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霆、孟警官和閆諾三個人前往月桂別墅展開行動,與此同時,另一個人也在前往月桂別墅的路上,不是車建華,而是那個與玫園園見過面的老婆婆。
從之前的描述來看,老婆婆要去的地方就是月桂別墅,而她的妹妹就是別墅中的牟婆婆。
這位老人的名字暫時還是個謎,為了方便描述,我們先取其諧音,稱呼她為米婆婆。繆霆他們前往月桂別墅的當天中午12點,也就是周木文被殺后的第二天中午,米婆婆才剛剛坐上前往W市的火車。
她雖然年紀大了,但身體還十分硬朗,坐在火車軟座車廂里,獨自一人閱讀報紙,腳下放著一個牛仔布袋,拐杖靠在右手邊,手上拿著紙杯飲料,看標簽,應該是烏龍茶。
軟座車廂里每排三個座位,米婆婆坐在中間,左右兩個位置都空著,放眼望去,整個車廂除了她這里,其他地方都坐滿了。
不知什么原因,直到火車開動,米婆婆身邊還是空空如也,偶爾有旁人探出頭看一眼,表示出一點好奇,但沒有人因此打擾到米婆婆。
火車開動十分鐘左右,米婆婆才抬起頭來,她把報紙平鋪在膝蓋上,揉了揉酸痛的脖頸,左右張望,確認身邊不會再有人來之后,把地上的牛仔布袋拎起來,放在了左手邊的位置上。
然后喝了口烏龍茶,把紙杯放在座位扶手上的圓形缺口里,開始折疊膝蓋上的報紙,她的動作緩慢而有規(guī)律,粗糙手指掀起報紙的動作,就像是在穿針引線一樣。
一邊折疊,米婆婆心里一邊想著:‘不知道管家先生會不會準時來接我?為什么他的手機打不通呢?四月的也打不通,真麻煩!’
雖然出發(fā)前早已約定好時間,但米婆婆還是有點擔心,她想到的那兩個人會不會放她鴿子?畢竟她跟管家先生還不算正式見過面,而跟自己的妹妹,也已經(jīng)幾十年沒見了。
把報紙放進袋子里,米婆婆靠在椅背上繼續(xù)揮發(fā)思緒,火車到站還要大半天,她可以有充足的時間發(fā)呆或者睡覺。
‘他們應該會記得時間吧,算了,等到站再說?!龑捨恐约海^而又想到了玫園園,‘希望那個不太漂亮的小姑娘能看到我留下的紙條,她要是能來月桂別墅就太好了,唉!我也算是盡力了,四月應該不會再有理由怪我?!?p> 嘆息聲自老婆婆口中溢出,吸引了她后座上的人注意,那人看了眼老婆婆后背,伸出手想要拍拍她,沒想到胳膊帶到了邊上小孩手里的牛奶袋子,立刻牛奶撒到座位上,連帶袖子也被弄濕了。
“嘖!你怎么搞的,牛奶袋子都拿不住嗎?”伸手的人毫不猶豫對著小孩發(fā)脾氣,而小孩子則嚇了一跳,瞬間漲紅小臉。
被罵了幾句之后,小孩賭氣反駁:“是叔叔你自己磕到我了,不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是誰的錯?!”大人顯得更加生氣了,喉嚨也響了不少。
他們的聲音吸引了坐在附近的人側(cè)目觀望,米婆婆回過頭去,勸倒:“你別罵小孩子,他也不是故意的。”
“婆婆,抱歉,打擾到你了嗎?”對方很快換了一副模樣,和顏悅色地對米婆婆說:“不是我脾氣不好,這孩子總是闖禍,管都管不好?!?p> “哎呀!你不能這樣說小孩子的,而且還當著他的面,會傷他自尊,不過是牛奶翻了一點,好好說就行,我記得我們家侄子啊,從小也是調(diào)皮搗蛋,弄得他爸爸很頭痛,小男孩都這樣,沒什么大不了的?!?p> 婆婆那好整以暇的‘教育’口吻,讓人很尷尬,身后男人明顯臉色起了變化,但他還是微笑著回應:“是嗎?”
“當然是了,小孩子要以教育為主,尤其是你們家這么大的,十一二歲的孩子最容易叛逆了?!闭f完,米婆婆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呃,這位先生,四月份天還挺冷的,你準備帶孩子去看皮影戲嗎?”
“婆婆,現(xiàn)在不是四月份?!?p> “哦,老了老了,連月份都記不清楚了,四月份正好是春天呢,春天萬物都會變得很活力,好好照顧你的孩子,他很可愛。”
自言自語,米婆婆回身坐好,閉目靠上了椅背,后面的人沒有再回應他,只傳來擦拭的聲音,還有小孩哼哼唧唧的賭氣聲。
“叔叔,你總是訓我,我回去要告訴大姐!”
