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藍(lán)衣緩帶輕撥珠(一)
錦蘇自己打聽著路,出了府門,直奔類雪軒,看了一下新進(jìn)的瓷器,是一批家用瓷器,胎底厚實,雕花精致?!百∈?,這批瓷器擺上柜吧,顏色不是特別好,價錢低一些?!?p> “好,小姐,這是這一個月的賬本簿子?!?p> 錦蘇接過那厚厚的一沓,道:“我算完再送回來?!?p> 佟叔道:“小姐,您這才新婚第二天,怎么就算起賬來了?!?p> 錦蘇翻賬本的手頓了一下,輕描淡寫道:“成親之后也得賺錢糊口啊,行了,佟叔,我先走了。”
“小姐,慢走啊?!?p> 錦蘇剛離開合歡園不多久,樓連就端著一碗藥進(jìn)了臥房,蘇瑾懷那時剛剛穿戴好,準(zhǔn)備去三省園看戶部前日拿過來的一摞俸祿分發(fā)的賬簿。
今年正好是吏部規(guī)定的官員五年大考,戶部要把臨昌城官員五年的俸祿分發(fā)都要在這幾日核算出來。自從蘇瑾懷接管戶部,戶部的賬本明晰了不少,像是俸祿分發(fā)這樣的小事,應(yīng)該是沒錯的,但他還是全部翻了出來,重新核對一遍。
戶部的侍郎主事在蘇瑾懷的手下,被蘇瑾懷調(diào)教的也都勤快了不少,做事也細(xì)致了許多。但是五年一大考,三年一小考的吏部考察制度,不僅吏部的人這幾天累死,戶部的也不松快,再加上蘇瑾懷出了名的一絲不茍,分毫必較,在蘇瑾懷手下做事的人都是屬駱駝的,一時不停的做事。
樓連向蘇瑾懷行了個禮,道:“王爺,娘娘呢?”
“有事出去了?!?p> 樓連把藥碗放下,道:“我看娘娘的身子明顯的體虛,就給她配了副藥?!?p> “放下吧,等她回來會讓她喝的。”
“是?!?p> 錦蘇回來時,蘇瑾懷已經(jīng)到了三省園算俸祿了,錦蘇看臥房里的藥,心想:“他是不是沒喝完啊,等中午再給他煎一副吧。”
錦蘇把賬本放在桌子上,一轉(zhuǎn)身頭有些暈,錦蘇還沒找到可以抓的東西支撐身體,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婢女進(jìn)來打掃屋子時,發(fā)現(xiàn)倒在地上,怎么也叫不醒的錦蘇,急忙的叫道:“來人啊,娘娘暈過去了?!?p> 錦蘇忙了這些日子,幾乎都沒怎么睡,昨日就早上吃了幾塊糕點(diǎn),晚上又是一夜未合眼,今早又專門忙活蘇瑾懷,可氣的是人家根本不領(lǐng)情,又去了一趟類雪軒,早已體力不支。
蘇瑾懷還在三省園算賬時,管家蘇安在門外道:“王爺,娘娘在房間里昏過去了?!边@也是蘇瑾懷的一個毛病,他在三省園時,所有人不得進(jìn)入,有事就在門外說。
蘇瑾懷正在撥弄算盤的手頓時停下,手轉(zhuǎn)動著輪椅到門口,道:“快去找樓先生。”
“奴才已經(jīng)派人去請了。”
等蘇瑾懷到臥房時,樓連都已經(jīng)去煎藥了,旁邊只是辛凌守的。
辛凌看見蘇瑾懷來了,一拱手,道:“王爺?!?p> “樓先生說什么?”
辛凌道:“長期操勞過度,身體虛弱,近幾日休息不足,氣血兩虧?!?p> “長期操勞?”
“是,樓先生是這么說的?!?p> “你下去吧?!?p> 辛凌行了禮之后一句未說就下去了。
蘇瑾懷看錦蘇有些蒼白的臉,手指不禁輕撫上她的臉頰,明明已經(jīng)二十歲的人了,可是身子確實是消瘦了些,下巴都是尖尖的。蘇瑾懷的目光瞥過圓桌上那一大摞厚厚的賬簿子,拿起一本,封皮上寫著“類雪軒玉瓷賬簿”,翻看了幾頁,就知這類雪軒的生意不能說是顧客盈門,也只能算比較興隆,與城中雅瓷齋、頡玉堂這類的店鋪相比,生意就不太好了。這與所售器物也是有關(guān)系的,類雪軒賣的好瓷比較少,大部分都是普通大眾所用的,雅瓷齋、頡玉堂賣的都是上等物件,而且他們會抬高賣價。
蘇瑾懷朝門口道:“辛凌?!?p> 辛凌進(jìn)門,行禮道:“王爺有何吩咐。”
“去三省園把書案右邊的戶部俸祿簿子拿到臥房?!?p> 辛凌愣了一瞬,道:“是?!?p> 蘇瑾懷自從出宮立府,從來沒有把公事拿到臥房,就算自己病到爬不起來,一定會強(qiáng)打精神到三省園處理。
辛凌剛離開不久,蘇安就在門口,道:“王爺,宮里來人了,說今日七夕宴,問您去不去?”
