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yǎng),劉啟手臂上的傷已經基本痊愈了。
這天夜里,劉啟神神秘秘地叫上王娡,說是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兩人已經相處了不短的時間,默契度是越來越高。王娡知道劉啟喜歡時不時弄點惡作劇,調一調皮,這都能說明他當時的心情很好。既然如此,難得的放松,自然不能違他所愿。
王娡心癢癢的,但也故意憋著,忍住不問,看劉啟能弄出什么幺蛾子來。一路上,劉啟牽著王娡小心地躲著北宮內巡邏的兵士,一會隱藏在大樹、假山后,一會又順著長廊前進幾步。
北宮內自從上次太子遇刺之后,巡邏的衛(wèi)士增加了很多,特別是晚上想完全地躲開,真不是容易的事情。這多虧了劉啟熟悉地形,沒用什么時間,兩人有驚無險地閃過一排由樹木和灌木做成的自然屏障,來到屏障后面隱藏的一堵圍墻面前。劉啟停下腳步,假裝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望著王娡一頓傻笑,這當賊的感覺還真不錯。
王娡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這堵圍墻,和宮里的其他圍墻有不小的區(qū)別,顯得非常簡易,僅僅用石頭粘合堆砌出來的。墻大體還算砌得整齊,也就一人來高,石頭之間的縫隙也沒有用灰抹平,當然更沒有上漆。因為有外圍的植物做屏障,從外面還不易發(fā)現(xiàn)這堵圍墻,可能這也是它粗糙的原因。圍墻不算長,大概也就二十來步的樣子,兩頭搭在兩棟建筑之間,似乎將什么圍在了里面,顯得有些神秘。
劉啟挽了挽袖口,指了指墻內,示意他們倆要翻過圍墻去。圍墻上石頭縫隙正好可以利用攀爬,這對王娡來說并不困難。片刻之間,兩人就順利地翻過過去,來到墻內的世界。
月光剛剛出來,透過微弱的月光,王娡略微有些失望,圍墻后面這好像只是一片普通的小樹林,依稀可以看見這里長滿了一些手臂般粗壯的樹木。
劉啟對此地應該很熟悉,他的表情很放松,沒有一點拘束的樣子。兩人默契地各自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后,劉啟神秘地對王娡說道:“珠兒你閉上眼睛,不許做聲,孤要給你一個驚喜,一定不能偷看啊?!?p> 說完居然從袖兜里掏出一條事先就準備好的絲巾,把王娡的眼睛遮了個嚴嚴實實。不僅如此,還恰有其事地退后一步看著蒙著眼,一臉疑惑的王娡,不覺得笑出了聲來。
王娡被這頑皮的劉啟弄得是沒有脾氣,只能順著他,看看他還能搗騰出什么花樣。要是有驚喜還好說,只要不是驚嚇就成。正在想著,身子被劉啟輕輕抱了起來,往前走了十幾步,然后被穩(wěn)穩(wěn)地放在了一副秋千上。
王娡一下失去重心,趕快張開手臂抓好秋千兩端的繩子,把自己穩(wěn)定了下來。緊接著劉啟牽過王娡的手,也跟著坐了上來。秋千被兩個人壓著,負重后自然輕微地晃動著,在深夜中發(fā)出了清脆的“嘎吱嘎吱”聲。
兩人坐定之后,劉啟緊靠著王娡,輕輕地晃動著屁股搖著秋千。他也不說話,靜靜地享受著這沐浴月光、萬籟俱靜的感覺。王娡挺喜歡這種感受,只是心里還是有那么一點點失望,覺得這太子爺費這么大的周折制造的所謂驚喜也不過如此。管他呢,這樣其實也不賴,王娡自我安慰著。想罷,她將頭輕輕地靠在劉啟的肩膀上,握好劉啟的手,淺淺地呼吸著,伴著劉啟的節(jié)奏搖曳著。此刻時間好像停止了一般,空氣中只剩下“嘎吱嘎吱”的聲音在回響。
將自己完全放空的王娡,這才感覺到空氣中有那么一股淡淡的花香從四處襲來。這個香味很獨特,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聞到過。王娡內心詫異著,正在琢磨這花香的時候,一陣清風拂過臉頰,讓這花香更加濃郁了一些。
王娡覺得心曠神怡,不自覺地將頭揚起,深呼吸,想感受到更多的香味。緊著著,一片類似花瓣的東西輕柔地掉落在了王娡的臉上,滑落了下去。接下來是第二片、第三片……與此同時,身上則落下了更多,曲著的雙腿就著衣裙似乎已兜住了不少。
好奇心越來越重,王娡真想立刻把蒙在眼睛上的絲巾給弄開,看看這到底是些什么。正在猶豫之時,一旁的劉啟終于是有了點動靜,他停止搖晃秋千,松開握著王娡的手,將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王娡輕輕扶正,接著小心地解下蒙在王娡眼上的絲巾,扔到了一旁,示意王娡可以睜開雙眼了。
王娡迫不及待地睜開自己的眼睛,借著皎潔的月光,只見漫天的粉紅色花瓣伴隨著心曠神怡的花香從高高的樹上被微風輕輕吹下。王娡從來沒有看見過如此美妙的場景,她不由自主地張開自己的手,去接受著這漫天飛舞的花瓣。
即便這樣,王娡還是覺得不夠痛快,也就顧不上還坐在旁邊的太子爺了。她干脆雙手一撐蹦下了秋千,在花瓣雨中盡情地轉著圈,享受著這突如其來的浪漫。劉啟一掃渾身的倦意,一臉幸福地看著花瓣雨中快樂的王娡。如他所愿,這份驚喜王娡是喜歡的。
王娡瘋了很長一段時間,終于是轉累了,又回到了秋千上。兩人相互依偎著在一起享受著這愉快的時光。只是這場花瓣雨并沒有持續(xù)多長時間,半柱香之后,風停了,空中的花瓣也漸漸的少了起來,看來這幸福的時刻始終是短暫的。
劉啟得意地拍了拍王娡的手,自信地說道:“珠兒喜歡這種感覺嗎?”
