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和許漾她們在教學(xué)樓下分了手,一個人來到圖書館。想到早上起來收到的那一條信息,是昨晚她關(guān)機之后發(fā)的。
“今天特別開心,辛苦了,晚安,好夢!”
還有微信上的好友請求,雖然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同意了,改了備注。
出門時,隨手把手機放進包里,沒有調(diào)回鈴聲,也沒有再看。
她有些微微動容的,但理智又告訴她不應(yīng)該有所悸動。以前那些示好的電話、信息、信件、話語,聽了就聽了,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的心潮涌動。明明,明明知道對方是個情場浪子,情場老手,情場高手,還是不由自主的會去想,會去猜測。莫不是瘋魔了吧。
她搖搖頭,又將電話放進包里,不再理會。讓自己不要再去想,讓自己盡快的平靜下來,拿出書、筆具,拿出水杯擰開蓋子,咕咕地喝了大半杯水。看了會書、做了會筆記、備了幾章的課,起身走到書架旁,找了一本書,拿在手中來到窗邊,站在迎著風(fēng)的地方斜靠在墻上,看了起來。
沒有雨的夏天,天氣格外的炎熱,空氣里都是眼光的氣息,醒目的,炙熱的。
風(fēng)將窗簾輕輕的吹了起來,拂過今夏的側(cè)臉,上午的陽光穿透玻璃,熱烈的照在她的臉上,將她的皮膚襯得更加的白皙紅潤,她戴著隨身聽,靜靜的翻閱著手中的書,全然不在意鼻尖一點點滲出的一顆顆細密的汗珠,這些細微的汗粒泛著微微的亮光,像是一粒粒晶瑩剔透的水晶。
她的表情隨著書中的內(nèi)容變換著,有時嘴角嵌笑,有時眉頭微皺,似乎她在看的是一本情節(jié)跌宕起伏的書。張弋看到她時,她就是這樣靜雅安然的靠在窗邊。他在準備考研,所以除了上課、吃飯、睡覺的時間,大部分時間要那么在一樓要么在二樓的自修室學(xué)習(xí),偶爾會到三樓及以上的樓層去查閱資料,但見到今夏倒還是頭一次,雖然他知道也經(jīng)常泡在圖書館,他非常開心,心情愉悅得像是得到糖吃的小男孩一樣。但又有一些失落。
昨晚程悅告訴他,說他們已經(jīng)通過電話了,他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那種苦澀的味道從心臟彌漫開來,席卷全身。他不怎么關(guān)注女生,但他對她總是特別的。她或許不記得了,大一新生接待的時候,就是他接的她。那個時候的她和現(xiàn)在沒有什么變化,干凈、清澈的眼眸,修長勻稱的身材,清麗明亮的面容,不同的是她慢慢退去青澀,漸漸的在自己心中發(fā)芽、扎根生長。
今夏的班主任是他的舅舅,在他大二下學(xué)期的時候,舅舅有上今夏他們班的課,期中考試那個周,他去舅舅家玩,正好舅舅在批改他們班作為期中考卷的論文,舅舅特別將今夏的論文拿出來給他看,嘴里還不住的夸獎這個學(xué)生的邏輯清晰,論證嚴謹,特別是那一手簪花小楷讓人過目不忘。舅舅是個有些古板的人,所有課堂和測驗論文他都只收手寫的,說這樣看起來不費勁,也便于修改,就連上課也還是寫大量的板書,課件的存在對他來說,似乎也只是為了應(yīng)付教學(xué)評估和教學(xué)檢查。此后,他對她就更加特別的在意。他和她在同一個社團這件事情,他其實一開始就知道,應(yīng)該說是他看見她的申請表的那一瞬間,就決定要將他留在社團。但,他們見面的機會幾乎屈指可數(shù)。今夏似乎不是那么熱衷于這些事情,她在社團似乎只是像是例行公事一樣。
有一次社團里面的幾個主要負責(zé)人為了一次活動集中開會,有人送策劃書過來,沒想到寫策劃書和打印好送過來的人就是今夏。齊歡說這個學(xué)妹的文案寫得不錯。她那天穿了一件湖藍色的長袖連衣長裙,一雙簡單的小白鞋,隨意的將一頭烏黑亮澤的長發(fā)披散在身后,舉止優(yōu)雅,談吐清奇,神情冷淡疏離。齊歡是個多么挑剔的人呀,能入她眼的人不多,能被她夸獎幾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今,她竟然當(dāng)著眾人的面夸一個學(xué)妹,還真是難得。
往后,他在社團活動的的時候也會偶爾會看到她,她做事很認真仔細,能力也很強,但是她對每一個人都是淡淡的,他們沒怎么說過話。有一次,他偶然間聽到幾個同社團的男生在談?wù)撍f她是個不懂情趣和不識趣的美人。大抵是因為她不怎么刻意的和大家搞好關(guān)系,更不和同社團的男生走得太近,對于他們的示好也裝作全然不懂。他倒是覺得她這樣子很好。
鬼使神差的,他走向她,在她的正前方停下,伸出手為她擋去窗外照進來那一束驕陽。今夏用余光看到自己前面的那一雙白色的帆布鞋,她抬起頭,看到眼前的人,再看了看為她遮去太陽的那一只手,不由得一愣。
“學(xué)長好”
張弋收回注視著她的目光,低下頭看了看她手中書的封面,是瑪格麗特杜拉斯的《情人》。
“在看書呀!”