蘇瑾懷看了一眼熟睡的錦蘇,道:“回了吧,說本王今日身子不適,就不去了?!?p> 蘇安恭恭敬敬地答了句“是”,便去靖安廳回了傳話的小太監(jiān)。
小太監(jiān)也沒指著傳來的話是會去,每次來傳話,每次的結(jié)果都是王爺身體不適,不便參加,這已經(jīng)是毫無疑問的了。
錦蘇醒時已經(jīng)是未時末了,坐起來時,腦袋還是昏沉沉的。
“醒了?”
錦蘇這才注意到圓桌旁邊還坐著一個人,蘇瑾懷頭也沒抬的道:“辛凌,把飯食和王妃的藥送進(jìn)來?!?p> 錦蘇趿拉著鞋子坐在他旁邊,道:“我這是怎么了?”
蘇瑾懷把剛算好的賬簿放在一旁,收拾了一下筆墨,道:“暈過去了?!?p> “我為什么會暈過去?”
“操勞過度。”
婢女把一雙碗筷擺在錦蘇面前,錦蘇看見飯菜,早就口水直流了,一連勞碌了幾天,累的連飯都沒吃好。
蘇瑾懷看飯菜擺好,淡淡地對她道:“吃飯。”
錦蘇見只有一副碗筷,問:“你吃了嗎?”
“我不餓,你吃吧?!?p> 廢寢忘食對蘇瑾懷來說就是家常便飯,更何況早上還吃了幾口粥,對于他這個反應(yīng)與消化能力極差的胃,能頂好一陣子。
錦蘇嘴角微微一笑,夾了一筷子的酥魚肉,伸到蘇瑾懷嘴邊,道:“張嘴。”
蘇瑾懷記得自記事起,就沒人這么喂過他吃任何東西了,錦蘇突然來這么一下子,蘇瑾懷愣了一會,錦蘇道:“這筷子我還沒用,是干凈的,你肯定沒吃飯,聽話,張嘴?!?p> 蘇瑾懷就著她的手,吃了一口魚肉,錦蘇笑了,對門外道:“辛凌?!?p> 辛凌進(jìn)門來,行禮道:“娘娘,有何吩咐?”
“去添副碗筷?!?p> 辛凌看了一眼蘇瑾懷,看到蘇瑾懷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下去又拿了一雙碗筷。
蘇瑾懷也只是吃了一兩口,就停了下來,錦蘇餓得急了,也不管他,桌上三盤菜,也不管好吃與否,全被她掃了個精光。
蘇瑾懷看她吃的狼吞虎咽,給她倒了杯水放在手邊,道:“你慢點(diǎn)吃?!?p> 錦蘇吃飽撫著肚子,蘇瑾懷看她這一臉饜足的模樣,問:“你幾日沒吃飯了?”
錦蘇喝了口水,道:“昨天早上吃了幾塊糕點(diǎn),然后就一直到現(xiàn)在?!?p> 蘇瑾懷心中涌出一股罪惡感,道:“對不起?!?p> 錦蘇不明所以,道:“對不起什么?害得我沒好好吃飯,你想太多了吧?!?p> 錦蘇在古代生活了二十年,受古代書香環(huán)境的影響,性子比前世溫婉了不少,也沉穩(wěn)了不少,但是言談舉止間有時還是會流露出現(xiàn)代的性子。
錦蘇不等蘇瑾懷接話,又道:“今天七夕,你想吃什么?我晚上做。”
蘇瑾懷道:“不用麻煩。”他自己都不知道晚上會不會有時間睡覺,更別說吃飯了,忙起來的時候,一天一夜不睡覺的時候都是有的。這種情況不是偶爾,而是經(jīng)常,每次都是辛凌發(fā)現(xiàn)累到昏厥的他,醒來就是樓連的一頓牢騷,他都習(xí)慣了,某一天突然有個人闖進(jìn)來,事事關(guān)心他,他倒是很不習(xí)慣,本能的抗拒。
錦蘇不知道蘇瑾懷肚子里的花花腸子,云淡風(fēng)輕道:“那好,我自己合計了。”
“嗯。”
何爾得之
合歡,別稱絨花 合歡的花語是永遠(yuǎn)恩愛,兩兩相對,夫妻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