王娡用力點點頭,她不僅僅是喜歡,而且太興奮、太開心了。
劉啟臉上此刻卻露出了復雜的表情,這種表情貌似還略帶了一些傷感。他繼續(xù)說道:“這花叫櫻花,比桃花小,但開得很密。十幾年前孤出宮玩耍,意外的在民間發(fā)現(xiàn)了一顆,也正是春天的這個時候。雖然那只有一顆,孤也被翩翩落下的花瓣而震撼了,于是遣人弄了一些種子,在這開辟了一塊空地種下。原本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但終于還是讓孤?lián)碛辛诉@個園子,只是……”劉啟欲言又止。
一旁聽著起勁的王娡抬起頭望著劉啟,顯然因為太喜歡剛才的花瓣雨,她很想知道這片林子更清晰的由來。劉啟望著天,也不理會王娡,吶吶自語道:“只是,只是種下了這片林子,待花開燦爛之時,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樣子。罷了罷了,落花本無意,片片不沾身罷了?!眲⒉幌朐僬f些什么,閉上眼睛,喚起的這些回憶讓他有些難受。
王娡聽得很仔細,她原本就猜測到這片林子是太子爺為誰特意種下的,而且肯定不是自己。這時親耳聽到太子爺說了出來,內心還是有了一些嫉妒。太子爺暗指的那個“她”是誰???王娡很想知道,卻如何都不敢問起。
兩人在原地磨嘰了一會,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這片讓彼此神往的樹林。
太子府程妃唐妃寢宮,程妃似乎心情不錯,饒有興趣地拿著一根萱草逗著籠中的畫眉。逗著逗著突然停了下來,耳朵靈便的她是聽到了唐兒的腳步聲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唐妃就急匆匆地進了屋,氣喘吁吁的。唐妃揮了揮手,讓侍女們退下,這是要和程妃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
看著下人離開,唐妃上前一步,靠在程妃的耳邊,小聲地說道:“回稟姐姐,城外的探子傳回了一些我們需要的信息,是關于王娡那丫頭的?!?p> 程妃一聽,也不回話,而是踱步往桌邊走去,親自倒了一杯水遞給唐妃,說道:“哦,是什么信息?正好說來聽聽?!?p> 唐妃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說道:“原來那丫頭進宮之前就住在京城,她家雖然不算是什么達官顯貴,但也算是京城的一個大戶了?!?p> 程妃聽到這些有點出乎她的意料,隨即問道:“呵呵,這就怪了,放著好好的富貴不要,跑到宮里來當個下人?而且上次唐兒你送禮物過去,到現(xiàn)在也沒看她過來回禮,這作風不像是大戶人家培養(yǎng)出來的小姐???這也太沒有禮貌了。我看啊,這丫頭八成是個假貨,這里面可能還有著其他的蹊蹺。”
唐妃說道:“這家人剛來京城不久,說是從原燕國那邊過來,到京城討生計。當家的姓韓,年歲已高,是王娡那丫頭的叔爺爺。宅子里還有這老頭的侄女和一群四個孩子,她的侄女也就是王娡的阿媽,那一群孩子和王娡也都是她自個生養(yǎng)的。這家人在京城很低調,有錢不張揚,不太愛和別人接觸。”
程妃道:“這老頭就沒自己的兒女?那他侄女的爹又是誰?”
唐妃道:“這個可能一時半會搞不清楚,要不干脆派人去燕國打聽打聽?”
