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父親

　　“你是我的父親？”唐真問道。

　　“這只是一種說法吧，你雖然有我的血脈，但不是我生下來的?！蹦腥讼肓讼耄f道。

　　“人界的世界之子和魔界和天界的不同，作為世界意志的載體，你一開始只是一個虛無的能量體，沒有肉身，甚至連思考都不一定有，按照正常情況來說，你應(yīng)該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獲得神智和肉身吧。所以我把我的血肉分給了你一部分，依靠我的魔力和血肉，你才得以擁有一具肉身。”男人說道。

　　唐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他有些疑惑，既然這具身體是眼前的這個男人賦予他的，那么在他小時候因為車禍死去的父母，又是誰呢？

　　“如果你是我的父親的話，那我記憶中的父母是誰呢？小玉又是誰呢？”

　　唐真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注意到了，男人的臉上，有了幾分落寞的神情。

　　“他們雖然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但是確實是小玉的父母。當年我把你寄樣在他們家之后，卻沒有料到，他們兩個竟然會出意外，好在我留了后手，讓老韋去照顧你們，這是我的疏忽，不過讓我很欣慰的是，你們兩很堅強?！蹦腥说难劬χ新冻隽艘唤z溫情。

　　唐真默默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不知道為何，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孤獨感。

　　魔化的唐真雖然陷入了暴走，但是那一部分仍然清醒的神智，卻很忠實地記錄下了外面所發(fā)生的一切，恐怕克莉絲汀也不清楚，此時的唐真，已經(jīng)記起了外面所發(fā)生的一切，他也知曉了，自己身份的真相。

　　世界之子……這就是他真正的身份。

　　這本應(yīng)該是一個讓他歡欣鼓舞的身份，這就代表著，他有著足夠的實力，去做任何他所想做的事情。

　　在人界，他就是最強的。

　　但是在這一刻，唐真卻希望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了。

　　他和小玉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唯一和他血脈相同的人，也只是一個靈體，這個事實似乎切斷了唐真和塵世的聯(lián)系，讓他感覺自己成為了一個非人的存在。

　　這很矛盾，恐怕自己要用很長的一段時間，來接受，消化這個事實吧。

　　“所以，你是什么人呢？”唐真從沉思中回到現(xiàn)實，向男人問道。

　　“我嗎？我叫唐玄，是你在人界的‘父親’的父親?！碧菩哪樕?，露出了笑容。

　　唐真再一次被震撼了。

　　原來他錯了。

　　他并沒有與人界切斷聯(lián)系，這個世界上依然有人，和他有著聯(lián)系。

　　小玉仍舊是他的親人，只不過，似乎變成了侄女？

　　注意到了唐真心情的變化，唐玄明顯松了一口氣。就算眼前的少年是世界之子，但在他的眼里，他仍舊是一個小孩罷了。

　　“能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嗎？這些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又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唐真問道。

　　漆黑如鏡的湖面上，唐玄露出了一絲苦笑。

　　“現(xiàn)在說這些，有些遲了。”

　　“我不過是一縷神識而已，在經(jīng)歷了天界發(fā)生的事情后，不久之后，我的力量就會耗盡，我也就此消散了。這些年來我一直住在你的意識之中，為你平衡你力量中的混沌，這湖面之下，即是你的魔性，而這片白色的空間，則是你人性和神性。人界之子誕生于混沌，只有將魔性和神性混合在一起，才能發(fā)揮出力量，同時，這股力量并不穩(wěn)定，且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這就是我在這里的原因，身處魔界的，真正的‘我’，恐怕還會卷土重來吧?！?p>　　唐真有些吃驚：“你是說，你的本體，現(xiàn)在正在魔界嗎？”

　　“沒錯?！碧菩嘈Φ?，“在魔界發(fā)生的一些事情，讓原來的我性情大變，魔界的魔性入侵了他的神智，讓他變得極端且瘋狂。我是在他沒有完全被魔性侵蝕之前分出來的神識，我必須阻止我自己，但是對于一縷神識來說，這還是太勉強了。這個時候我想到了你。你是人界的世界之子，是這個世界的意志，也是這個世界的希望，我能依靠的，只有你的力量了?！?p>　　魔界……

　　之前發(fā)生的種種漸漸連接在了一起，那個藏在所有事件背后人，也浮出了水面。

　　唐真默默地看向唐玄，有些事情，他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怎么了，不高興嗎？”唐玄溫和地笑了笑，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透明，能夠支撐他這縷意識繼續(xù)存在的力量，已經(jīng)不多了。

　　“我只是在想，我的過去和現(xiàn)在，好像都在你和魔界的那個你的安排之下，無論是我過去的身份和家人，還是之后的天界之行，都是順著你們的想法進行的，這讓我有點不爽……”

　　“哈哈哈，我還以為你在想什么呢。”唐玄先是愣了一愣，然后開懷大笑起來。

　　“雖然說我是世界之子，但是我現(xiàn)在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所謂的世界的意志啊，我現(xiàn)在也只是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而已，有點煩惱怎么了？”唐真有些不服氣。

　　“沒有，我沒有嘲笑你?！碧菩χ鴶[了擺手，“確實如你所說，你之前的人生，都在我們的設(shè)想之下，我通過操控你的身份保護你，而真正的‘我’則靠著他的布局，在各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布下天羅地網(wǎng)，企圖支配你。”

　　“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一樣了，那個天界來的女孩不論是我還是魔界的我，都沒有料到她有如此頑強的力量，她不僅救了她自己，還救贖了你，遇見她之后的人生，是完全屬于你的人生，你大可以這么認為?！?p>　　“如果說之前我過度的保護讓你產(chǎn)生不快的話，我向你道歉?！碧菩粗普嬲f道，身體已經(jīng)接近完全透明，“你對于我來說就像是孩子一樣，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讓你卷入這些事情中來，直到你完全繼承了世界的意志。但是之后的路，就只能你自己走了，我也看不到了。”

　　唐真聽著唐玄的話語，為數(shù)不多的有關(guān)他的記憶漸漸浮現(xiàn)。

　　記憶中，他總是在自己最危險的時候出現(xiàn)，將力量給予他，又總是在他產(chǎn)生想要殺人的念頭時，將力量壓制下去。

　　別人可能會覺得這只是唐玄在為了防止唐真的力量失控，但是在唐真看來，這不過是一個父親，不想讓孩子誤入歧途吧。

　　“有什么辦法，能讓你不消失嗎？”看著唐玄半透明的身體，唐真的心里忽然有些難受，畢竟站在他眼前的，是他的親生父親。

　　“沒有啊，說到底，我也只是一個僥幸逃離本體的神識而已，現(xiàn)在那個女孩給你的神性已經(jīng)足夠讓你制衡自己的力量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唐玄說道，盡管臉上笑著，但是他的眼底，也藏著濃濃的不舍。

　　真相來的突然，分別也來的突然。

　　唐真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和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如此正式的告別。

　　該做什么，該說些什么，他不知道。

　　不過，像是克莉絲汀說的那樣，勇敢點，就好了。

　　“我答應(yīng)你，我一定會去魔界找你，去做一個了斷?！碧普嬲J真地說道。

　　“在那之后的人生，才是真正屬于我的人生?！?p>　　“我要自己去爭取，屬于我自己的未來?！?p>　　唐玄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

　　“那就好。”

　　這一刻，他們不是什么世界之子，也不是什么寄宿在身體中的老爺爺。

　　他們不過是一對普通的父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