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弱小即是原罪
夜里的八仙樓，綠酒燈紅人聲鼎沸，超過城墻高度的五層高大樓身，格外耀眼壯觀，樓上樓下大廳小間更到處都混雜著糜爛腐化的聲息。
這也是金國與大宋如今繁華之地的真實寫照！
換了身行頭返回酒樓，先是邁步進入大門，跟著穿過環(huán)形的淺池，之后沿著樓道二樓三樓直上四樓。這一次，李進沒咋引人注意，徑自找了個較偏的位置坐下，隨后默默打量起眼前這群沉浸在自我陶醉、自我滿足中的家伙，宛若觀賞一幕史詩巨制。
他不急，沒有絲毫跳出來找人興師問罪的意思，沒有當(dāng)個據(jù)理力爭上躥下跳的小丑的打算...
他只靜靜等待！
趙家的公子哥，身邊那是花枝招展，又被眾人簇擁奉承，風(fēng)光無比，洋洋得以；
陳家的小少爺，才情卓著，對酒當(dāng)歌；
劉家王家等家族所謂的俊杰，則更是不怎么老實，不但用雙手勾搭著身邊的俏佳人，還不住賣弄著自己引以為豪的家世與小白臉兒...
這幅畫面，分明很是自然和諧，卻不知為何，總與樓下完全兩個世界！
對面路邊，正有幾個耐心等待著樓內(nèi)殘羹冷炙的乞兒！
當(dāng)然，這些并不是李進所在意的，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這里已經(jīng)不再是法制社會，自己也不再是法制保護下的幸運兒了，現(xiàn)在必須要抓住任何靠近的機會...
弱小即是原罪！
“嘿我說老板娘，今晚你這的上菜速度是不是太慢了點？少爺我手中的這瓶酒可就要喝光了...”
樓上的抱怨自然引起了連鎖反應(yīng)，那名總是低著頭的新來小廝，當(dāng)即便被一個大嗓門厲聲催促了一番，且在端著菜盤的小廝路過時，這位并不面善的老板娘還狠狠推按了下他的后腦：
“滾快點兒，干什么吃的...”
卻是用力有些過頭，只見小廝一個不穩(wěn)，雙手端著的菜盤中，飛濺而出的湯湯水水潑了邊上正殷勤地挑逗著姑娘的倆富家公子哥滿身！
這下可就更熱鬧了！
樓上也陪著一陣玩味的嬉笑！
不過，畢竟只是個小廝，能弄出這個動靜已經(jīng)很難得；
再說倆富家公子，還有勾著他們的魂一步三回頭的俏佳人要他們?nèi)ズ迥?，哪還有閑心在乎這些個？
于是，迷醉的交響曲，繼續(xù)肆意喧囂！
一刻、兩刻、三刻...
轉(zhuǎn)眼便一個時辰過去！
夜色，也更為濃郁！
當(dāng)然，可別以為夜色深沉，這里便會逐漸歸于沉寂，恰恰相反，這個時間，才是一切的開始，才迎來高潮的逼近...
各個家族真正的話事人，多方勢力有頭有臉的高層，正就此刻相繼光臨！
前面一切，原來不過是個預(yù)熱！
二層、三層、四層，這些后來者，一路直上，大都沒有理會家族后輩子弟，徑直朝著‘外人止步’的五層行去；而原本對所有人禁止通行的樓道，隨著這些人的涉足，似再沒了無形中的阻隔；李進曾有好奇卻并不在意的第五層，也終于展露了一絲存在的意義與價值...
達官貴胄，豪商世家，江湖高手，幫派龍頭，就連那位剛跟他拜了把子的大哥，也身處其中！
“原來如此！”
朝對方送去一個大大的白眼：
“我的好大哥，你那所謂的‘舉棋不定’，搞半天竟是這個意思啊，嘿，小弟拜服、自愧不如！”
顯然，他的出現(xiàn)、他的態(tài)度，叫這位此前一直舉棋不定的主，終于做出了決定下定了決心！
他‘完顏康’，這是被人給借了勢?。?p> 隨著樓上‘啪啪’兩道掌聲，樓下大廳一片驚呼，跟著是二層三層相繼的躁動，同時也牽連著四層的少爺們都好奇起身堵去了樓道口；待到幾息之后，便見樓道口處，十來個之前從曾出現(xiàn)過的青衣女子快步上了樓去，且個個猶抱琵琶半遮面！
好家伙，這是圖謀已久！？
...
亥時一過，子時到來，沒的說，行動必然已經(jīng)開始，只是各個家族中，還有幾個主心骨能夠鎮(zhèn)住場子？那些原本彼此間關(guān)系復(fù)雜的勢力，誰人還敢出門惹是生非？
完顏飛騰這無勢生勢、又借勢而為的連招，真可謂毒辣??！
“以自身為誘餌嗎？”
這才是重點！
嘛，也就是放出風(fēng)聲要參與這場聚會，甚至暗中推動消息的傳播，使得更多人知道此事還間接幫助傳遞此事，進而引導(dǎo)各勢力高層去猜想他的真正意圖！然后，他還真的動身來了這里！
于是...
