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一寒嘴角凄涼地笑,下巴抵在楚雪舞光潔飽滿的額頭,雙手擁緊楚雪舞,好像要把她揉進身體里,眼角微紅染了一層霧氣,薄唇不可抑止顫抖。
“來世我們當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平凡夫妻,你不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我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你的心不再裝有天下安危,滿顆心只屬于我,我不再羈絆于世俗,只為你傾盡一生?!?p> “嗯”
北一寒松開環(huán)抱楚雪舞的手,高大的身影站起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逆光而立的背影顯得孤寂冷漠,恍若與世隔絕把自己投入黑暗深淵中,將那顆熾熱的心一層層冰封。
“本王走來,皇后保重”
楚雪舞偏過頭咬唇不語,雙手攥緊,指甲刺進肉的痛感使她保留理智,眼角緩緩流下兩行清淚。
玄色的身影循著金色的光芒漸漸化為一記黑點,慢慢的消失在宮門盡頭,微風拂過夾著涼意吹走夏日的燥熱,楚雪舞卻如墜冰窖,全身顫栗,杏眼漸漸空洞無物,淚水順著眼角流下滴到地面,在陽光照射下慢慢干化消失,鳳冠上的流蘇叮當?shù)仨懀p緩悠揚
楚雪舞突然口吐鮮血,兩眼一黑昏倒在地,鮮紅的血和慘白的嘴唇透著別樣的誘惑,陽光映在鳳袍上展翅欲飛的鳳凰,似要燃燒起來涅槃一般。
官路上傳來馬蹄急踏聲,一輛馬車疾奔而過,勁風掀起車簾,車內(nèi)身著白衣的冷面男子頻頻探出頭遙望前方,眼底的迫切之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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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宮。日暮西山,黃昏的斜陽透過彩色的云層映射在窗欞,涼風拂過漾起屋里的紗幔。北凌楓挺直腰板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水早已涼透,他卻渾然不知,斂下的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柳依被鳴然接到鳳棲宮照顧楚雪舞,此時她守在楚雪舞身邊,用濕布巾輕柔地擦拭楚雪舞的額頭,今日清乾殿發(fā)生的事她從宮女的只言片語中了解了大概。唉,小姐終究還是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夜幕降臨,夜空懸掛一輪白玉明月,星辰閃爍著光芒,像無數(shù)銀珠嵌在幽藍的天空,晚風夾著涼意撫摸著枝葉奏響起樂曲,紗幔隨風飄逸蕩起層層漣漪。
“擺駕重華宮”
重華宮是歷代皇上居住的宮殿,先皇因月皇貴妃的原因從重華宮搬到清和殿居住,傳言先皇和月皇貴妃相識于南方,月皇貴妃來炎京后先皇便命人著手建造宮殿,先皇親自提筆取名,“南國清和煙雨辰,刺桐夾道花開新?!惫拭搴偷?,清和殿的一品一物更是由月皇貴妃親手置辦。
北凌楓沉著臉站起身邁開腳步走,鳴然聳著肩膀無奈暗嘆,主子守了大半天,卻在皇后快醒時走,何苦呢?
皇后今日確實鬧得過了,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狠狠地打主子的臉,眾臣皆知主子容不下九殿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多都默許今日的鴻門宴,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偏偏皇后不僅攪和了主子還得罪太后娘娘,可即便皇后鬧得荒唐主子都不忍心責罰,獨自一人忍受太后的怒火也要護著皇后。
鳴然搖頭苦笑,情愛之事害人啊,明知無結果偏要飛蛾撲火,主子如此,他何嘗又不是?腦海忽然浮現(xiàn)那雙冰冷無溫度的眼眸,鳴然黯然低下頭,跨步緊跟上北凌楓。
楚雪舞睫毛微顫,緩緩睜開眼皮,迷茫地凝視頭頂?shù)拇册?,喉嚨一片干澀,撐起虛弱的身子欲起來?p> 一雙細若無骨的手覆在背上,柳依動作輕柔地扶起楚雪舞,舉起茶杯送至她的唇邊,楚雪舞渴極了,咕嚕嚕喝完。
柳依拿著柔軟的枕頭靠在楚雪舞的背后,坐在床邊替她掖好被褥,溫暖的手拉住楚雪舞略涼的小手,看到楚雪舞蒼白的臉無奈地暗嘆。輕聲細語問道:“小姐,可有不適?”
