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母親接到一條收款短信,并附加一條留言。
那名捐獻腎臟的志愿者,放棄捐獻給他們,轉(zhuǎn)而捐獻給了別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詩蘭覺得耳旁仿佛又炸雷轟響,一陣頭暈?zāi)垦!?p> “他是不是想臨時加價?那咱們再跟他談?wù)??!痹娞m攥著母親的手,還一邊躲著父親,著急地說。
“我問過他了,他的手機已經(jīng)關(guān)機了?!蹦赣H哭著說。
詩蘭的情緒跌入谷底,她搞不懂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本來一切都談得很好,據(jù)說那人是一個非常樸實的人,在當(dāng)?shù)匾埠苡行抛u——聽母親說,那人除了窮,好像沒什么別的缺點。
而且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并不是不捐了,而是捐給了別人。
他們這樣稀有的血型,是很難與別人配型成功的,難道這里面有什么陰謀?
可面對這種可能有的陰謀,詩蘭表現(xiàn)得束手無策,不知道從何下手,對方在關(guān)機的一剎那,仿佛就斷絕了所有的聯(lián)系,一時間覺得非常無助。
這怪不得詩蘭,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都會變成這樣。
詩蘭走到病房外面,蹲在走廊里,眼淚不住流出來。越是面對這種問題的時候,越是感覺自己的微不足道,甚至無法充分表達自己的感受。
忽而感覺手腳冰涼,甚至有些麻木;又突然覺得各種情緒用上心頭,讓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想尖叫一聲。
“王醫(yī)生,這種情況你們一般是怎么辦的?”詩蘭來找小王醫(yī)生。
此時小王正在忙,看上去非常忙,頭根本就抬不起來。
可當(dāng)他聽到詩蘭的聲音,毫不猶豫地抬起頭,關(guān)心的神色說:“毫無辦法?!?p> 他看起來非常遺憾:“這種情況只能放棄,而且我已經(jīng)開始幫你們辦理出院手續(xù)了。別擔(dān)心,今天的費用不會收了,我已經(jīng)取消了一切收費項目?!?p> “哦,謝謝你,不過……”詩蘭眼淚含眼圈,她不想哭出來,可最終還是不爭氣地哭了。
“我知道你很不甘心?!毙⊥踽t(yī)生抱歉地笑了笑:“不過總要面對現(xiàn)實,對嗎?”
“嗯,你說得對。”她擦了擦臉,順從地說了一句。
“別太傷心,嗯,機會還是有的?!毙⊥踽t(yī)生安慰的口氣說:“我希望你能說服你爸爸,讓他堅持透析,可以有效增加壽命?!?p> “可他很不配合?!痹娞m說:“爸爸從不能勞動那天開始,就不愿意花一分錢給自己治病了。我甚至覺得他想自殺。我有些害怕跟他說這些。”
“那么你騙過他嗎?”
“騙?”
“對?!毙⊥趸埙锏匦α诵Γ骸澳阃耆梢愿f,現(xiàn)在有某些利民政策,專門針對尿毒癥患者的。這樣就可以省下一大筆錢。然后你瞞著他把錢交了,我想他一定會配合治療的?!?p> “可是……他很聰明的,真的很難騙他?!痹娞m苦著臉說。
“好吧,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等我打印出一份文件,然后……或許我還可以去辦一個假印章什么的?!毙⊥踽t(yī)生笑了笑說:“一定要讓他透析?!?p> 詩蘭笑了:“你真聰明,以前我怎么就考慮不到這一點。如果每次透析都很便宜的話,我想爸爸一定會同意的?!?p> 小王醫(yī)生的高明超過了詩蘭的想象,他們聯(lián)合演了一出戲,拿出一疊厚厚的文件讓父親看,然后讓他簽字,看起來十分鄭重。
辦完之后,父親開心極了,然后被推去了透析室。
詩蘭高興地來找小王醫(yī)生,把手里的文件全部投到垃圾桶里,說:“我希望你的好心是有所保留的,萬一我是一個壞人,你就麻煩了?!?p> “我相信你絕不會那樣做?!?p> “那是當(dāng)然?!痹娞m加了小王醫(yī)生的微信,然后給他轉(zhuǎn)了一筆錢,這筆錢足夠父親透析一百次的。
“哦,太多了,再說你不應(yīng)該把錢打給我?!毙⊥醪]收錢,轉(zhuǎn)而對詩蘭說:“透析其實沒有什么太高的技術(shù)要求,你總不能讓父親每次透析都來省城吧?我有同學(xué)在你們地區(qū)醫(yī)院,我會讓他幫忙,以后你讓爸爸去那里透析就好了,最起碼能節(jié)省很多路費?!?p> “哦,真的嗎?”詩蘭開心極了。
透析之后,爸爸看起來仿佛是另外一個人,精神好了許多,這簡直是一個奇跡。
隨后詩蘭不失時機地數(shù)落父親一番,當(dāng)然,這種數(shù)落是充滿愛意的。她的目的,只是希望父親能更好地堅持治療。
“小王!”她站在醫(yī)生辦的門口,眨巴著眼睛。
“哦?什么事?”
“我不想讓爸爸馬上出院?!?p> “為什么?”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我想讓他再做一次透析再走?!?p> 小王笑了笑,“那好吧。”
……
此時蘇羽沐正待在頂樓,四下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安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他把走廊兩端的窗戶都打開,一陣清風(fēng)吹了進來,猛地吸了一口氣,嗅到一股清涼的味道。
到底是高層建筑,連空氣質(zhì)量都不一樣。
摸了摸門把手,敲了敲,便知道連這門把手也價值不菲,不禁搖了搖頭——看著豪華的設(shè)置,突然覺得這是一種浪費。
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一聽便知是高跟鞋的聲音,他扭頭看了看,是一個高挑的女子,穿著大膽。
從她走路的姿勢和衣著打扮上判斷,這是一名心靈上也不走尋常路的女人,腦袋上仿佛插著兩個標簽:高傲與腐蝕。
“康總在嗎?”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她便開口問道。
“不在?!碧K羽沐仔細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挪開了。
“去哪兒?”
“我不清楚。”
女人走近了,穿著八厘米的高跟鞋,頭頂已經(jīng)到了蘇羽沐的額頭,估計她的身高在一米七二左右。抱著肩膀上下打量著蘇羽沐,語速很快地問:“新來的?”
“嗯?!碧K羽沐再次抬眼看了看她,覺得她的臉色不太對勁,仿佛在跟誰較勁。
“你看起來不太愛說話?”她笑了一下,笑得很不自然,帶著一抹苦澀的味道。
“對?!碧K羽沐點了點頭。
“到底是不愛說話,還是不愛理我?”
蘇羽沐苦笑問:“你叫什么名字?”
“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彼h利的口氣說。
“蘇羽沐?!?p> “顏子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