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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狂風呼嘯了大半個夜晚,帶來的不僅是一番肆無忌憚的破壞,還有幾片黑壓壓的雨云。然而現(xiàn)實似乎是對幾位歷盡艱辛的旅人網(wǎng)開一面,并沒有降下所謂的傾盆大雨,現(xiàn)在除了看不見日出以外,就只是多了幾層薄薄的水霧彌漫在空氣中。
昨夜的狂風幾乎把馬車車轅從中折斷,要知道,這可是連接著馬匹和馬車的重要配件,沒有這個配件,馬車是決計跑不起來的。
幸得白鳳一行人同心協(xié)力,盡全力控制住被陣陣狂風驚嚇至癲狂的馬兒,方才沒讓轅軛徹底毀壞,讓后續(xù)的修復工作不必過于繁瑣,盡管這一番折騰下來還是耗費了不少的時間。
白鳳和蘇青先后從馬車里出來,分明一夜都沒睡好的他們,接下來又要懷揣著赤子之心,開始新一天的征程。他們一人留在馬車旁邊,觀察著馬車受損的地方,另一位青衣俠士則是駕著白鳳那匹馬到附近勘探路況去了。
白鳳自稱曾經(jīng)跟隨父親學做過木匠活,是以足夠有能力將眼前那根破損的車轅修復完全。他拍拍胸脯,信心滿滿地回到馬車里對其余二位姑娘講道。
“嫣兒,紫釵姑娘,可否從那堆糧食里找來幾斤帶著脂肪的皮肉,我需要你們將它們蒸熟,搗碎,隨后制作成一種黏黏的糨糊……”
兩位女子照聽照做,馬上起身翻箱倒柜,找來一片帶著皮的大肥肉。她們出去到外面,找到被狂風掀翻的鐵鍋,然后準備好干草、清水,把肉扔進鍋里去蒸熟煮爛。
研磨工具慕容嫣是一直帶著的。在她的行李里,除了自己的那一面寶貝鏡子和幾件衣服外,剩下的全是跟治病救人有關的東西。接著,她們開始輪流搗鼓著那些軟軟的肉泥。
因為雨霧的侵襲,草原上特有的芳香變得更為濃烈,原本枯燥的空氣像是被施加了一種神秘調(diào)料,細膩且溫柔,從天空灑向大地,隨后又從大地向天空反饋回去一股暖暖的氣息。
霧氣會隨風撲向人臉,經(jīng)常把他們的皮膚弄得濕濕潮潮的,同時也會把每個人身上的獨特氣息帶走,隨風呈遞到另一個人面前。
在這樣的氣候下,白鳳一邊查找著馬車上各個破損之處,一邊注意著正在辛勤勞作的她們。
“?。〔菰?,怎么會有蓍草花的氣味?”那位少年劍客在內(nèi)心感嘆著,眼睛不停偷偷瞥向那邊。
只見慕容嫣正在甩著抓石搗的手,以緩解長時間連續(xù)搗鼓肉泥所帶來的麻痹辛酸之感。一旁的紫釵也在忘我地做事,即使不知道這樣做有何用處,但是貌似只要能幫上別人,她就能感到無比自在了。
陰雨綿綿掩蓋不住她們的微笑,反而讓她們身上的氣息更加迷人。白鳳雖然沒有喝醉,卻為這樣的小美好著迷不已。他怔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剛剛想要做些什么,他走過去,露出和那兩位女子一樣燦爛的微笑,問候道。
“二位,還以為你們會埋怨我和蘇公子沒能保護好你們。沒想到,你們倒是比我們倆高興得多!”
慕容嫣道:“這等天災,又不是你我的責任。若要苛責誰,總不能怪老天沒給我們一條好路走吧?”
“慕容姐姐說得是,其實,我覺得這種事情挺有趣的??!我還是第一次做這種糊糊,不知道白公子是拿來作甚的?”
紫釵話音未落,蘇青便駕馬從前路的高坡緩緩走來,他的聲音自遠處而至,說道:“嘿!你們,趁我不在,居然在做好吃的!”
白鳳聽蘇青說罷,笑著對那邊招手示意,好像當真是故意趁他不在才煮肉似的,而后才回答紫釵的問題,說:“這種肉糨糊能夠粘合木料的縫隙,讓它不必過于脆弱,正好可以修復我們馬車上的破損之處!”
話語間,白鳳偷偷拿走那唯一的一個研磨工具,自顧自地搗鼓起肉泥來。待慕容嫣和紫釵發(fā)現(xiàn)后,兩位女子自然要爭執(zhí)一番。
“鳳哥哥,你就安心把這種簡單的活交給我們吧!”
“是??!白公子,你天天都這樣滿面蒙塵,連慕容姑娘都沒時間親近一下,太辛苦了!”
“紫釵!你說什么呢!”
白鳳情不自禁放下了手中的務事,扶著額勉為其難地笑道:“既然你們都這樣說了,那我就坐等你們做好這些糨糊拿到我面前吧。”
說罷,那位少年劍客起身拜別,蘇青嗅著肉香緊隨其后,跟著也趕回來了。
“留點肉給我,昨夜本公子可是餓了一個晚上!”
“蘇兄,這肉不是給人吃的?!?p> “白兄,這就不道義了,你這分明是拐著彎罵我不是人??!”
慕容嫣和紫釵聽后皆笑得合不攏嘴,卻沒有誰愿意去解釋一番。
“誒,你們別糟蹋好東西?。 碧K青望見姑娘們正在搗爛肉泥,心中怒火又起,講道:“不給我吃,也別糟蹋糧食嘛!你們這些人是真沒挨過餓,這種東西還能吃嗎?”
啼笑皆非之事發(fā)生了少頃,白鳳適才站出來解釋道:“蘇兄,這是修馬車用的糨糊,不是吃的。至于餓肚子,大家都餓著呢!要吃東西至少也要等到正午,不然我們的糧食可不夠這樣浪費的?!?p> 蘇青聽后,知道自己鬧了笑話,怎料他并未感到羞恥,反而恥高氣昂地回道:“本來還想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可惜啊,現(xiàn)在沒力氣說話。我先去休息一下吧……”
“慢著,蘇公子,這里還有幾兩精肉!”慕容嫣從草坪上站起來,呈上那幾兩做糨糊剩下的肉,旋即譏笑道:“我們都知道蘇公子身子不好,一天不吃肉不喝酒都不行,餓著你了,我們又怎耐得住之后的旅途?”
“本公子身子好得很!”蘇青毅然反駁道:“至于喝酒這件事,我看白兄好像挺在行的,如他這般規(guī)規(guī)矩矩的人,喝醉之后,應當會很有意思吧?”
話畢,蘇青便貪婪地將目光投放在慕容嫣身上,觀察著對方有趣的反應。而對于慕容嫣而言,“喝醉了的白鳳”意味著那日在御夷趙家商行的既甜蜜又痛苦的記憶,不免變得有些難為情。
不過慕容嫣可不會認輸,她咬咬嘴唇,斜倪著望向那位少年劍客,很快又收回自己的滿腔愛戀,穎指氣使地回蘇青道:“快說,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前面有一牧人,告訴我此地是武川和懷朔的交界處,也即是說,沃野鎮(zhèn)就在眼前,估計最多只要兩天我們就能到達沃野鎮(zhèn)。沒想到昨夜的狂風,居然是個吉兆!”
蘇青話畢,眾人嘩然。誰也沒想到他們真的能在十天內(nèi)橫跨七鎮(zhèn),從御夷至沃野,不失一兵一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