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囊中選夫(一)
八月十八
天與秋光,轉(zhuǎn)轉(zhuǎn)情傷,探金英知近重陽。
薄衣初試,綠蟻新嘗,漸一番風,一番雨,一番涼。
——節(jié)選自李清照《天香子?天與秋光》
錦蘇每日晚上都要趴在蘇瑾懷身上,感受他微涼的體溫,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藥香才能睡好。
天剛微微亮,錦蘇就覺得身上有些熱,這個熱不是來自她自身的熱,而是抱著她的蘇瑾懷。
錦蘇倏的睜開眼,借著天光,看蘇瑾懷的臉蛋又通紅了,錦蘇把手探上他的額頭,果然又熱了。
錦蘇拿了布巾在水里浸濕,敷在蘇瑾懷的額上,拿起件外衣便去了藥廬。
錦蘇到時,樓連正在里屋呼呼大睡,被錦蘇的一頓狂拍門的聲音驚醒,不用想也知道是蘇瑾懷又病了。
披了外衣拿起藥箱開了門便對錦蘇道:“走吧。”
錦蘇在他身后,道:“昨晚還好好的,今早上就發(fā)起了熱?!?p> 樓連倒是不以為意,道:“正常,每年都要來這么幾十場,你也不用太擔心,挺過這一陣就好了。再說季節(jié)交替,他的身子又弱,更易遭到風寒侵體,冬天你要格外小心,冬天是他身體最弱的時候?!?p> 正說著,二人便到了房間。
樓連抓起他的手,給他診脈,閉目感受了一會兒,隨后打開藥箱,錦蘇一直在旁邊站的,突然聽見蘇瑾懷呢喃道:“錦兒,錦兒。”
錦蘇一步過去,把他的手握住,柔聲道:“我在,夫君,我在?!?p> 蘇瑾懷像是感受到了錦蘇的手,這才又安心睡了過去。
樓連對錦蘇道:“在一旁握著去,別耽誤我施針?!?p> 錦蘇往旁邊挪了挪,讓出榻前的一方地方。樓連把蘇瑾懷的里衣與褲子一脫,拿起一根長十幾寸的銀針,在幾處穴位各扎了一針。
扎完之后,樓連道:“娘娘在這兒陪著吧,我去煎藥了。藥煎完了,再取針了?!?p> “麻煩樓先生了。”
樓連擺擺手,道:“我就是為了他這副病體,才進的懷王府。既然來了,可否娘娘讓我把一把脈,看調(diào)理的如何?”
錦蘇聽了,把手伸出去,樓連把了一會兒,道:“嗯,可以換藥了。”
錦蘇一聽,道:“樓先生,還要換藥?”
“嗯,原先的藥是補氣益血的,現(xiàn)在得再加上固本培元的。”
“那我還要喝幾個月?”
“這得看個人情況,娘娘,四紅湯可得記著喝。”
“我知道,多謝樓先生費心?!?p> “娘娘言重。”
說完樓連就拿著藥箱下去了,錦蘇坐在床邊的腳榻上,腦袋放在二人緊握的手上。
蘇瑾懷醒時,樓連的藥還沒好,錦蘇正坐在腳榻上握著他的手。錦蘇也已經(jīng)給他換了十幾次的布巾了,額上也沒那么熱了。
“錦兒?!碧K瑾懷的聲音有些喑啞。
錦蘇立馬抬起頭,試試他額頭的溫度,道:“你別動,樓先生的針還沒拔,我給你倒杯水?!?p> 蘇瑾懷轉(zhuǎn)著腦袋看她到桌邊,又看她拿著一杯溫水回來,錦蘇想了想,道:“你這怎么喝?我去拿個碗和勺子?!?p> 蘇瑾懷叫住她,道:“別麻煩了,你渡給我吧?!?p> 錦蘇坐在榻邊,道:“這樣也行,不過,你千萬別動,你身上還有針?!?p> “嗯?!?p> 錦蘇半跪在他榻前,喝了一口水,慢慢渡給他。當錦蘇一碰到他的時候,他就后悔了,應該讓錦蘇去拿碗和勺的,最起碼不用像現(xiàn)在這么難熬。自己又不好意思打斷她,只能自己忍受著焦灼。
蘇瑾懷好不容易喝完了一杯,錦蘇道:“還喝嗎?”
蘇瑾懷搖搖頭,剛才錦蘇喂他的時候自己用了畢生的克制力與理智,才沒有直接把錦蘇按在自己身上。
錦蘇放下杯子,道:“你現(xiàn)在哪里不舒服?”
他現(xiàn)在哪里都不舒服,尤其是下面。蘇瑾懷搖搖頭,道:“沒事,頭有些疼?!?p> “我給你揉揉?!?p> 蘇瑾懷道:“不用,我閉目養(yǎng)一會兒?!?p> 錦蘇握著他的手,蘇瑾懷反握住,道:“是我不好,是不是又嚇著你了?”
錦蘇道:“沒有,你最乖了,這次我已經(jīng)有了些經(jīng)驗了,沒事,別多想?!?p> “錦兒,跟著我,委屈你了?!?p> 錦蘇的腦袋突然湊過來,與他耳朵相貼,道:“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真的。我能嫁你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
“是。”
“樓先生給我把脈,說我可以換藥了,加上固本培元的?!?p> 蘇瑾懷滿懷希冀道:“把身體調(diào)理好了就好?!?p> 錦蘇道:“咱家有點冷清了。等我身體好了,我們在家里添幾口吧。”
蘇瑾懷原來就想說把身體調(diào)理好了要幾個孩子,可是自己一個就把她累成這樣,再添幾個,那她會更累的,自己怎么忍心,卻沒想到錦蘇自己先說了出來。
錦蘇等了一會兒,他沒答話,以為他不喜歡孩子,試探道:“夫君,你不喜歡孩子嗎?”
蘇瑾懷道:“喜歡,我就怕累著你?!?p> “我不累,有孩子熱熱鬧鬧的,多好啊,那樣才像一個家嘛?!?p> “嗯,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就生。”
錦蘇道:“現(xiàn)在嫂子都懷孕五個月了,我也有點眼饞?!?p> 蘇瑾懷道:“不急,先調(diào)理身子?!?p> 錦蘇陪了他一會兒,樓連便拿著藥進來了。
樓連切他的脈,道:“氣血上涌,你們倆干什么了?”
錦蘇被問的一愣,道:“我們什么也沒干啊?!?p> 蘇瑾懷的臉一紅,什么話也沒說。
樓連一邊拔針一邊道:“你們倆以后注意一些,別不分情況。”
這些話聽得錦蘇一愣一愣的,到底咋回事?
樓連說話也不客氣,接著道:“他現(xiàn)在身子弱,萬一死于馬上風,你找誰哭去?!?p> 錦蘇這才明白他說了個啥,但錦蘇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平白無故的被人冤枉,道:“我們倆確實什么都沒干,不信你摸我的脈?!?p> 樓連把針收好,也沒摸錦蘇的脈,蘇瑾懷一看倆人有掐架的勢頭,忙承認道:“是我不好,看著錦蘇有了不好的念頭。”
錦蘇把臉轉(zhuǎn)過去看著他一皺眉,樓連則連看都沒看,輕聲道:“年輕人,要有分寸。”
蘇瑾懷活像個聽訓的學生,恭恭敬敬的道了聲:“是?!?p> “把藥給他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