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陳懌辭就站在那里,看著這個明明只有十三四歲,卻總是故作老成的同伴。
應該……算是同伴吧。
不知道為什么,從見到她的第一面開始,總是想不由自主地照顧她。雖然自己知道,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一個人如果有了在意的事情,那么他的行為舉止都會受到影響,從而使最終的判斷失誤。這是之前師父教他的。
不過,這種感覺很是細微,大概也能算是,同病相憐嗎?
畢竟,都是一個人走到這里的。
何苑看著站在一旁看熱鬧的人,感覺有一點頭疼。他雖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卻并不知道要從什么地方下手去查。
她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后說道:
“嘉平三年的時候,青州城的那場叛亂究竟是怎么回事?”
陳懌辭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后走回他們剛剛經過的地方,手中拿起了臆測書卷,“如果是嘉平三年,我推薦你看這個?!?p> 何苑走上前,就看到那邊的架子上標記的云闕二字。
“你要我查……這個?”
陳懌辭似乎沒有預料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想了一下,還是直接回答,“難道你不知道,當初寂仞之變的主導者,就是我們這里嗎?”
“主導者?那……”
還未等說出后面的話,何苑就猛然間意識到了什么。
她居然犯了最簡單的錯誤,就連那些最基本的東西都不記得了。
陳懌辭向來沉默,也就同她講話稍微多一點,在更多的時候,他就是站在那個地方,看著周圍的一切發(fā)生,然后默默做自己應當做的事情。
就像她的選擇一樣。
其實這么長時間過去,她覺得自己已經改變了很多,但是當何苑看到那些真正天真、純粹的人的時候,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感到悲哀。
不論是選不選擇接受,存在的東西已經是無法改變的。逃避并不能當做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放棄只能衍生出更多的夢魘。
“嗯,我明白了?!?p> 何苑低下眸,掩飾掉眼底的那抹不自然,接過書卷,就開始認真翻找起來。
這本書冊是嘉平元年到嘉平十年的紀實,原本以為這么厚的一本年紀應當是幾十件的,沒想到僅僅在十年內,就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
不過轉念一想,記載的內容多一點的話,對自己反而是一件好事。
在那場混亂之中有那么多的人,就算是親臨也未必能知道參與其中的所有人,遑論那些孩子了。
何苑的神情變得嚴肅認真起來,忽略了周圍的一切人和事,專注進面前的這本書里。
十年的年紀,雖說應當也是有詳略之分,但也應當相差不多。
何苑就翻開了中間的部分,沒想到居然已經是嘉平七年的年紀??雌饋?,之前的事情記錄的并不是很詳盡了。
這倒不是一個好消息。
伸手往前翻的同時,何苑的目光落到了紙上,待她看清楚某一行字的時候,翻書的手忽然停頓住了。
站在一旁的陳懌辭自然是注意到了,但是見著何苑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站在一旁,也就沒有貿然打斷,只是挺好奇地看著。
何苑的視線停頓在那行字上。
嘉平七年八月二十九,安平王自信安城西去,中伏,青州城守軍前往西峽口營救,同遇伏,三百余人殞于此地。安平王余數十人,逃至青州城。
何苑總覺得有那里不對。
九月初的時候,朝廷的軍隊在兗州遇襲,這個時候,安平王應當還在東陵州那邊。否則,又怎么會趕不上時間,未能救援,導致全軍損失泰半?
甚至,連那些跟隨者都只有四個字“不知所蹤”。
不過稍微疑惑了一會,何苑也就放下這件事情,繼續(xù)往前翻找。
嘉平四年到嘉平六年間的記載并不多,大都是一些零碎的事情,例如神京之中戶部侍郎因故遷離,其夫人與大女兒卻留在了那里。
還有難得的北關捷報,也一并藏在了其中。
這些稍微大一些的事情,何苑雖說是在青州城外的地方,但因為老顧的原因,其實也是略有耳聞。
而在安平王府邸的那段時候,自然也閱讀了很多年紀,但卻幾乎都是文治武功,確實沒有什么實際意義。
又往前翻了一頁,正巧是嘉平三年。
“十二月十七日,太史令劉安自請辭去官職,前往東陵城。”
或許只是巧合,青州城的那些事情竟大都是一帶而過。
何苑倒也沒指望著能從這里得到太多的信息,畢竟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難保不過是一件小事,更何況局勢混亂,或許知情人早已消失在了那場戰(zhàn)事之中了也說不定。
其實她也是松了一口氣的。
如果查不到,永遠不知道的話,她還可以做現在的自己,不是嗎?
見著何苑已經合上了那本書,將其放歸了原處,陳懌辭倒也沒怎么詢問,只是看著她,似乎在詢問接下來還要找什么東西嗎。
何苑搖搖頭:
“沒什么,既然找不到,那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陳懌辭略微直了直身子,然后點點頭。
兩個人就準備離開藏書閣。
等到兩個人到了離剛剛他們拿書的地方很遠的時候,從一旁的暑假之后卻又出現了一個身影,手中拿著另一本書。
略作沉吟,然后放到了何苑翻看過的那本書的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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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走出藏書閣之后,就直接回了他平常在的院子里。
聽到腳步聲,小灰猛地撲過來,讓何苑差點沒站穩(wěn)。
沒辦法,也不知道小灰是什么品種,這些年竟然越長越大,甚至到了何苑都抱不動的程度。唯一沒變的,是它完全沒有顧及過自己的體重,還是一見人就往那邊撲。
何苑沒少吃這個虧,但卻有不忍心怎么著它,也就聽之任之了。
因為無名氏三個字叫起來也并不順口,何苑也就沒有把這個名字告訴旁人,所以大家也都叫小灰。
何苑把那只灰毛大犬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然后繼續(xù)往里面走,“少年,你不要鬧,行行好,成不成?”
陳懌辭看了走在前面的一人一犬,感覺自己有些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