表面上，長安府軍政兩頭抓的元帥，那個從來都不茍言笑不齒諸人的莽漢，竟拋去偏見前來與眾舉杯對飲？
這是準備跟大伙‘同流合污’?。?p> 由此，僅一個簡單的態(tài)度，卻就叫收到消息的各方勢力彼此相告，緊跟著更是一個個的無不放下手中事情前來捧個場、歡迎這位大佬的加入陣營！
“大哥，小弟受教！”
自家這位老哥，怕是還想順道測試測試他這把刀是否鋒利、材質(zhì)是否頂級、又是否值得全力投資打磨吧??？
一箭數(shù)雕！
手腕委實比他高！
...
“老板娘，求求你了...”
這是一道壓抑中略顯細膩的聲音，來自樓下，來自新來的那個總低著頭的小廝。此刻，他正滿臉哀求地跪在站于后院入口不遠處的老板娘面前，悲戚地傾訴著自己的悲慘與無助，卻見面前之人依舊無動于衷甚至更為冷漠，忍不住一時激動，居然湊上前抱住了對方的小腿...
而對此，當(dāng)即換來了一個響亮的大巴掌！
“啪...”
不能失去這份難得的高薪工作？
老板娘表示：哼，還知道這份工作的珍貴，那你之前都干了些什么？
家里還有老父老母以及幼弟三張嘴等著？
老板娘冷笑：哈，當(dāng)我這開善堂呢？眼瞎了，沒見樓上樓下百多張嘴候著？留著你礙手礙腳的總是壞事，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到時又有誰來養(yǎng)活這百多張嘴？我容易嗎？
真的不愿意做那些事？
老板娘步步緊逼：行啊，那你拿著今天的工錢趕緊消失吧，咱這也不需要你這般挑挑揀揀的！此前要不是看著你還有點姿色，老娘會瞎了眼選你當(dāng)彩頭？晦氣...
然后，眾人側(cè)目！
而這一耳光，小廝纏在頭上的頭巾應(yīng)聲掉落一旁，一頭秀發(fā)飄然飛舞！緊跟著，一張俏麗精致的面容于羞澀中曝光，再配以那嘴唇銜住幾縷青絲的楚楚動人摸樣...
全場，轟然躁響！
隨后，現(xiàn)場的氣氛，更隨著女子拾起身旁地上的錢袋、低下頭準備奪路而去的慌張動作，直接進入高潮...
“姑娘，請留步！”
樓下的牲口，健步如飛！
“姑娘，敢問芳名...”
動作快的，已經(jīng)快要追上！
“姑娘...”
至于樓上的...
二樓的毫不遲疑，身手敏捷，三五步的樓梯只一步便到底；三樓的則個個急得跳腳，非?？鄲厘e失了這一親芳澤的最佳時機；四樓的雖有一些搖頭嘆息，但更多的還是淡定地搖頭失笑，明顯是早有知悉！
“老板娘，快、快、快攔住這位姑娘！”
眼見獵物就要溜入后院，就差一點點便能追到手的無恥之徒們，聯(lián)起手來，利索地掏出身上的銀袋子，毫不猶豫直往不知何時已經(jīng)守在了后院入口處看戲的老板娘最期待的地方丟去...
樓上樓下，均是如此！
他們這是認了！
于是，僅幾個眨眼的功夫，環(huán)形淺池便被錢袋子塞了個滿滿當(dāng)當(dāng)，笑成菊花臉的老板娘也‘恰好’‘挽留’下‘慌不擇路’的小姑娘！
這路堵得好！
新人，就該有此待遇！
眾人為之皆大歡喜，可李進卻是雙眼通紅倒吸涼氣！
“這群小王八蛋，玩得還真花哨...”
那一池子的錢袋子，他敢肯定，絕對夠在中都買下好大一塊地皮！少說也得三五萬兩！
“這位大姐頭（老板娘），誰敢搶咱跟誰急！”
這特么就是只會下金蛋的雞！
卻就在這時，酒樓原本虛掩上的正門入口處，一聲爆喝：
“住手...”
循聲看去，兩道青衫飄飄風(fēng)度翩翩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其中左側(cè)為首的少年郎，橫握著寶劍背負著雙手，那叫一個一身正氣，右側(cè)的發(fā)聲者，則是面色通紅一臉怒氣...
似乎是被氣的不輕！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群斯文敗類，簡直無恥、可恥...
他們可沒覺得自己在多管閑事！
而被打斷了興致的眾人...
么的，哪來的愣頭青！？
正準備美美悶上一口的李進，則直接僵硬住了舉杯的動作，同時嘴角抽搐以手捂臉...
這倆智障玩意兒，哪里鉆出了的？
又是怎樣挺過新手期的？