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連城賦稅案（十一）

　　老婦把老丈需要的東西拿來放在桌子上，老丈用清水和布巾把血跡清理干凈，仔細看了初康樂的傷口和嘴唇。唇上血色已經(jīng)很淡了，眉頭頓時皺了皺，給初康樂把過脈，用布巾蘸了燒酒，道：“姑娘忍著點?！?p>　　老丈一點一點給那道長近五寸的傷口消毒，疼得初康樂叫聲連連，隨后把愈合止血的藥粉往初康樂臉上均勻抹開，又讓老婦用布條仔細包扎起來。

　　蘇一道：“老丈，小妹的傷……”

　　老丈道：“好好養(yǎng)著是能養(yǎng)好的，可是時間長了點?！闭f著老丈寫了一張方子，道：“老婆子，給二位做點飯菜，我去熬藥?！?p>　　“好。”老婦道：“二位稍等。”

　　蘇一給初康樂倒了一杯水，道：“公主喝點熱水吧。貧苦人家，還請公主擔待一些。”

　　初康樂問道：“蘇一，我的臉真的能好嗎？”

　　蘇一堅定道：“會好的，公主國色天香，定會好的?！?p>　　初康樂低頭喝水，什么也沒說。她知道蘇一哪里會知道到底能好與否，自己的那一問不過是用別人的話來求自己的心安，明知道答案，還是不相信似的一問，這出口的話倒更像是畫蛇添足。

　　蘇一道：“我去看看，公主坐著休息一會兒?！?p>　　蘇一到廚房里，看老丈已經(jīng)把藥廬架起火了，老丈看他進來，道：“公子怎么進來了？”

　　蘇一道：“在下多謝老丈仗義相救，不知老丈貴姓？”

　　老丈道：“公子客氣了，鄉(xiāng)下貧苦人哪里來的貴姓，老朽姓朱?！?p>　　蘇一道：“剛才言辭，我見老丈似有隱瞞，可否請老丈如實告知，小妹的臉是否能治好？”

　　老丈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傷口較深，要想養(yǎng)好，達到與周圍皮膚一致，我們這些鄉(xiāng)下人的粗陋醫(yī)術，難以醫(yī)好。如果是城中的郎中，可能把握能大些，但是這幾率太小，近乎沒有，還請公子早日告訴姑娘，讓姑娘也有個心理準備?！?p>　　蘇一道：“多謝老丈相告?！?p>　　老丈道：“公子不必客氣?！?p>　　蘇一一出廚房，就看見初康樂兩眼淚汪汪地站在門前，蘇一急道：“小妹，你怎么出來了？”

　　初康樂眼中的淚突然落下，聲音哽咽道：“蘇一，我的臉…是不是…好不了了?！?p>　　蘇一見她流淚，手不自覺伸出想要為她拭淚，在半路生生停住，只能默默收回，心疼道：“能好的，小妹別想太多?！?p>　　初康樂沒有聽，只是低聲嘀咕，似是對他說，又像是對自己說：“好不了了，好不了了?！?p>　　說完轉(zhuǎn)身慢慢走回去，蘇一在她身后跟著她，蘇一想要安慰她，可是自己的話語笨拙，又想不出好詞能讓她寬心，只能默默陪著她，讓她感到自己的存在。

　　容顏對一個女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臉上的那道傷疤，既刺目又刺心，不亞于直接殺了她。

　　蘇一道：“公主，樓先生醫(yī)術超群，定會治好?！?p>　　“但愿吧?！?p>　　話音剛落，老婦拿兩碗粥，老丈拿了幾個糙面饅頭，一碟子青菜走進來，道：“家境不好，沒有什么好東西，二位暫且用一些?！?p>　　蘇一起身，道謝：“多謝老丈?！?p>　　老丈道：“姑娘的藥快好了，老朽去看看。”

　　初康樂從沒吃過百姓的粗陋飯食，再加上心事重重，現(xiàn)在就算山珍海味擺在自己面前，也是食不下咽。

　　蘇一道：“小妹，先吃飯吧?！?p>　　初康樂搖搖頭，道：“你吃吧，我吃不下。”

　　老婦道：“姑娘若不吃飯，這臉上的傷怎么能好啊？”

　　“我吃不下。”

　　蘇一把那碗清粥端起來，用勺子吹涼了，放在初康樂嘴邊，道：“小妹吃一些吧，不吃傷口怎么能好？”

　　“吃了也好不了，我不想吃。”

　　說完把頭扭到一旁。

　　老婦出去端了藥來，道：“姑娘要不先喝藥吧?！?p>　　初康樂接過藥碗，一下一下地用勺子攪著，就是不喝。

　　“小妹，喝藥吧，這樣臉上的傷才能好。”

　　初康樂沒了往日的笑臉，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這碗黑乎乎的藥汁。

　　老丈道：“這傷無論能不能好，喝了藥總歸是有點用的，就算不能完好如初，但是至少會淡許多?！?p>　　老婦在一旁道：“老頭子說得有理，姑娘你就喝了吧。”

　　初康樂抬頭看了一眼蘇一，蘇一點了點頭，輕聲道：“喝吧，這樣傷才能好?！?p>　　初康樂一口灌下，把藥喝的一點不剩。女子愛美，無論怎樣都會介意自己堪稱完美的臉頰有一道明顯的傷疤。

　　蘇一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氣，對二位老人道：“今晚就要打擾二位老人家了?！?p>　　老婦道：“不礙事，二位今日就在我女兒的房間委屈一晚吧?！?p>　　“多謝。”

　　蘇一和初康樂安定下來，卻不知驛館都要炸鍋了。

　　錦蘇和蘇瑾懷一進驛館，錦蘇問驛丞：“表小姐和蘇一回來了沒有？”

　　關照道：“沒有，表小姐和蘇侍衛(wèi)沒有和王爺與娘娘一起回？”

　　錦蘇有些心慌，道：“沒有啊，他們不應該是早就回來了嗎？”

　　關照眉毛都快擰到一起了，道：“可他們確實沒有回來啊。”

　　錦蘇道：“他們不會出什么意外了吧。”

　　蘇瑾懷拉著她的手，道：“錦兒，別擔心?！彪S后蘇瑾懷吩咐關照，出動所有人馬，務必找到二人。

　　“是。”

　　蘇瑾懷又叫來了大勇，吩咐道：“去找個郎中，給娘娘看看身子。”

　　“是。”

　　錦蘇被蘇瑾懷勸回了房間，錦蘇在屋子里也是著急，在屋子里一圈一圈地走著。

　　蘇瑾懷給她倒了一杯水，道：“錦兒，你別轉(zhuǎn)了，休息一會兒，你放心，蘇一武功不弱，絕對不會讓公主受一點傷?！?p>　　錦蘇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道：“我知道，可我就擔心萬一，初康樂是燕國公主，如果她出了一丁點的閃失，大歷就會受到燕國的責難，那時我們家就會被詰問。如果不能善了，遭殃的又是邊疆百姓，我擔心這樣的事發(fā)生?！?p>　　蘇瑾懷拉她到身前，寬慰她道：“別多想，你現(xiàn)在還有身孕，別操心這些事，如果真的出了事，我定會保你們母子平安?！?p>　　錦蘇道：“不許說這樣的話，我們一家人要永遠在一起。”說著把蘇瑾懷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砰砰砰?！?p>　　“進來?！?p>　　大勇一拱手，道：“王爺，郎中找來了。”

　　蘇瑾懷道：“今日夫人受了些驚嚇，請郎中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