爽朗一笑,面對少年伸手相迎,“請!”
一旁香客為城主畫虎換好了新的紙墨,卻見白衣少年從一旁背過來一塊巨大的木板,徑直的戳在了場地中央。
“原來蘇先生擅長鐫刻之技,那先生的刻刀呢?”城主畫虎詢問道。
少年晃了晃手掌,光芒閃過,一把指尖刻刀出現(xiàn)在掌心。
“蘇先生果然非凡!”
畫虎說罷,提筆作畫,少卿,一只大墨猛虎已然成型,期間他瞟向那白衣少年,只見他仍舊不緊不慢的在那塊木板上雕琢。
吼!
猛虎一躍,從紙上跨入廳堂。
“蘇先生,我的猛虎已然成型!”畫虎喊道。
“嗯,無妨!”少年仍舊傾注在木板之上,眾人可見,那是一座樓閣的輪廓。
那猛虎邁開腳步,悄無聲息,正緩緩向少年靠近。
“蘇先生,我的猛虎已近你身,還不出招?”畫虎有狐疑。
“嗯,不急!”少年仍舊低頭勞作,他手中刻刀翻飛,木屑唰唰掉落,一副精細的樓閣呼之欲出。
“蘇先生!小心了!”
猛虎已經(jīng)行至少年后背,呼吸之間便可以將他撲倒在地,眾人驚慌之時,卻發(fā)現(xiàn)那猛虎忽然停止了行動,歪頭看向少年手下的壁畫。
眾人好奇,一同矚目,見那畫中樓閣,如精雕玉琢,瓊臺玉宇之間纖毫畢現(xiàn),矚目片刻,卻仿若進入了那樓閣一般,讓人不禁聯(lián)想到畫中日月,與三五好友在那朱樓綺戶之間對酒吟詩。
城主畫虎亦是一陣神迷,一瞬間已然忘記了當下的搏藝之事。
少年手中的刻刀,最后幾點停頓,為那樓閣的牌匾刻上了‘絕藝閣’三字,完成了點睛之筆。
此時那猛虎的頭顱,已然探到了少年臉龐,若一口咬下,那少年便立刻身首分離。
“蘇先生,小心!”畫虎回過神來,驀然喊道。
“當真無妨!”少年完成了鐫刻,抬手撫摸那猛虎的頭顱,令人詫異的是,那猛虎竟然溫順無比,任由少年撫摸。
“若它一口咬下,你可就殞命于此了!”城主畫虎后怕,驚慌喊道。
“當然不會!它在我的畫中,又怎會襲擊我呢?”少年微微一笑,轉(zhuǎn)身面向眾人,身旁的猛虎竟四肢伏地,臣服于少年腳下。
193.
“畫中?”
眾人猛然驚醒,抬頭四望,發(fā)現(xiàn)這四周景物竟是朦朧一片,雖還是那些樓中飾物,但此時卻被蒙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澤,仿若深處虛幻之地。
“諸位,想走出我的畫,向前踏一步即可?!鄙倌甑穆曇粲挠膫鱽?,如同神音,來自四面八方。
眾人驚駭,不自控的向前踏了一步,瞬間,天地變色,光華褪去,一切景物回歸于從前。
“莫不是...我們先前是在那蘇三生先的壁畫之內(nèi)?”
片刻,四周便有驚呼傳來。
吼!
隨著畫中世界褪去,那猛虎也一同驚醒,瞬間撲向了少年,但下一刻,那猛虎忽然變成了點點黑墨,消散于空中。
是城主畫虎,他揮舞手中毛筆,將那猛虎抹去了。
“蘇先生的神通,當真是鬼神莫測!在下佩服!”城主畫虎拱手道。
“城主大人過獎,在下這番神通也是在府中與各位香客討教之后,才有所感悟?!鄙倌陹咭曉趫鱿憧?,微微點頭,又道:“承蒙各位點撥,晚輩在這絕藝閣中三月有余,收獲良多!”
