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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御夷鎮(zhèn)一派欣欣向榮,各民族各階層百姓和諧共處的現(xiàn)狀,世人皆會開始對未來產(chǎn)生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們天真地覺得只要清除掉趙括這個病灶,北鎮(zhèn)就會重新走上正軌,然而當(dāng)初造成這一切的并不是趙括,或者說,并不只是他。
是嚴(yán)苛的賦稅,是殘酷的生存環(huán)境,是歸屬感的缺失。
——是鬼。
名為時代之鬼。
在算命師眼中,鬼是可以測算的未知;在宗教家的世界觀里,被鬼附身的人就會作惡;一般人認(rèn)為,鬼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思念體,因為對俗世有所牽掛而無法到達(dá)彼岸。
宇文軒則覺得:鬼即是人心,人心就是鬼。
鬼因人心而起,人心為鬼所困。
當(dāng)極個別人被鬼附身時,普通算命師和宗教家尚可應(yīng)付,但是當(dāng)幾萬人、幾十萬人被鬼附身時,那是任何占卜和祈禱都無法起作用的危難之際。
“這時候,政治家便應(yīng)運(yùn)而生了?!?p> 宇文軒在牛郎閣最頂層租下御夷鎮(zhèn)最豪華的客房暫住,只待教團(tuán)整頓完畢,這里位于整個御夷鎮(zhèn)的制高點,與織女閣憑懸空的廊橋相連,俯瞰全鎮(zhèn)。
“公子。”朱鈿見宇文軒捧起書卷自言自語,不禁問道:“敢問公子,你當(dāng)真想好要這么做了嗎?”
宇文軒道:“相信我,他們已經(jīng)沒有任何辦法,我想救他們,也想救救這個時代?!?p> 不久,有一女子從門外應(yīng)聲而至,她輕巧的腳步好像踩在云朵上,不聞腳步聲,卻有銅鈴響。
宇文軒見她來到,當(dāng)即單膝跪下致意:“圣女大人,你愿意前來聽在下的告解,宇文軒感激不盡?!?p> 慕容嫣適才從鎮(zhèn)外歸來,衣服上還沾著些許青草沒有打理,不過她很開心能夠見到對方,回道:“宇文公子此番來到御夷鎮(zhèn)住得可好?”
“甚好?!庇钗能幚m(xù)道:“接下來,請圣女大人仔細(xì)聽從在下所言。我宇文軒,請求圣女大人能夠跟我回到大周國,如有必要,我愿意娶圣女大人為妻,這樣你便擁有了一個王族的身份,至少在大周境內(nèi),宇文軒可以保護(hù)你的安全。”
慕容嫣不解:“我不明白你想干什么?”
“放心,只是政治聯(lián)姻,屆時圣女大人和白鳳將軍都可以一起到周國?!庇钗能幵捯粑绰洌M料慕容嫣怒而揮過一掌,重重拍在他的臉頰上。
“下流!”慕容嫣道:“居然想利用圣女之名登上王位?鳳哥哥說得沒錯,你果然沒安好心?!?p> “有何不可?待我登上王位,我會實現(xiàn)圣女大人的愿望——還天下一個太平!”宇文軒誠懇作揖道:“圣女大人,你知道我沒有騙你?!?p> 慕容嫣麻木地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說?!?p>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太平道遣來使到達(dá)群馬關(guān),不久后,司馬荼也會來到北鎮(zhèn)?!庇钗能帒n心忡忡地看著慕容嫣:“這位國師大人想做什么,圣女大人比我更加清楚?!?p> 慕容嫣極不自然地捂住胸口。喃喃道:“不好的預(yù)感……”
宇文軒接著道:“若是圣女大人仍不了解,容我直言,你和白鳳將軍此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成為司馬荼控告你們造反的借口。組織教團(tuán),便是豢養(yǎng)私兵;與趙括同住一個屋檐之下,便是包庇反賊;更遑論白鳳將軍平常對朝廷頗有非議……司馬荼此次前來便是要將你們抓去問罪,這一回,真的會永世不得超生?!?p> “我若是走,便是背叛教團(tuán)、背叛北鎮(zhèn)、背叛……鳳哥哥?!蹦饺萱惕钊灰恍Γ骸拔腋阃耆灰粯?,即便是為了心中的夢想,我也絕不會通過這種方式實現(xiàn)!”
