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辰暮一路將她抱進了大堂之中,一時又引得不少人的驚呼。
一時四下低語,相互以目示意,皆是對此行為的不解與差異,甚至有人暗暗低嘲江辰暮這魯莽輕浮的行為,但許是礙于帝后的存在,倒是不敢表現(xiàn)出來。
高堂之上,昭宣帝江楓與皇后甄氏各坐一方,見此,江楓只皺了皺眉,卻并未說什么?;屎笠娀实鄄蛔雎?,便也只看著不出聲。
其余一干人等見帝后皆未說什么,便也只是看著,不敢多語。
江辰暮小心地放下她,扶著晏慈站穩(wěn)后,又牽住了她的手向前走了幾步。
雖然蓋著紅蓋頭,但是晏慈依舊可以感覺到周圍無數(shù)的目光聚焦在自己和身邊這個人身上,或好意,或不懷好意?;适业幕槎Y上,尤其是八王爺這般特殊之人的婚宴之上,必然不同尋常人家般簡單。
“父皇您看,我把新娘子帶回來了!”他笑著對著昭宣帝道,手下意識地緊了幾分。
晏慈輕輕地回握了一下他,不出意外的話,自己現(xiàn)在正前方坐著的應當就是當今的圣上和皇后了。
大堂內除了禮樂聲,一時無人說話,不知是來前便如此肅穆,還是他們進來后,方靜了下來。
“父皇,八弟他不甚知禮數(shù),望父皇不要怪罪他?!币慌缘慕接钏家r片刻,上前一步道。
晏慈聽出了江辰宇的聲音,倒是并不意外。
昭宣帝擺了擺手,道:“無妨,行禮吧?!?p> 一旁的隨禮生聞言,忙上前送上方才未拿到的牽紅。
江辰暮單手接過牽紅,對晏慈道:“你另一只手拿著可好?”
晏慈不敢在此時多說什么,便直接用另一只空著的手接過了牽紅的一端,另一只手仍被緊緊握著。
隨禮生見此也不敢多言,只對江辰暮道:“王爺,就按之前教的那般做即可?!闭f完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江辰暮歪頭愣了愣,像是在努力回憶之前教了些什么,見隨禮生做了行禮開始的手勢,方抬起拿著牽紅的手拍了拍自己的頭,終于記起了什么,于是呆呆地牽著晏慈轉過身對著堂外青天。
“你,你別怕,我都學過了,你跟著我就好了?!彼樟宋贞檀鹊氖?,輕聲地對她說。
“嗯?!标檀容p聲應道。
隨禮生見二人都準備好了,便站正了身子,開始吟唱: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p> 二人依序跪拜,待最后一拜時,晏慈便要放手,卻發(fā)覺江辰暮并沒有要松手的意思,也只好作罷。一低頭,看著兩個人緊握的手和牽連著牽紅的手,晏慈不知怎么竟然有些緊張。
當隨禮生最后一句“送入洞房”的聲音落下,一旁的丫鬟們上前一步,接過了二人手中的牽紅。
江辰暮握著牽紅的手一空,便將手伸進了禮服之中,不知從中拿出了什么,用一塊絲絹包著,轉而抬起握著晏慈的手,小心地將它放在她的手中,又將她的手闔上,然后笑著放開了她,后退了幾步,方便丫鬟們扶著她離開。
身后的笑聲和賓客們的喧鬧聲漸弱,晏慈被幾人帶著進了八王爺?shù)呐P房之中,便直接坐在了床邊。
坐下那一刻一時有些不適,晏慈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東西被鋪在了床上,只是礙于眼前有人,便也只得先忍著。
安頓好晏慈后,幾個丫鬟便出了門,留她一人在房中。
待門關上了后,晏慈便立刻離開了那鋪滿了蓮子花生之物的床,扯下了蓋頭放在一邊,用空著的手給自己收拾出了一片干凈的地方,方重新坐了下來,這才抬起手,看剛剛手中被塞進來的東西。
她打開絲絹,里面是幾顆蜜餞。
倒還真像是小孩子做的事。晏慈想著,嘴角溢出了笑意。
挑出一顆放進口中,很甜,但是并不膩人。
拜完堂,賓客紛紛入席,杯酒交錯,頗為熱鬧。
江辰宇帶著江辰暮向帝后二人敬完酒,便讓江辰暮坐著,讓老管家看著他。
江辰暮倒也聽話,就乖乖地坐著,吃一點準備好的花果。
不一會,帝后二人便要先行回宮,席中賓客紛紛起身,恭送二人離去。
江辰宇對著昭宣帝行禮送別,又招手喚江辰暮過來。
“不必叫他了,他應該也累了,讓他早些進去吧,外面人多,他許是不適應的。洞房也不必鬧了,這些繁禮都免了吧?!闭研圻h遠看了眼半個身子伏在桌子上發(fā)呆的江辰暮,嘆氣道。
江辰宇便放下手,又施了個禮道:“孩兒替八弟多謝父皇?!?p> 昭宣帝沒再說話,擺擺手便出了門,在一眾朝拜聲中上了御用的馬車。
江辰汰走進江辰宇,低聲道:“父皇還真是寵愛八弟呢?!闭f完,含義不明地笑了起來。
江辰宇看著他,笑道:“三皇兄多心了,父皇一向一視同仁。”說完也不理會他是否還要說些什么,便向江辰暮走去。
江辰汰看著他離開,嘲諷地一笑,轉身入席。
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切的江辰劭則是轉動著手中的佛珠,嘲諷一笑,自顧飲酒。
“讓人帶八王爺回房吧,這邊有我就好?!苯接顚χ瞎芗艺f道,又拍了拍幾乎要睡著了的江辰暮的肩膀。
江辰暮坐直了身子,又揉了揉眼,半清醒著看了眼江辰宇,嘟囔道:“皇兄,我困了?!?p> 江辰宇將他從椅子上拉起,又拉了拉有些皺的喜服,笑道:“那便去找你的王妃,讓她照顧你休息好嗎?”