火車上一段小小的插曲,并不值得太過于注意,之后,米婆婆與身后人也再沒有交流,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只有她反復提到的四月。
火車到站還有很長時間,米婆婆很快發(fā)出輕微的鼾聲,睡著了,列車員從他身邊經(jīng)過,很自覺放輕腳步,還朝想要吵鬧的小孩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
就像是老婆婆的夢境一樣,時間漸漸又回到了過去,在春光燦爛的四月份,April再一次出門,這回,她沒有帶著莎莎,也不是去看皮影戲。
April在月桂家住了很多年,已經(jīng)32歲了,連那個不太漂亮,羅里吧嗦的莎莎小姐都有了男朋友,可April卻依然獨身一人。
這很不可思議,April美麗、知性、聰明、人緣好,朋友中也有很多不錯的男性,為什么沒有人追求她呢?真令人搞不懂。
反正不管怎樣,April還是那個充滿了正能量的女孩,一點都沒變,她也不會因此自卑或者抱怨,每天都很快樂。
今天,她穿了自己衣柜中最昂貴的一套衣服,丁香色中袖帶蕾絲小西裝,貼身裁剪,很短,內(nèi)襯黑色高領(lǐng)薄毛衣,下面是黑色的百褶裙,正好遮過膝蓋,搭配蜜色絲襪,加上一雙小圓頭坡跟皮鞋,非常耐看。
April在小巷里七拐八拐,走到一座拱橋前面,周邊都是小攤小販,還有一個不大的菜市場,環(huán)境十分臟亂差,與April本人看上去格格不入。
她左右張望了一眼,又朝身后看了看,站在原地停頓片刻,朝著一處賣熟食的攤位走過去,也許是常來這里,攤位里面正在忙碌的中年婦女見到她,馬上開口打招呼:
“莉莉,今天怎么有空出來買東西?想買什么?”
“啊,阿姨好,我想稱點熏魚和咸水鵝?!?p> “你每次來都買這兩樣東西,真的很愛吃呢。咸水鵝半只可以嗎?”
“可以的,不要帶頭和脖子。”April探頭看著婦女從缸里撈出咸水鵝,說:“不是我喜歡吃,是莎莎,我其實吃什么無所謂?!?p> “是嗎?莎莎這小姑娘真的是被你慣壞了,每次出門都非要跟在你身后,你們倆啊,不是我說,比人家親姐妹還親,你索性就當月桂家的親女兒得了,也不用像從前那么奔波?!?p> “莎莎的爸爸媽媽也想我留下來,他們跟我說過很多次,可我怕莎莎哥哥不高興?!?p> “他有什么資格不高興,常年在外面,家里都是你在幫著莎莎父母照顧,你呀,就是太好說話了,對了,最近莎莎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我上次看到她路過這里,手邊還勾了個不錯的男人,瘦高個。”
“不清楚,莎莎沒跟我說起過,她以前交男朋友也不跟家里說,可能是怕麻煩吧?!?p> “好了,莉莉,你的兩樣熟菜,總共58元?!眿D女將手里袋子遞給April,接過她手里的錢,轉(zhuǎn)身去里面拿零錢,終止了話題??吹贸鰜?,她們兩個對莎莎交男朋友這件事,都不是很關(guān)心,只是隨口敷衍而已。
離開熟食攤,April繼續(xù)向前走,這一次,她的目標是那頂拱橋,拱橋并不是建在小河上的,它下面是條狹窄的臭水溝,水差不多都干涸了,只留下爛泥。
拱橋橋身很短,但很高,上橋下橋的坡度讓人有一種膽戰(zhàn)心驚的感覺,再加上周邊房屋離得近,走路還好,開車就有點可怕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建筑師,把本可以平鋪的橋梁建成這幅樣子,真是多余。
April快步走過小橋,朝右手拐彎,路過一條狹長的巷子,她眼前的街道才稍微開闊干凈一點,同樣左右望了望,April再次選擇右拐彎,走上馬路對面的人行道,這回她放慢了腳步,目光流連在街邊每一家店鋪的招牌上面。
這些店鋪,大多是平價服裝店,April一路看過去,直到路口,也沒有找到她想去的店鋪,于是她又折返回來,繼續(xù)在馬路這邊尋找,持續(xù)兩三圈之后,才終于放棄,朝來時的方向走去,腳步依然很緩慢。
‘四月真討厭,害我浪費時間!’心里抱怨著,April還在不斷左顧右盼。
一只金綠色小甲蟲迎面飛過來,正好撞擊在April的鼻子邊上,又彈飛出去,April猛地停在原地,瞳孔中顯露出惱怒,抬起手來擦臉,卻忘了手上有油膩。
“哎呀!四月太討厭了!”脫口而出,April明顯已經(jīng)生氣。
她想去掏口袋里的餐巾紙,胳膊卻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充滿磁性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瞬間讓April轉(zhuǎn)怒為喜。
“我可不喜歡你手里拎著的那兩樣菜,下次能不能帶點我喜歡的?”
“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