“嗯”
看著她有些慌亂卻又強裝鎮(zhèn)定的樣子,他笑了笑,竟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些什么做些什么。他這么一個左右逢源的人,現(xiàn)今在一個小姑娘面前卻又呆若木雞般無聊起來。這安靜之下的情景,仿佛讓空氣一瞬間凝固了起來。
張弋干咳了一下。
“早上沒課嗎?”
“早上只有兩節(jié)課,學(xué)長是來這邊查資料嗎?”
張弋低頭看了看抱在左手上的幾本資料書,點了點頭。
今夏抬起左手腕上的表,看了一眼,鄒了鄒眉,已經(jīng)這個點了嗎?
“學(xué)長,我和朋友約好一起吃早飯,就先走了”
張弋微微一下,放下右手,點了點頭,看著今夏轉(zhuǎn)身而去,又轉(zhuǎn)身看著她收拾起桌上的東西,目送她不緊不慢的離去。他其實有很多的話想說,但卻又心有千千結(jié),怎么也捋不順。
他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笑,向著借書的前臺走去。
臨近期末,又加上畢業(yè)生即將離校,晚上校園里巡邏的校保衛(wèi)科人員明顯的增多了。每年的這個時候,學(xué)校的氣氛又緊張、又壓抑,還有一絲的悲傷,畢業(yè)季,又是分手季,宿舍樓下的小情侶也明顯的多了,一對對的,你儂我儂,一步三回頭的一一作別依依不舍,或者是一對對的情侶在歇斯底里的上演著分手大戲,又或者是別出心裁的大張旗鼓的進行著表白。
今夏家教回來,推著自行車從他們身旁走過,覺得這一幕幕與自己毫不相干,又覺得內(nèi)心悸動不已,所有真摯的感情都是珍貴的,珍貴的感情都是美好的,開始與結(jié)束一樣,都是通往更美好的路。她想著,這些故事里面的人,無論是正在離別,還是正在開始,或者是正在模糊躊躇都是故事里的主人公,她在這些故事里只是旁觀者。她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她也會是這其中一個故事的主角。
她把自行車騎到宿舍樓下的單車棚停好,鎖好,剛要進宿舍的時候,隱隱約約的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開始她以為是錯覺,但隨著聲音越來越近,音量越來越大,她確信叫的就是她。四周突然的圍過來了一群人,手里晃著手機或是熒光棒,正中間的一個人手里捧著一大束的玫瑰花,她被那些刺眼的光晃得看不清來人的樣子。
等看清來中間那人的樣子,今夏嚇了一跳。
袁澈,那個一直以來都向她示好的學(xué)長。聽說他考上了溪大的研究生??粗@樣的陣仗,今夏有點懵了起來,剛才還在感嘆,現(xiàn)在卻將自己也拉入這樣的境遇里。
她看著袁澈一步步的逼近她,人群漸漸像她圍攏過來,一聲聲的“在一起、在一起······”將她淹沒在人群里,她想要迅速逃離這個地方,卻又沖破不了這一圈一圈看熱鬧的人墻。
程悅遠遠的就看到這一群人在圍著一個姑娘表白,想著還有那么一點浪費。等都近看到被圍在中間有些無助的人,頓時的不淡定了。他扒開人群,拉起今夏的手。
大家被這一突然出現(xiàn)的人給弄懵了,今夏看著他,像是看到了救星般,她現(xiàn)在只想離開這里,不想成為大家圍觀的對象,更不想成為大家茶余飯后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