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幾秒之后,玫園園說:“我認得照片上的場景,周先生雖然做了模糊化處理,但我還是認得出來,唉……”她嘆口氣,把最上面一張照片舉起來,展示在兩位警察的面前。
“周先生的畫很奇怪,說他是抽象派,他又接近于寫實,說他寫實,有些地方他又很抽象,莫法醫(yī),我想,你一定看出來了吧?”
“嗯?!?p> “這株小草,”玫園園指著四葉草的地方說:“它其實并不是四葉草,而是幾株普通小草疊加在一起形成的,你看,這些草的葉片全都彎起來了,周先生有給它們添上了光暈,所以看上去好似連在一起的一樣。”
“對?!?p> “我之所以對草特別印象深刻,是因為周先生曾經(jīng)畫過一副小草送給我,是我們剛剛開始交往的時候,他沒有在畫作上署名,所以我也無法賣出好價錢,唉!他當(dāng)時告訴我,讓我把畫收好,是他的心意,現(xiàn)在姑且算是吧?!?p> “玫園園,請你不要……”陸彌想要讓玫園園少說廢話,直接回答問題,但馬上被莫法醫(yī)用眼神制止了。
莫法醫(yī)朝玫園園一抬手,示意她繼續(xù)往下說。
“接下來,莫法醫(yī),我只能說我自己對畫的理解,不代表其他任何人。”
“沒關(guān)系,我們要聽的就是你的想法。”
“好吧,小草下的泥土拱起,像是被人挖過重新埋上去的樣子。我當(dāng)初拿到畫的時候,還一度幼稚地認為,周先生是在某顆小草下埋著禮物,讓我自己去找,想給我個驚喜?!?p> “因此我偷偷檢查了周先生家后邊的綠化帶,以及他種在陽臺上的盆景,可一無所獲,所以你們不用再去考慮這兩個地方了。我想,如果真的有這樣一株小草的話,也會是在更大更偏遠的地方?!?p> “照片上不遠處那一大片褐色,我不知道是什么,看上去像樹林,也有些像房子,我猜不出來具體的東西。小草周圍種的有部分是青菜,這些東西,在我們老家自留地里,媽媽總是種,我很熟悉,地上白色斑斑駁駁的應(yīng)該是腐壞的豆腐渣,我猜的,那東西能用來給莊稼當(dāng)肥料?!?p> “也許這是周先生在其他地方買的房子,種的田地,畢竟他那么有錢,跟我們這種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的人有根本區(qū)別?!泵祱@園說著說著,話里話外就透出了心酸,沒有人接她的下文,在場兩個男人都能理解她的心情。
頓了頓,玫園園繼續(xù)說:“我認為與周先生給我那張照片上的別墅不是同一個地方,因為房子輪廓和場景都不一樣。其他就沒什么可說的了,莫法醫(yī),你接下去問吧?!?p> “好,請你仔細看小草下面的泥土,你覺得里面有什么?”
“什么也沒有,我看不出來。”
“那我告訴你,泥土里插著一支月桂的花苞,黃綠色的,與褐色泥土很接近,你能找到嗎?”
“?。坑袉??”玫園園露出一點好奇的神色,把手里舉著的照片反過來仔細看。
莫法醫(yī)提醒她:“不是這張,這張不明顯,你壓在膝蓋上最底下的那張,仔細看看。”
在玫園園換照片的當(dāng)口,莫法醫(yī)又說:“里面還有一點點疑似月桂樹皮的東西,很碎,要不要我借個放大鏡給你?這樣看得清楚一點?!?p> “不,不用了,謝謝……”玫園園有點無語,拿照片的手幾不可見微微顫抖著。
片刻之后,她抿嘴抬頭,把照片遞給莫法醫(yī),說:“好像是有,我還是不能確定。”
“在哪里,指一下?!蹦ㄡt(yī)不依不饒。
玫園園只好收回照片,伸手指了上面某個地方,莫法醫(yī)搖搖頭,說:“不對,圓圓小姐,你看錯了,那只是一只青綠色的小甲蟲而已?!?p> 這令玫園園似乎有些不滿,她嘟囔著:“我怎么分辨得出是甲蟲還是花苞,那么小?!?p> “花苞就擋在小草枝干的后面,在這里,你看?!蹦ㄡt(yī)并不介意玫園園的態(tài)度,伸手指給玫園園看,然后問:“你記得周先生有使用過月桂或者相關(guān)的東西嗎?”
“不記得,周先生從來不用月桂這種東西?!?p> “錯,陸警官,請你記下,玫園園撒了一次謊?!?p> “呃?”陸彌有些懵。
莫法醫(yī)解釋,“我提問的時候,如果玫園園撒謊三次以上,今天就請你扣留她,因為她做假口供,涉嫌妨礙司法罪?!?p> “好?!标憦浟⒖痰皖^在本子上記錄。
他話音還未落下,玫園園就急吼吼地反駁:“我沒有做假口供,真的,周先生很少把他的私事告訴我,你可以問陸警官,或者,或者打電話給閆律師,他比我更了解周先生。”
“你經(jīng)常去周木文家工作嗎?”
“……是的?!?p> “那就一定知道,不用狡辯,”莫法醫(yī)正色說:“請告訴我實話。”
“我…我不清楚?!泵祱@園堅持。
“你剛才說的是周先生從來不用月桂,而且用的是肯定口氣,現(xiàn)在又說你不清楚,請解釋一下,為什么前后說法不一致。”莫法醫(yī)咄咄逼人,臉色進一步陰沉下來。
玫園園似乎有些怕了,她往后挪了挪,動了幾次嘴唇都沒有回答。
陸彌在邊上說:“玫園園,如果你再不說實話,我就要算你第二次撒謊了?!?p> “那個……”
“你想聽聽我為什么判斷你撒謊的理由,對嗎?圓圓小姐?!蹦ㄡt(yī)看著玫園園頓在那里,難堪的樣子,開口問。
猶豫一下,玫園園點了點頭。
莫法醫(yī)說:“周先生這個人,雖然平時看上去不茍言笑,但他很喜歡炫耀自己的名氣,所以周邊鄰居幾乎都知道他是個知名畫家,每幅畫都很值錢,在普通人之中,有一兩個名人,影響面是很廣的。”
“知道的人多了以后,總會有一些經(jīng)常去關(guān)注他情況的崇拜者。周先生喜歡在家里陽臺或者家門口小空地上畫畫,他們也總是會去圍觀,根據(jù)他們的說法,周先生畫畫時有一股很濃的桂皮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