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個一如往常般平靜得有些落寞的夜晚,干燥、冷酷的夜風(fēng)乘著月色拂過草原和荒漠,穿越街角和城郭,如果這陣風(fēng)能夠捎帶上沿途的一些東西,恐怕除了塵埃之外,便只有羈旅者無限的哀愁了。
這陣無言的風(fēng)闖開一扇窗戶,慕容嫣走去重新關(guān)上,再回頭面對其他兩位同伴,剛欲開口言說,卻又變得遲疑起來,來回踱步少時,繼續(xù)坦而告之,曰:“難道,你們不覺得那種感覺很熟悉嗎?”
“既熟悉,又陌生?!蹦饺萱梯p嘆著,慢慢坐下,兩眼無助地看向別處,續(xù)道:“我知道她不是……可是,她看著又特別像?!?p> 荊棘聽完這番話,真如丈二長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師姐,我怎會聽不懂你說的話呢?什么熟悉又陌生、什么是也不是?”
白鳳在旁附和說:“嫣兒,你想到什么事情便直說,就算有多么不可思議,我們也會聽下去的。”
“哎呀,你們別急啊,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了!”這位鮮卑巫女猛地晃了晃腦袋,以便讓自己更快理清楚混沌的思想碎片,她閉上眼睛,試圖看清楚其中蘊藏的邏輯:“跟那位‘圣女大人’相比,我們是不是很像?”
“師姐是說樣貌嗎?你們都是黑色的頭發(fā),黑色的眼睛……”荊棘話到半晌,慕容嫣便連連否認(rèn)道:“不,是周圍百姓對待她的態(tài)度,那樣虔誠、敬仰的神情……這讓我想起娘親……那些曾受過娘親恩惠的人,對待娘親也是如此。還有,那些曾經(jīng)稱呼我為‘圣女’的人,大家也是這樣待我的?!?p> “但是你們二人看上去完全不一樣。”白鳳立刻出言駁斥道:“那位圣女大人,動不動就把‘天神’掛在嘴邊,而且打扮得十分雍容華貴,舉止間甚是清高寡淡,我們與她之間,相隔得實在太遠(yuǎn)?!?p> 白鳳與不知詳情的荊棘解釋道:“嫣兒從不把神明神祇當(dāng)作一切,她告訴我,祈禱,是為了讓自己的意志更加堅定,決不是為了等待所謂的天神降下神諭。”
“嗯!”荊棘表現(xiàn)出極度地認(rèn)可,對慕容嫣笑了笑,又道:“圣女大人,你說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
“呵呵,誰讓你這么喊的。”慕容嫣羞怯地笑道:“雖然我不敢確認(rèn),但是我隱隱感覺那位圣女大人一定與我身上的‘巫女血脈’有何干系,再說,那位獨孤祈是個不為人知的位高權(quán)重者,說不準(zhǔn),也和那位圣女大人有所關(guān)聯(lián)?!?p> “難道,獨孤祈是位鮮卑宗教教派的領(lǐng)袖嗎?還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啊,哼,真是有趣?!卑坐P與慕容嫣相覷一笑:“若不是嫣兒在此,我這輩子都不會想到趙家人居然能與鮮卑族的‘圣女’結(jié)緣?!?p> “難道我們要尋的人果真是那位‘圣女’嗎?”荊棘道:“這輩子可真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神奇的事情。”
慕容嫣聽罷,故意撅起嘴巴挑釁說:“你們面前不也正坐著一位嗎?”
話畢,他們?nèi)讼嗉s明日再出發(fā)去找尋鮮卑圣女的蹤跡,在那之前,他們都美美地睡上了一覺,這是踏上旅途以來第一次沒有風(fēng)沙、夜雨和投機者的打擾,真正可以好好休息的夜晚。
翌日清晨,三位旅客拾掇好一切,帶上馬匹離開客店,再次四處云游去,一路上逢人便打聽關(guān)于鮮卑族圣女的消息,很快便得到了回報。
“你說圣女大人?”賣花少女殷切地把一朵黃花放在慕容嫣的手中,回道:“今天、明天連續(xù)兩日,圣女大人都會在‘神樹’下為各地前來供奉的信徒們獻(xiàn)上祝福。”
“出城之后一直往北面走……”酒館掌柜不耐煩地對手底下正在搬貨的工人指指點點,絮叨著:“你們?nèi)齻€,到底還做不做買賣?。俊?p> “想必你們也看見花車了吧?”在朝圣路上,有位忠誠的信徒回道:“在每一次圣女降臨前,都會有人帶著她們在鎮(zhèn)上巡游一番,讓世人得以瞻仰圣女的風(fēng)采?!?p> 約莫半日路程,白鳳幾人一步一個腳印從武川鎮(zhèn)中心來到北鎮(zhèn)最邊陲的區(qū)域。這里距離陰山山腳只有百余里路程,陰山白道清晰可見,有一段經(jīng)久失修的長城就在眼前,像一條失去鱗片的龍盤踞在那兒。而所謂神樹,便生長在距離這個古戰(zhàn)場不遠(yuǎn)的地方。
他們越接近神樹,看見的百姓便越多,明明地上已接近沒有路了,大家也都愿意繼續(xù)攀巖而上,并且為自己能夠踏上朝圣之路感到由衷的自豪與幸福。
跟隨心中的愿望,眾人最后來到一個古老的山洞前,昔日在花車上見到的金發(fā)少女有兩位佇立在門洞前,她們正在用紅色的顏料為來者在額頭中間畫上“朱砂痣”,同時樂此不疲,笑意盎然。
接受祝福的人可以選擇留下牲禮、金錢,或者其它禮物以表達(dá)自己內(nèi)心崇高的敬意,也可以選擇兩袖清風(fēng),全憑一腔熱血赤誠來表示尊敬。顯然,兩位金發(fā)少女身邊從不缺少牛羊供奉,而她們也毫不在意百姓是否獻(xiàn)上供奉,只顧著一味說感謝,為所有來到的人許愿祈福。
她們既年輕又有活力,總是蹦蹦跳跳的,像個孩子,可是體態(tài)很明顯已經(jīng)趨于成年人,這導(dǎo)致她們絲毫不懂得掩飾自己的魅力,也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自己會具有多么獨特的風(fēng)韻。
可是卻從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對她們產(chǎn)生非分之想,大家經(jīng)過她們身邊時,只會畢恭畢敬地行禮,或者禮貌地回以笑臉,他們貌似早已心知肚明——這些圣女大人身邊的姑娘,從小就不被允許接觸凡塵俗世。
輪到那三位旅人。慕容嫣拿著方才從得到的小黃花當(dāng)作供奉,輕輕地放在兩位金發(fā)少女身邊,而另外兩位公子則是略顯寒酸地給了幾塊銅板。三人次第接受儀式,成功走進(jìn)洞窟。
這個洞窟看似很狹窄,只有十步左右的長度,但只要拐過一個彎,便能看見一處世外桃源赫然出現(xiàn)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