程妃道:“這個如果可以辦到,派人去打聽打聽也好。還是多花點銀兩,從官府那開始著手吧,這樣因該會快上很多。還有在京城也可以多動點腦筋,這一家人都住在京城,總能想辦法接近他們,套出點東西的?!?p> 唐妃道:“嗯,唐兒記下了?!?p> 程妃還在思考王娡為什么選擇進宮的動機,女人的直覺引導著她的判斷,她吶吶道:“難道,難道這丫頭進宮的目標就是太子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過去,對了,一定是這樣。那如果是這個目的,那又是誰把她帶到這北宮來的呢?”
唐妃看了看程妃,小心地問道:“聽姐姐這么一說,像真是這么回事。那丫頭的目標是太子爺,這和上次太子爺遇刺會不會有所關聯(lián)呢?”
兩人越扯越復雜,思考的疑問越來越多。
“哦,對了,還有一點差點忘記說了。就是那個姓韓的老頭,現(xiàn)在秘密做的是邊貿生意,好像還和程不識將軍走得非常近,上次回京他們就見了面。”唐妃補充道。
程妃眉頭緊皺,閉上眼睛想了想,睜眼說道:“要是這個消息也是真的,那刺殺太子爺這檔子事就應該和那丫頭無關了。程不識將軍忠心為國婦孺皆知,而且和太子爺?shù)年P系又是非常的好。他平時說話做事極其謹慎,能和他走得很近的人不可能是亂國之輩,他也許和那姓韓的合作,在秘密為朝廷干些什么也說不定?!?p> 程妃思維敏銳,唐妃自嘆不如,說道:“姐姐真是好判斷,唐兒慚愧。那話又說回來,王娡那丫頭進宮的目的是沖著太子爺,難道就只是為了當太子爺?shù)呐??就只有這么簡單?她這是哪里來的自信?。俊?p> 程妃道:“說不好,也許就是這么簡單。依現(xiàn)在的情況而言,她的目的不是已經達成了嘛?太子爺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看樣子這丫頭還是有些手段的,我們萬萬不可小瞧了她,也許在她的后面還隱藏著更難對付的人或是什么更大的陰謀。一個十幾歲的丫頭,自個應該不會做出入宮這種決定的。那就一定是受人指使,那指使并安排她入宮的人是誰呢?唐兒你剛才說誰給了她的自信,那如果這宮里有人特意安排她和太子爺見面,那她有這種自信就不難理解了。那這個引路人又會是誰呢?”
唐妃點點頭,對程妃的話表示認同。
程妃踱著步,突然驚呼起來,說道:“我明白了,王娡入宮的引路人就是陳喜,無論王娡在哪,他要安排太子爺和這丫頭見面簡直不要太輕松。現(xiàn)在這丫頭已經得到了太子爺?shù)膶檺?,陳公公馬上就‘自殺’了,這不就是殺人滅口??!”
唐妃一聽,驚呼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很大。
程妃繼續(xù)著她的猜測,繼續(xù)說道:“如果是這樣,那這丫頭的背后還真有高人,唐兒我們要萬分警惕了。還有,還是要傳信出去,讓宮外的人重點盯著這個事,仔細點打探,不要放過任何可能的線索,務必要解開我們心中所有的疑惑。哪怕抓些她的把柄在我們手上,將來能作為我們的籌碼也是好的。還有,如果唐兒可以安排的話,在這北宮中也可以盯一盯這丫頭,沒準她背后的人會有所行動,主動聯(lián)系她,以便執(zhí)行她們設計的下一步棋。我們現(xiàn)在還有大事要辦,而且還沒準備妥當,千萬不能再隨意增加對手了。”
唐妃繼續(xù)點點頭,一邊自言自語道:“這丫頭背后的人?這會是誰呢?”
程妃還是不放心,繼續(xù)安排道:“等那丫頭回猗蘭閣后,唐兒再派人送點胭脂水粉過去吧,反正用多了也害不了她的命。只要那檔子事不發(fā)生,管她有天大的能耐,也別想在這太子后宮中掀起什么大風大浪。對了,那丫頭不是在花園里和燕兒關系不錯嗎?那就叫燕兒那丫頭送過去,她應該會放松警惕的。我們在這后宮干了這么多年也沒被誰懷疑過,不是嗎?”
程妃說著這話心里也開始沒了底,推測出來的事情讓她有些惶恐,有些緊張了起來。
程妃和唐妃兩位當朝儲君的夫人,針對受寵的王娡繼續(xù)擔心著,算計著。其實她們不僅僅針對王娡,而是太子近年來有過接觸的任何一位女人,他們也都會這么思考。在她們的心里,她們要下的是一盤大棋,這盤大棋是不能允許再節(jié)外生枝的,哪怕出現(xiàn)的是一點點威脅,她們也想用最快的速度在源頭處快速掐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