宇文軒道:“當(dāng)然,圣女大人當(dāng)然與我不同。只是這一次,請圣女大人多為自己想想。”
慕容嫣二話不說,轉(zhuǎn)身便要走,宇文軒果斷起身拉住她的手,問道:“圣女大人,當(dāng)真不考慮考慮嗎?”
“讓我離開這個地方,宇文公子的告解我無法領(lǐng)會,更加無法理解?!蹦饺萱痰碾p眼充滿了含蓄的恨意,她已不再對宇文軒有任何好感:“難不成你要強(qiáng)留我?不怕遭天譴嗎,宇文軒?”
宇文軒把手往回縮了一下,須臾,又猛地向前走了一步,這次他抓住的是慕容嫣的手臂:“就算會遭天譴,你也不能死!來幫我登上王位,我會實現(xiàn)你的夢想!”
慕容嫣掙扎著,一步一步往大門方向移動,未幾,有人忽然闖進(jìn)門來,她見宇文軒糾纏著慕容嫣,旋即拔劍出鞘,逼退宇文軒,怒喝一聲:“宇文軒,你竟敢這樣無禮!這一次,我俞珂定要折掉你一條臂膀才罷休!”
話畢俞珂提劍而至,往宇文軒左膀撩去,朱鈿見狀,揮起巨掌拍在劍刃上,僅僅破了點皮便已將俞珂的劍抓穩(wěn)。
“小鬼,還沒認(rèn)清自己的實力嗎?”朱鈿瞇起眼睛,輕輕地道了聲“阿彌陀佛”,像是在跟佛祖提前謝罪一般:“今天,不可能再讓你活著?!?p> 話音未落,俞珂兔起鶻落,向前翻滾,竟從袖口掏出一把短刀割開了朱鈿的膝蓋,然后順勢奪回長劍。
“??!”朱鈿捂著受傷的地方,但見俞珂分別拿著一短一長兩樣兵器,怒目而視,隱隱中有些事情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俞珂陡然刺去長劍,朱鈿此番不敢空手接白刃,只能躲開,隨即重重地?fù)]出巨拳,俞珂俯身閃開,又一次翻滾在地上,敏捷地像只小猴子,眨眼間便來到那巨漢的身后。
“就是……這里!”短刀的刺擊隱秘而迅捷,直往朱鈿腰肋部刺去。
朱鈿用巨掌擋在中間,接下這擊,俞珂松手不及,被朱鈿的另一只巨掌抓住。
小姑娘像是個沙包一樣被扔了起來,然后重重砸在地上,連續(xù)好幾次,直至朱鈿力竭想要扒掉手心的短刀,俞珂方才鼻青臉腫地站起來,手里還握有長劍。
“報仇!報仇!”俞珂喃喃著,橫劍斬去,朱鈿抬起另一只完好無損的手想要抵擋,卻被齊根斬斷了小拇指、無名指、中指,總共三根手指,在斬到第四根手指時,長劍居然斷開了!
面對如此鋼筋鐵骨,俞珂仍是不懼,提起斷刃便要?dú)⑷ァ?p> “住手!”宇文軒唯恐親衛(wèi)的性命不保,終于認(rèn)栽,他悲憫地看向慕容嫣,垂頭喪氣道:“你們走吧,好好過完剩下的幾天?!?p> 俞珂不解其意,抬起滿是血痕的臉呆呆地看向慕容嫣。
“阿珂,我們走?!蹦饺萱棠闷饠嗳衼G在地上,為俞珂擦擦臉,血腥環(huán)繞在四周。
此刻,她們再也裝不出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