在場眾人此時釋懷,眼前這少年,不僅天資卓越,為人也是謙恭虛己,著實令眾人喜歡。
眾香客不知的是,那少年眼中的雙眸,蘊含神祗所點化的神之眼威能,能令少年看透萬般數(shù)術(shù),卓然于凡人之上。
少年又道:“晚輩來到這絕藝閣的用意有二,首先便是學藝,如今已是略有小成。其次,便是想向諸位香客和畫虎大人詢問一事。”
“蘇先生但說無妨!”
“在下知無不言?!?p> 眾人七嘴八舌的喊道,城主畫虎也是微微點頭,“蘇先生,請講?!?p> “敢問諸位,可否知道一位樊姓大能?”
“樊姓大能?”
眾人面面相覷,似乎都不知曉。
城主畫虎走上前來,緩緩道:“蘇先生,當今這藍星大陸已然分崩離析,各自為戰(zhàn),但凡有些威能的術(shù)師,都已經(jīng)自立門戶,開立了圍寨。這樊姓的寨主...在下卻是從未聽說過?!?p> 少年默然,心中難免有一絲失落,“我這素未謀面的叔叔,到底藏在了哪里?”
轉(zhuǎn)即,少年苦澀一笑,“無妨,我再去尋找便是。”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支雕有虎首的毛筆,和善一笑,遞向了城主畫虎。
“三月以來,承蒙畫虎大人的收留,小小物件,不成敬意。晚輩,也要就此別過了?!?p> 城主畫虎見到少年手中的毛筆,頓時面露興奮之色,“蘇先生所雕之物,定然非同凡響?!?p> 畫虎接過毛筆,又嘆了口氣道:“老夫也知曉,蘇先生這般人物,必然也不能蝸居在我小小的絕藝閣之中,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老夫也送先生一物!”
隨即,畫虎轉(zhuǎn)身,取來一副卷軸。
“老夫不才,送蘇先生一副本人的畫作?!?p> 畫虎抖開長卷,那有些泛黃的紙張之上,竟然只有一扇漆黑的大門。
“這...”
少年定睛觀看,發(fā)現(xiàn)那大門內(nèi)藏玄妙,雖然只有簡單幾筆,但看上去卻有一種曲徑通幽的感覺,仿佛那門能夠打開,且連著一片神秘的空間。
“呵呵,蘇先生,你有所不知,畫虎大人的大神通,可并非是畫虎,而是空間數(shù)術(shù)!”一旁的霍先生緩緩走來,他面帶笑意的看著白衣少年,繼續(xù)道:“大人送你的不是一幅畫,而是一門神通!”
“霍先生過獎了!雕蟲小技而已!”
城主畫虎轉(zhuǎn)而望向白衣少年,“正如霍先生所說,老夫確實擅長空間數(shù)術(shù),那猛虎出畫便是這空間數(shù)術(shù)的一種威能。方才我見蘇先生施展的那引人入畫的本領(lǐng),便有所察覺,先生似乎也是悟到了這空間數(shù)術(shù)的一絲端倪,但貌似不得其要領(lǐng)。
我這幅虛空之門,雖然簡陋,但也蘊含了老夫多年的數(shù)術(shù)心得,今日贈與蘇先生,望能對你的空間造詣有所啟發(fā)?!?p> 少年神色一動,“這禮物當真貴重!”
眼前這慈眉善目的體胖老者,能夠掌控這藍星大陸四大寨城之一的作昌寨城,原來也是一名深不可測的大能!
少年望著眼前這幅‘虛空之門’竟有些難以自拔。
“城主大人,晚輩...可否在這絕藝閣中,再停留幾日?”少年神情恍惚的問道。
“哈哈,蘇先生自便即可!”
...
絕藝閣的一間臥房之中,分身‘白衣乾我’眼中光芒四射,在他眼前,正是那幅‘虛空之門’,他已經(jīng)將眼前的景象,通過意識傳遞到了神之眼主體。
一幅看似平淡的畫作,卻蘊含了無盡的星辰陣法,如今有了之神之眼的剖析,那空間數(shù)術(shù)的玄奧,終將撥開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