聽到王妃,江辰暮一時清醒了幾分,立刻笑了起來,稱好。于是便跟著帶路的丫鬟離開了前院。
晏慈不知在房中等了多久,她揉了揉酸脹的脖子,又伸手向旁邊剛剛放著的蜜餞探去。不過這次探了個空,原是剛剛吃的已是最后一顆了。
晏慈嘆息,這蜜餞都吃完了,人卻還未回來。但一時又有些慶幸,若是他早早回來了,她倒是又要頭疼該怎么把這個洞房蒙混過關了。
正為這糾結著,就聽見外面?zhèn)鱽砹搜诀邆兿蛲鯛攩柡玫穆曇簟?p> 晏慈立刻坐正了身子,將紅蓋頭又端端正正地蓋在了頭上。
門被打開了,進來的卻只有江辰暮一個人。
晏慈看著地上,一雙黑色綢面的靴子便出現(xiàn)在了眼前。
江辰暮看著眼前坐著的人,有些期待地伸出手,拿住紅蓋頭的邊角,輕輕地掀了開來。
眼前一時明朗,晏慈抬眼看著前面的人,直直對上了那雙星辰般燦然的眼睛和明月般俊朗的面容。他與江辰宇倒是頗有幾分相似,不過前者鋒芒更甚,而他卻容色清凈,面如冠玉當是如此。
晏慈有些訝然,她很少看到這樣純粹的眼睛,除了在孩子身上,想到這里,一時又想起八王爺如今待人的確是止于孩童思想之間,又有些惋惜。
如此想來,眼中便不禁多帶了幾分溫柔之意。
“王妃?!彼躲兜乜粗惯€真有幾分癡狀。
晏慈經不住他這般看著自己,便開口道:“王爺,喚我阿慈便是?!?p> 他歪過頭,看著她眨了眨眼,又笑了,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走上前一步,伸出手。
見他將手伸了過來,晏慈下意識地一躲,反應過來后,又坐正了,疑惑地看著他。
江辰暮收回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用另一只手指著她頭上的鳳冠道:“這個,重,想拿掉?!?p> 看著他那迫切想取下自己鳳冠的眼神,晏慈心下一軟,卻沒想到八王爺縱使是個癡兒,卻遠比正常人要細心地多?;蛟S正是因為無法去思考這世間太多的煩惱之事,才使得他心思純粹,更容易看到一些身邊的東西吧。
晏慈笑著看著他,身子微微傾向他,略低下頭。
他見此會意,抬手有些笨拙地取下了她帶了許久的鳳冠,然后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晏慈活動了一下脖子,沒了鳳冠的重量,一下子覺得輕松了不少。
江辰暮看了眼桌上擺好的酒壺,又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將她拉至桌前。
“喝,喝酒?”他站在桌前,回憶著之前學的洞房禮,有些不確定道。
晏慈抬手用手中的帕子擋住嘴角的笑意,方回道:“是喝合巹酒?!闭f罷,上前一步,拿酒杯為二人各倒了一杯酒,拿起其中一杯放在他的手中,又拿起自己這杯。
“王爺跟著我做,你看,這樣,把手轉過來,對,就是這樣,然后喝下它。”晏慈一步步指引著他與自己喝這合巹酒,而他倒是乖得很,她說什么,他便做什么。
晏慈將酒杯舉至嘴邊,目光錯過他,看著那案前燒的正旺的大紅燭,這一回倒是真把成親的過程給走了一個遍。
轉回目光,她喝下杯中的酒,卻又是一愣,抬頭看著江辰暮的眼睛,那人正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仍舊是那雙干凈的眼睛,但晏慈這一刻卻覺得,那份純粹之后,似乎還帶了點什么東西。放下酒杯,她忍不住又斟了一小杯,喝下。
沒錯了,這酒的確與當初江辰宇贈與她的杏花村毫無二致。
阿離在八月
我就,冒個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