楚雪舞嘴角微揚,聲音變得沙啞虛弱:“無事”
見到柳依眼里的擔憂楚雪舞心里流淌一股暖意,反過來安慰道:“小依放心,我沒事,這幾個月你還好嗎?”
柳依斂下眼眉擋住眼底的心疼,笑了笑,“奴婢過的很好,就是許久不見小姐奴婢想念得緊,小姐下次可不能再拋下奴婢一人了?!?p> 雖然小姐說她無事,可小姐自小習慣報喜不報憂,什么傷心事都藏在心里,想到著,柳依皺了皺眉,欲想再問下去,但看到楚雪舞眼里的疲倦,說出的話變成:“小姐可是累了?”
“月皇貴妃......”
“小姐莫擔憂,奴婢已讓北月將月皇貴妃的骨灰送至九王府了”
“嗯,你做的很好?!?p> “另外奴婢讓北月回九王府后.......”不要回來了,柳依咬牙低下頭雙手不停的攪著衣角,她自作主張,小姐定會不會不開心,柳依偷偷抬頭瞄了瞄楚雪舞。
楚雪舞沉默了片刻,眼眸的光澤一點點黯然,嘴唇蠕動,無力地靠在床邊上,:“這樣也好”
留北月在身邊終究不好,這樣也好,斷的一干二凈也好,緣分難求遲與早,癡情人徒然煩惱,命運太亂說不得更辨不清。
楚雪舞現(xiàn)在渾身無力,頭部隱約發(fā)疼,聽到柳依的話楚雪舞覺得更疲倦了,垂下眼皮不欲多言語,見此柳依識趣閉上嘴巴。
柳依扶著楚雪舞躺下,拉過被褥蓋上,漸漸地楚雪舞的呼吸聲平穩(wěn)均勻了,看著楚雪舞睡夢中依然緊蹙眉頭,小手緊攥被角,柳依微紅的眼睛滿是心疼。
柳依放輕腳步離開,小心翼翼地關上門,轉頭便看見一身黑衣的鳴然站在身后,抱劍倚在木柱上。
“皇后,歇息了?”
柳依知道鳴然來鳳棲宮是受了皇上的意,便沒有為難鳴然,只是點頭輕“嗯”一聲。
鳴然遲疑一瞬,便低下頭不語,柳依不急著走,似乎在等待鳴然說話,星眸平靜地看著鳴然。鳴然抬頭對上柳依那雙似要看透他內(nèi)心的眼睛,臉頰忽然熱了起來,懊惱的低下頭,強裝鎮(zhèn)定快速地離開。
感到莫名其妙的柳依無語的笑笑,轉身往相反方向走。
九王府紫竹林。北一寒坐在石椅上,手里輕握冒著煙霧裊裊的白玉茶杯,左手覆在承影上,修長的手指機械地撫著冰冷的劍身,墨黑的瞳孔暗淡無神。
北風站在側旁,雙手舉著烏黑的檀木盒,低下頭不敢言語,從皇宮回來后主子就這副模樣,一言不發(fā),不悲不喜,目光空洞恍若無魂的傀儡人。
北風倏爾跪下,“撲通”一聲,膝蓋磕到地上的鵝卵石震得腿疼,北一寒恍若未聞。
良久北風苦笑,將手中烏黑的檀木盒舉止頭頂,道:“主子,您看.....?”
“命人替母妃修建墓碑,將母妃的骨灰好生安置,面朝九州城的方向?!?p> “是,主子?!?p> “主子可要喚晚膳”
“......”
北一寒盯著手中已冷卻的茶水沉默不語,北風擔心北一寒身體負荷不堪,將北一寒的原話叮囑北月一遍后,留在側旁守著北一寒。
今晚的夜空一片漆黑,月亮躲進厚厚的云層,烏黑濃密的厚云聚集成一大片,籠罩住九王府上空,風狂舞起來,竹林莎莎地搖曳枝干。
“轟隆隆”“轟隆隆”一道又一道紫明色的雷電怒吼嘶叫著,北風抬頭仰望頭頂?shù)臑踉疲q豫之下拔腿飛快跑進屋里。
頃刻雨聲一片,北一寒依舊一動不動,任憑大雨打落在身上。
一把天青色的油紙傘擋住頭頂?shù)挠晁?,北風撐著傘眼睛卻通紅,張嘴干澀地說:“主子,夜幕寒涼又逢下雨,回屋歇會吧?!?p> “滾”
“請主子以身體為重”
“本王說滾”神情冷漠,眼底一片冰霜。
“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